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僵住了動作，不僅是他，他身後所有狼族也停止了動作，連眼皮子都一眨不眨，仿佛時間在殿內突然靜止。
央雲從地上站起身，她拍了拍衣服，轉頭看了狼王一眼。
忽然她握住了他的嘴筒子，一腳踩在他臉上，往牆邊用力一踹。隨著稀裏嘩啦的碎石聲，牆壁瞬間被撞出了一個大洞。
央雲嫌棄地甩了甩手，彎腰從洞裏走了出去，她打開空間裏的地圖，大致辨認了一下方向。
她現在最擔心的，不是她能不能找尋至春，而是他願意不願意跟她離開。
畢竟之前他是自願離開的，萬一他真有什麽種族大義，要一輩子守著北涼……
央雲環顧著荒涼的四周，凜冽的風卷起沙礫，氣勢洶洶撲麵而來，鋒利得幾乎要刮破皮膚。她壓了壓被吹飛的頭發繼續往前走去。
難道真要她把家搬到這裏？
地麵開始劇烈搖晃，聲響如驚雷一般震耳欲聾。
尋至春轉頭看向門口。
地震了？還是和哪裏開戰了？
巨響久久不停，忽然有一堵牆麵炸裂開來，牆上嵌著的頭骨滾落一地，那一對對凹陷的眼眶朝向四麵八方。
他和牆外的央雲對上視線，過了幾秒後，他移開了視線往回走去。
央雲：？
這麽平靜？完了。還真是自願留在這的。
尋至春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
他又做夢了，又見到她了，若這是真的該有多好。
不，他早已無所奢求，此刻她應該正在都城裏教著那個孩子，他們會學什麽？窮荒絕漠鳥不飛，萬磧……萬磧什麽來著？
肅殺寒風吹到他的身上，他愣了一下，緩緩摸了摸臉側，發現沾上了屋外的沙子。
尋至春猛然回頭，一動不動看著門口的央雲，看著她朝他一步步走來。
他抬起手摸上了央雲的臉，溫軟的，有彈性的，真實存在的。
央雲一時不察，被人一把撲倒在地，
“痛痛痛，死狗你瘋了？！”
“你來找我了……”
尋至春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他一遍遍摸著央雲的臉，
“真的是你，你來了？你來找我了？”
“對。”她道，
“我來就為了問一句話，願不願意跟我回去。”
“……願意。”
怎麽會不願意，他無時無刻不在後悔著當時的離開，就算被找到了又怎樣，便是死，他也是要死在她身邊的。
被馴服的家犬，離了主人又能活在哪裏，他快要受不了這比死還難熬的日子了，還好，還好他終於等到了她。
“你這衣服真好看。”
尋至春忽然聽見央雲道，她清澈的眼眸中倒映出他的模樣。
這是專用的祭祀服，白綢自頭頂纏下束在腰間，上麵繪著濃藍赤紅的奇異圖騰。獸骨纏繞著紅線壓在胸前，與胸膛上的金色紋路交織在一起，莊嚴、神秘和野性共存。
“像件婚服。”
央雲指尖拂過他的耳環，忽然她的手被抓住，尋至春咽了口唾沫，聲音依舊顫抖，他有些艱難道：
“那你，你願意把我娶回家嗎？”
他這輩子沒和人說過這樣的話，身旁風吹凜冽，他卻燥得耳根子發燙，直到聽見央雲道：
“可以是可以，但按我老家的規矩，你得給我九百擔嫁妝才行。”
“……要錢沒有……”
央雲微微一笑，她拍了拍手道：
“我就知道你沒錢，所以我給你準備了這個。”
一張薄紙飄到了尋至春麵前，和他當年簽的“賣身契”一模一樣。
沒有片刻猶豫，尋至春一把抓下薄紙，抬手在紙上蓋下了手印，動作之快反而把央雲看愣了。
“你不看看上麵的條款和年限？”
“不用。”
無論讓他做什麽，無論多久……不，越久越好，永生永世，這一世下一世，隻要是她……
[滴，氣運值50已到賬。]
央雲感覺到尋至春在她頸邊猛吸了一口，而後是一陣磨牙聲，忽然她心裏升起不好的預感。
“你身上好香。”像食物的香氣。
過了會他又道，
“我可以咬一口嗎？”
“廢話！不行！你敢下嘴你就死定了——，去你大爺的，鬆嘴！鬆嘴！！！”
街道上人來人往，央雲在前麵走得飛快，尋至春無奈跟在身後。
“我錯了，那個時候我幾天沒吃飯了，太激動了忽然有點昏神，你就體諒一下……”
“都多久了，你要一直不跟我說話嗎？小心馬車——”
央雲被尋至春一把拉了回來，她憤怒回頭，朝他膝蓋踹了一腳，疼得尋至春倒吸一口涼氣。
“你上輩子是驢嗎？天天撅蹄子。”
“……？”
央雲抽回袖子，頭也不回朝前麵走去。
不遠處有人群圍著在討論著什麽，央雲好奇地擠過人群，抬頭看著牆上張貼的紙張。
“天命陰陽，自合昌榮……”
她一目十行看到了最後。
“今廣選才貌雙全女子入宮，以侍奉君王左右……”
？
她的小豬才多大，選秀？
直到看到了上麵標注的日期，她微微睜大了眼。
“過去三年了？！”
“準確來說，四年。”
尋至春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央雲抬頭看他一眼，並不領情他的好心糾正，她往後踩了一腳轉身就要走，忽然聽見了身邊人的議論。
“聽說這次選秀所有適齡的都要參加。”
“昏君！怎麽，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他的？不行，我得帶著我家姑娘搬家。”
“小聲點，腦袋不想要了？……不過也是，去侍奉這樣的皇上，唉，聽說他殺人如麻不知道真假。”
“當然是真的，街西那個不是進宮當太監了？前幾月家裏就收不到他的信了，這不是死了是什麽？”
“這做下人的，說不定是犯了什麽事被處理了，怎麽一定是皇上亂殺人？”
“不不不，你聽我說，他之前出宮時和我聊天說漏了嘴，皇上他啊，他不是人……”
“這話可不能亂說，走走，往邊上來。”
“聽說，他每月都要殺幾個人，不殺不痛快，那護城河有天變紅了你知道嗎？那日，從皇宮裏飄出來了好幾百具屍體，個個死不瞑目！都是死在皇上手上的。你說這選秀進去的，哪裏還能活著出來。”
央雲：？
她才走了三年，李小豬給她整出了什麽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