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棣荊走後,黎言稍稍歇息了會兒,便帶著木頭又去了一趟偏院。
過去的時候,他懷裏還抱著那一盆小蒼菊。
木頭緊緊地跟在黎言身後,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在他們兩個踏出芙蓉閣的門檻時,永福站在他們後麵怔怔地看著他們的背影。
永福已經知道了路遠星還活著的事實了,他原本是想在今日就告訴陛下的,畢竟陛下在這兒待了一個下午,但是永福沒有這樣做。
因為他想到了一個更好的辦法……
永福的身影依舊矗立在庭院裏,他眼眸幽暗,沒人知道他在心裏盤算些什麽。
如果他隻是單純地告訴陛下的話,陛下不一定會相信他說的話,更何況,若是陛下為了主子將人滅口怎麽辦。
永福還等著陛下的賞賜呢,所以他不能直接告訴陛下,但不告訴陛下,又怎麽讓陛下知道呢?
永福在這個問題上想了很久,也沒有答案。
他心裏隻有幾個猜想,卻還沒有決定,他是應該現在就告訴陛下,還是等到主子真正要逃出去的那一日……
罷了,再等等吧。
永福一臉幽暗地繼續往前走著,腳步鬼鬼祟祟地跟在黎言和木頭身後的不遠處。
那就再等等吧,等他徹底弄清了主子和那個路遠星的謀劃,再去告知陛下。
偏院內
陳皮平靜地收回了為路遠星把脈的手,道:
“你的外傷還得養幾日,內裏虧空的也需要時間才能補回來,其餘的,沒有什麽大問題了。”
其實陳皮不來,路遠星也是對自己的身體有所感覺的。
他知道,自己最嚴重的就是外傷了, 也知道,自己現在確實是比受傷之前無力了些。
但路遠星還是急著想要快點把傷養好,好帶黎言出宮。
黎言進來的時候,陳皮還沒走,他正收拾著自己的醫藥箱,一副要走的樣子,隻是他見到黎言進來了,便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對他點頭示意。
路遠星的眸子一亮,無奈地道:“言言,你今日不是來過一次了嗎?怎麽又過來了?”
路遠星並不是不想讓黎言過來,他隻是擔心黎言過來的多了,會被別人發現,尤其,路遠星還看到了黎言手裏捧著的那盆小蒼菊。
“路哥哥,我隻是來給你送這個的。”
黎言把自己手裏的小蒼菊擺在了床榻邊的那一方木桌上,有了綠植的映襯,這兒便不顯得那麽蒼涼了。
小蒼菊,黎言並不是隨意地選了這個,而是因為他們在草原上的時候,曾經一同種植過一株小蒼菊。
那時的天氣,和這兒的幾乎一樣,也是在秋季。
路遠星怔怔地看著那盆綠色的小蒼菊,它還沒有開花,隻有些綠葉在。
所以對他們來說,小蒼菊並不是一盆簡單的綠植,那是他們的記憶。
路遠星隻看了片刻,便覺得自己窒息的快要喘不上來氣了,他迫切地看向了黎言,道:
“言言,我們現在就出宮吧。”
黎言錯愕了一瞬,他怔怔地看著路遠星,而陳皮和木頭,也是一臉驚訝地看著路遠星,似乎不敢相信他的話。
“路哥哥,你的傷還沒養好,等你養好了傷,我們再說出宮的事吧。”
黎言寬慰似的道。
可路遠星卻是一日都不想多待了,他迫切地道:“我現在這樣若是計劃縝密一些,我們也能出宮的,言言……”
路遠星是想極力勸黎言現在就跟他走的,但是陳皮也很快就打斷了他:
“路遠星,先不說你現在的身體能不能長途跋涉,這皇宮也不是你計劃縝密一些就能出去的,路遠星,你就算再急也至少得等你的傷好了一半再說。”
“……”
路遠星怔怔地看著陳皮嚴肅的麵容,他頓住了。
是啊,若是出宮這麽容易的話,那黎言也不會待在宮裏這麽久了。
這個認知像是一盆涼水似的撲滅了路遠星方才迫切的心,路遠星緩緩地冷靜了下來,隻是依舊麵容低落的不像話。
黎言像是看不下去一樣,他心疼地安慰道:“路哥哥,你不必這麽急,這麽久我都等了,再等幾日也不是等不下去。”
路遠星垂著眼皮,苦笑著道:“言言,是我沒有能力,是我不能帶你出宮。”
“路哥哥,不是你的錯……”
黎言心疼極了,他竭力地想安慰路遠星,但是他的喉嚨卻是什麽也說不出來,他又能怎麽安慰路遠星呢,路哥哥本就是因為他才會遭受這一切的。
黎言忽然覺得自己很自私,他要出宮,就隻能依靠路遠星。
他就像一隻吸血鬼一樣,靠吸取路遠星身上的血來讓自己脫離褚棣荊,改變自己的處境。
路遠星一副麵容低落的樣子,黎言更是一臉愧疚,他們兩個就這樣陷入了自我懷疑中,陳皮頓了頓,還是道:
“路遠星,你真的急著要帶黎言出宮嗎?”
路遠星愣怔了片刻,接著便肯定地道:“想!”
“你若是想的話,我……我或許可以幫你們。”陳皮糾結了許久,才如是道。
“真的嗎?”
路遠星激動地看著他,陳皮忙又補充道:“雖然我會幫你們,但是你也別抱太大希望,今日咱們怕是出不去了。”
“為何?”
黎言不解地問,其實對於陳皮會幫他,他並不意外,因為陳皮早就給他說過,自己會幫他出宮的。
“……”
陳皮看著黎言不解的眼神,遲疑了會兒,還說是:“這月十五陛下大婚,黎言,你知道吧。”
“……我知道。”
黎言抿了抿唇,低低地道,今日已經是月初了,離十五隻有短短十日了。
“在陛下大婚之前,宮裏勢必會加強戒備,因為這段時間,宮裏會有很多大臣送來的賀禮,還有皇後娘家的嫁妝,所以若是戒備一加強,我們再想出宮,就會很難。”
很難這個詞一出,心裏就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沉重,路遠星知道的,但是他從來沒想過因為難就放棄帶黎言出宮。
“所以……”
陳皮並沒有失落的樣子,他既然要幫他們出宮,那必然已經想好了對策。
“所以,如若要挑一個戒備鬆懈,而路遠星的傷又好的差不多的時間,那便是這月十五。”
陳皮不徐不疾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