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進來的時候便見到黎言站在屋內,清澈的眼睛直直地看著他,或許是有什麽煩心事,他眉心微皺,麵色有些蒼白。
秦霄方才的怒氣瞬間消了大半,他原本在家被父親罰了幾十個軍棍,又被看著不許他出去,所以他才沒有機會來看黎言。
可是方才他在殿外等黎言的時候,卻聽到那些下人在議論黎言,他當場氣不過,便訓斥了他們幾句,也因此知道了黎言多日前被下毒的事情。
他當場便要發火,隻是他想著,一會兒就要見到黎言了,他不想讓黎言看到他不好的一麵,便忍住了。
可是現在他見到黎言,又莫名地沒了怒氣,隻剩心疼了。
“你……還好嗎?”
秦霄笨拙想地向黎言許多事,但話到嘴邊,又隻能說出這句話了。
黎言沉默半晌,道:“我很好,秦將軍不用擔心。”
“那便好。”
秦霄頓了頓,又道:“其實我今日來,是想向你告別的。”
“告別?”黎言錯愕:“你是要去哪兒嗎?”
“我本就是將軍,這幾日外邦一直在騷擾我國邊境,陛下派我奉旨前去剿滅他們,這一去,可能少則幾月才能回來了。”
剿滅外族人,這不是與當初他與族人被捉到的情形一樣嗎,他看著秦霄,真誠道:“既然秦將軍要遠去,那便希望秦將軍安全歸來。”
安全歸來,這個詞已經很陌生了,秦霄被勾起了遙遠的回憶,他小時候出去打仗的時候,還會被家人擔心,他們說的都是希望他平安歸來,可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就變成了預祝他凱旋歸來。
“多謝你的祝福,我會的。”
秦霄麵色複雜地看著他,好像除了這個,他們之間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不用謝。”黎言訥訥地答道。
屋內沉默片刻,秦霄不知忽然想起了什麽,道:“對了,我聽那些下人說,你……前幾日中了毒,不知道你現在的身體還好嗎?”
“我很好,秦將軍不用擔心。”
“嗯,那便好,隻是我見你麵色還有些蒼白,你若是需要什麽補品的話,我可以……”
“不用了,秦將軍,陛下已經賜了我許多補品了。”
黎言打斷了他,他不敢接受秦霄的補品,若是被褚棣荊知道了,還不知道要發多大的火呢。
“……好,我知道了。”
秦霄心裏一陣堵塞,他倒是忘了,現在黎言被褚棣荊好好地寵著,他想要什麽好東西沒有,又怎麽會接受他的東西呢?
他們初見時,兩人一個是外族人,一個就已經是跟著父母熟悉戰場的小武將了,可是現在,他們一個成了威風凜凜的大將軍,一個已經是陛下極致寵愛的男寵了。
但是沒關係,隻要黎言過的好,無論是什麽身份,他都願意護著他。
“好了,我這次過來也隻是想看看你,你好好的便好,我也該走了。”
秦霄說著說著苦笑了一聲。
黎言卻聽的心裏一陣難受,即使秦霄總是讓他被褚棣荊責罰,可是秦霄確實是為數不多真心關心著他的。
秦霄正想要出去的時候,卻又被黎言叫住了。
“等一下。”
黎言忽然想到秦霄的玉佩還沒有給他,便急匆匆地進了寢殿,等他再出來的時候,手裏卻多了一個玉佩。
“秦將軍, 這是您的玉佩,現在您要走了,還是還給您吧。”
黎言雙手捧著玉佩,遞到了秦霄的身前。
秦霄看著那塊玉佩,嘴角不自覺地又苦笑了一聲,“兜兜轉轉,你還是不肯收下嗎?”
“這玉佩對您實在重要,我不能收。”
黎言留著他隻會讓褚棣荊生氣,對他確實沒有什麽用處,這麽重要的東西,還不如還給秦霄,黎言見秦霄雖然不想接,但是接過了玉佩。
玉佩被他拿走,黎言終於鬆了口氣。
“我要走了,黎言。”
秦霄把玉佩裝進了袖口,他看著黎言的眼睛,認真道:“你以後一定要好好的。”
“我會的。”
黎言同樣帶著認真的神色回答他。
秦霄最後看了黎言一眼便大步走了出去,再也沒有回頭。
等秦霄走了之後,黎言還是心裏有些難過的,秦霄雖與他不熟,但是他已經拿他當朋友了。
秦霄這一走,該有幾個月見不到了,這麽一想,黎言還是有些為秦霄的安全擔憂的。
“主子,您和……秦將軍是怎麽認識的啊?”
永福見秦霄走了,他才敢走到黎言麵前,驚喜地問道。
怎麽認識的?
這個問題黎言也回答不出來,他們第一次見麵是在馬車裏,那時的秦霄對他還有很深的敵意。
隻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秦霄就開始幫他逃走了,即使他沒能逃走成功,秦霄也一直在幫他。
“這個問題,你……下次還是去問秦霄吧。”
黎言頓了頓,還是敷衍了永福。
“啊?主子??您怎麽能這樣呢?”
永福撇著嘴,不滿意黎言的回答,可是黎言說完就快步回了寢殿,永福也趕緊跟了上去,他怎麽敢問秦霄呢,他連靠近秦霄都不敢。
“主子~”永福拖長了聲音,在他後邊喊著黎言,黎言的腳步瞬間更快了。
……
或許是聽到了今日秦霄來了芙蓉閣的消息,褚棣荊在秦霄剛走的第二個時辰,就到了芙蓉閣,黎言對此隻能表示,褚棣荊的消息真是靈通。
褚棣荊來的時間剛好是該用午膳的時候,黎言既覺得好笑又覺得他來的不是時候,褚棣荊在這,就意味著,他還要喝那苦澀的藥膳。
“怎麽?不想讓朕過來?”
褚棣荊淡淡看著黎言有些憂愁的眉心,他心裏頓時生出一股不悅來,秦霄來他就笑臉相迎,他來黎言就皺著眉頭嗎?
“……沒有。”
黎言忙擺正了姿態,作出一副很高興的樣子,殊不知他做的動作在褚棣荊眼裏滑稽極了。
“行了。”
褚棣荊還是出聲阻止了黎言的動作,他冷聲道:“朕聽說今日秦霄來了?可有這事?”
該來的總會來的。
黎言深吸了一口氣,道:“來了。”
“他來做什麽?”
“秦將軍隻是來與我告別的,我們什麽都沒做。”
什麽都沒做,褚棣荊冷哼一聲, 黎言是他的人,秦霄還敢做什麽嗎?他要是真有膽子做什麽,那幾十軍棍算是白打了。
“朕知道,朕是問他來跟你說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