權霜還是應下了裘菲菲的生日宴,但在此之前她還要再去做一個重要的事情,她的腦海裏浮現出廿微笑的那身白大褂,輕呼了一口氣。
明天就是周六了,她的心裏已經下定了決心,不可動搖的決心,一定要再去一趟心理谘詢室找廿醫生,把自己困惑的遺忘的記憶找回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第二天要去心理谘詢的緣故,這天夜裏權霜又夢到了記憶裏完全沒有的片段,隱隱約約聽到一個小男孩叫自己媽媽,但等她伸手去觸碰時那道影子又漸漸消失、**然無存。
然後權霜睜眼,又從一場虛無縹緲的夢裏驚醒,恰好這個時候,床頭櫃上的鬧鍾響了,是工作日定的八點,睡前忘記關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內心平靜下來,轉頭看向旁邊,屑祁年睡得很熟,在透過窗紗照進來的陽光裏,精致溫潤的五官渡上了一層靜謐的色彩。
為了避免吵醒他,權霜躡手躡腳的掀開被子起身,去洗手間洗漱一趟的功夫轉身回來路過兒童房,進去看了看,小家夥也還朦朦朧朧的齟齬著小嘴巴。
她不想驚動屑祁年,索性早餐都沒有吃就直接出了門,走到大街上攔了輛出租車直達心理谘詢中心。
也不知道是什麽緣分,權霜讓出租車師傅停在了心理谘詢中心門口,剛從車上下來就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一男一女,正是一段時間沒見的裘菲菲。
這一次見到裘菲菲不再是高校女大學生的裝扮,那頭野棕色長發更加張揚,穿著一件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皮外衣,踩著高筒馬丁靴,就像是即將走上舞台的模特,時尚又潮流。
她的旁邊則是上次在山頂上見到的那個青年男人,權霜眸光微斂,腦海裏稍微回憶了一下就想起來他是傅家的兒子,叫傅錦之。
本來她還擔心裘菲菲招惹了傅家兒子怕是吃不到好果子,自從昨天晚上得知了裘菲菲的家世背景之後,心裏的擔憂也就**然無存了。
不遠處大馬路上拉扯的倆人,權霜一眼便知是傅錦之在糾纏裘菲菲,而裘菲菲經曆了上次的事情,顯然已經快要失去了耐心,隻怕是一個要抽身一個要胡攪蠻纏。
果不其然,裘菲菲眼尖地看到這邊的權霜,立馬就認出來了是不久之前救過自己的恩人,當下就甩開傅錦之朝這邊小跑過來。
傅錦之愣了愣,也跟著追了上來,“菲菲,菲菲你聽我說,上次……”
但當事人裘菲菲壓根就當耳旁風,全然不理會身後拚命想解釋挽留的男人,直接自來熟地拽住權霜的胳膊。
“好巧啊!”
權霜回示以微笑,任由對方拽著自己的胳膊,抬手在她和傅錦之倆人之間來回移走,明知故問疑惑出聲,“你們這是……?”
說到這個,裘菲菲臉上的驚喜和興奮瞬間**然無存,那張顯滿了雀躍的臉很快就垮了下來,沉得跟黑鍋底似的,轉頭就朝跟上來的男人吼道:“傅錦之你有完沒完?”
或許是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裘菲菲從來沒有這麽跟他說過話,麵對裘菲菲突然加重的語氣,傅錦之一愣。
他原本以為她隻是一時的生氣,像以前沒給她泡紅糖水一樣哄哄就好了,可是現在……
“你真的……要跟我分手嗎?”傅錦之的語氣有些顫抖,其實他倒不是怕跟她分手,更多的是失去了裘家的後盾,傅家的壓力如排山倒海。
麵對傅錦之那樣楚楚可憐的目光,心頭莫名煩躁,裘菲菲的語氣更加不耐煩了,“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當初嫌棄我不願意救我的是你,現在跑來裝可憐求我的也是你,傅錦之,但凡你還是個男人就滾吧。”
其實就連裘菲菲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以前隻要傅錦之認錯道歉哄哄她,她總能心軟,可是這一次,無論對方跟她說多少好話,她都始終毫不動搖,拋開了以往的依賴和情人濾鏡,甚至有些厭惡。
“裘菲菲。”傅錦之開口,語氣加重,這一次喊的是她的全名,“你不要逼我做出過分的事情。”
戰火一觸即發,站在一旁盡力降低存在感被當做隱形人的權霜覺得自己必須阻止這場爭執了,適時地插入對話做起了和事佬。
“誒。那個……你們都冷靜冷靜,好聚好散嘛。”
誰知傅錦之聽到她這話,目光裏的憤恨和敵意更深了,他從來沒有覺得是對方救了自己的女朋友,反而始終覺得如果當初沒有遇到那兩個人,自己和菲菲就不會落到如今這步田地。
權霜被這突如其來的記恨眼神怔到,甚至感到疑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人心之複雜遠遠超乎自己所料。
隻見傅錦之上前一步,那雙前一秒還委屈可憐又卑微的眼神下一秒就轉變為滔天的嫉恨,他直直地盯著權霜,裘菲菲下意識擋在她前麵護住,一臉警惕。
“傅錦之你到底想做什麽?”
權霜沒有後退半步,就這麽坦然無懼地迎上對方莫名其妙的目光,然後耳邊響起傅錦之冰冷的聲音,“你給我等著。”
說罷,權霜就看到麵前氣勢洶洶的男人轉身憤而離開,不到片刻的時間就消失在了來往的人海裏。
等著?權霜並沒有因為這句話產生任何恐懼和害怕的心理,相反還很興奮,最好是馬上回去調查自己的背景,然後舉傅家之力集中火力向屑氏集團開炮,還省了自己不少麻煩。
權霜發愣的片刻站在一旁的裘菲菲以為她是被傅家給嚇住了,當即就擺了擺手安慰道:“放心好啦,寧海市有我保護你。”
聞言,權霜哭笑不得,歎了口氣,“其實昨天晚上你發邀請函給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裘家的掌上明珠了。”
裘菲菲嘿嘿一笑,“所以嘛,不用擔心傅錦之找你麻煩,他要敢對你使絆子,我就回去告訴爺爺給他傅家一鍋端了。”
小女生說的很輕巧,殊不知在別人眼裏爆發一場商戰,即便是大家族與小家族之間的博弈,那也是要消耗掉不少精力和財力的。
權霜搖搖頭無奈地道了一句裘菲菲想不明白的話:“我倒是不怕他找我麻煩,就是怕他不找我麻煩。”
說完,就立馬轉移了話題,“今天是周六,你應該沒課,怎麽這麽早就出來了?”
“你看得出我還是個學生?”沒想到裘菲菲不但沒有回答她的問話,反倒是把關注點放在了前半句話上,好奇地出聲問道。
權霜:“……”
權霜在心裏腹誹,就她上次那種打扮,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個高校大學生,不過她沒有這麽說,而是換了個說法:
“我丈夫是屑氏的小總,或多或少跟我說了點你們家的事兒,再說了,你看起來年紀不大,你爺爺應該不會放任你這麽快就進入社會。”
裘菲菲打了個響指,“你真聰明,猜對了。”
說到這裏,裘菲菲又歎了口氣,語氣哀怨道:“今天之所以這麽早出來,還不是傅錦之那個混蛋,竟然跑去了我家,我不想爺爺操心,才把他拉到街上來的。”
頓了頓,她揚起小臉看了看權霜,又看了眼旁邊心理谘詢中心的巨大招牌,有些不確定性地疑惑開口:“你是來心理谘詢中心的?”
權霜點了點頭沒有否認,這個時候感到肚子裏空腹咕嚕的響動,便適時地轉移了話題,“你吃了早餐嗎?沒有的話要不一起?”
裘菲菲是個超級吃貨,一大清早還沒睡醒就被傅錦之鬧醒,又經過了一番吵架和爭執,這個時候肚子已經不爭氣地餓的不成樣子了。
倆人去了附近的美食城吃了點港式點心,想到心理谘詢的問題,裘菲菲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你怎麽會來這種地方?”
裘菲菲沒有說出口的是,權霜和他的丈夫之間看起來明明夫妻和睦,經濟也不用愁,倆人性格又極為開朗,怎麽會出現心理方麵的問題?
權霜沒有打算跟對方深入交流自己的全部,隻是揚了揚唇輕笑,說了一半真一半假。
“最近有點失眠,就過來看看是不是因為太焦慮了。”
“唉,要我說,你幹嘛這麽大壓力,有吃有喝自在快活就行啦。”裘菲菲一邊擦著嘴巴一邊勸慰道。
對於這番話,權霜也隻是禮貌性地嗯了一聲保持微笑,倆人出了美食城之後就分開了,裘菲菲本來自告奮勇要陪她一起去,但被權霜婉拒,她也沒強求,就說要回去補覺。
權霜進了心理谘詢中心取完號就坐在了候診室的排椅上,自己一個人與周圍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閨蜜楊露,做心理谘詢是一個人,做產檢也是一個人,不知道她是怎麽熬過來的。
想到這裏,她又給楊露發了一條消息過去,那邊還沒有回消息,裏麵的助理就叫到了自己的名字。
“權霜,權霜在嗎?”
“誒,我在這裏。”
權霜舉起手示意,然後提著包起身在助理的引導下進了谘詢室,還是和上次一樣的布局,簡單又讓人放鬆。
不過今天的谘詢師廿微笑看上去比上周氣色還要好,一身白大褂,左胸用玢針別著一塊牌子,黑色頭發被束了起來綁在後麵。
看到權霜的到來,廿微笑一下子就認出了她,臉上的微笑比第一次見麵時還要甜美,她熱情地招呼權霜坐下,照例倒了一杯溫開水放到她麵前。
“其實我猜到你會再來。”她開口道,眼裏閃著溫柔和善的光,在本就柔和的燈光下更顯暖意。
權霜喝了口水,放下杯子,抬眸問道:“你怎麽知道?心理谘詢師難不成還有讀心術?”
她的語氣裏帶了一絲調侃,讓本來就和諧的氣氛變得更加輕鬆,廿微笑隻是淡淡勾唇微微一笑,回答道:“因為上次你離開之前,眼睛裏有著不可忽視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