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內

已經酉時三刻了,褚棣荊卻還是沒有一點疲憊的意思,他眼眸深沉地看著前方的案幾。

案幾上擺放著雜亂的折子,是他方才翻看的時候弄亂的。

很快,鍾牧像是察覺到了褚棣荊的煩躁,他端著一盞茶小心地進來了。

“陛下……”

鍾牧剛把茶盞放下,話還沒說出口,褚棣荊就開口了。

“路遠星招了嗎?”

褚棣荊直直地看著鍾牧,滿眼焦急。

“……沒有。”

鍾牧低低地答著,不敢去看褚棣荊的眼睛。

褚棣荊狠狠地皺了皺眉:“還沒招?”

鍾牧連忙跪地解釋道:“陛下,戚風說……說這個侍衛大概是真的……真的……”

褚棣荊眼眸一暗,冷厲的視線直直地射在鍾牧身上,他逼問道:

“真的什麽?他想說是朕冤枉了路遠星嗎?”

“奴才不是這個意思。”

鍾牧頓時把頭伏的更低了,他道:

“戚風他定不是這個意思,隻是,隻是他的刑也用過了,而那個侍衛還是什麽都沒有說,戚風便也開始懷疑……懷疑了。”

褚棣荊毫不客氣地冷笑著道:“嗬!懷疑是朕抓錯人了嗎?”

“……”

鍾牧不敢回答,卻聞褚棣荊的聲音再度傳了下來。

“傳朕的旨意,再派些用刑高手過去,若是他還是不肯招的話……”

說到這,褚棣荊的眼眸再度暗了暗,鍾牧也深深地低著頭,仔細地聽著褚棣荊的命令。

“若是他還不肯招的話,便用黎言威脅他。”

“……是。”

鍾牧應下了之後,還是不敢起身,褚棣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之後,道:“起來吧。”

鍾牧這才恭敬地起了身,依舊是那副驚懼的樣子,褚棣荊看不過去,便又道:

“好了,朕讓你派去安國公府的人,他們可回信了?”

鍾牧還沒從方才的驚懼中緩過來,便又聽到褚棣荊驟然問的話,他心裏一跳,還是謹慎地道:

“回陛下,安國公府……安國公他說讓您不要輕信那些侍衛的流言。”

褚棣荊幾乎要被氣笑了,他道:“流言?安如風這個老狐狸,可真是會給朕找麻煩。”

“朕讓你說的,你可都說了?”

“說了,陛下。”

鍾牧心裏慌忙的不像話,他也不知道最近怎麽了,褚棣荊吩咐的指令他就沒有完成過。

“陛下,安國公回複說那個侍衛他根本就不認識,更別提知道他偷走的密函了。”

褚棣荊危險地眯了眯眼,不認識?

他的人都已經查到了,路遠星在安國公進宮的時候,曾經與他見過一麵。

路遠星還在他的馬車裏待了很久,他們不可能不認識。

“鍾牧,你信嗎?”

褚棣荊閃著精光的眸子淡淡地看著鍾牧。

鍾牧一頓,順著褚棣荊的意思道:

“奴才自然是不信的,隻是安國公畢竟都這樣說了,奴才也沒有權力能逼安國公將密函交出來……”

鍾牧一臉為難地道,褚棣荊隻瞥了他一眼,便又收回了目光,一副勉強相信的模樣。

“罷了,指望那個老狐狸把密函交出來,還不如朕親自派人去找。”

鍾牧心裏一喜,他忙應著道:

“奴才這就去派人聯係安插在安國公府的探子,先讓他們去探查一番,看看密函是否真的在安國公府上。”

“嗯。”

褚棣荊淡淡地應了一句,便不想再繼續說了。

既然路遠星的罪名遲遲定不下來,但褚棣荊又急著要處置了他,那便要隨意找個罪名安在他身上。

隻是,用什麽罪名呢?

褚棣荊略微凝著眉思慮了片刻,便對鍾牧道:

“鍾牧,你說朕要是想處置了路遠星,用什麽罪名比較好?”

“陛下,您若是想要讓他消失,直接動手便好,為何一定要給他安個罪名?”

鍾牧不解,以褚棣荊的習性,若是這般看不慣這個人,那便隻會用最直接的方法讓那個人消失便好了,但是這次為何顧慮甚多。

“你覺得,路遠星若是隨意地就死了,黎言會不會怪朕?”

“……”

鍾牧一頓,這才明白褚棣荊的意思。

他一邊想要處置了路遠星,一邊又不想讓黎公子怪他,那便隻能隨意地找個罪名了。

鍾牧思索了片刻,斟酌著道:

“陛下若是想要將人在宮處置了,必須要用些大的罪名,但是這樣很容易被人發現,陛下不如直接將他發配了?讓他再也不能出現在您……還有黎公子麵前?”

“發配?”

褚棣荊皺著眉,他總覺得,隻是發配了,會不會處置的過於輕了些。

路遠星畢竟偷了褚穗宮裏的密函,還試圖帶黎言出宮。

“是,陛下,隻要您將他發配到一個極其偏遠的地方,他就再也不能出現在您的麵前了。”

鍾牧說完見褚棣荊還在猶豫著,他便又道:

“而且,隻要他出了宮,您還可以找個機會,悄悄地把人處置了,這樣,黎公子就發現不了了。”

褚棣荊這才冷冷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鍾牧,道:“你何時竟也學會這麽陰險的招數了?”

“……”

鍾牧連忙道:“陛下若是覺得不妥,那便還按照陛下想的來,奴才隻是隨便提了一嘴。”

或許是鍾牧認錯的太快了,褚棣荊並沒有怪他。

“好了,朕沒有說你的主意不好,隻是,若是黎言發現了,總還是要鬧的。”

話雖是這樣說,但褚棣荊也清楚,隻要他讓人做的緊密一些,黎言是決計不會發現的。

“罷了,就這樣辦吧,你去找個罪名,隨意將他發配了便好。”

褚棣荊趕在鍾牧說話之前道。

“是!”

鍾牧連忙應下了。

天色也不早了,鍾牧見褚棣荊的麵色比他進來之前好了很多,他便放下心來,行過禮之後就打算出去了。

隻是褚棣荊淡漠的音色卻又在身後響起。

“等等。”

“陛下?”

“你跟朕去一趟暗牢。”

褚棣荊從龍椅上站了起來,他大步要往太極殿外走。

“陛下此時去暗牢可是有什麽要事?”

“沒有什麽大事,朕隻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要去問問那個路遠星。”

“……是。”

說話的功夫,褚棣荊已經走了出去,鍾牧一頓,連忙跟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