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複了神誌的女鬼漂浮在水麵上,隻露出了一顆腦袋,她安靜的麵容看起來和普通人無異,甚至清秀可愛,十分標誌。

但大家都沒有忘記趙有富淒慘的下場,他們警惕著女鬼,不敢靠得太近。

女鬼雖說冷靜了不少,但眸子深處依然潛藏著瘋狂和怨恨,她斷斷續續地回答宋寰宇的問題。

“你叫什麽名字?”

“名、名字?”女鬼很久沒有開口說過話了,這麽多年來她渾渾噩噩地被困在湖裏,已經忘記很多事情,但提到名字時,她的眼睛依然亮了亮:“我叫、王憐翠。”

“你是怎麽死的,為什麽被困在池塘裏?”

“我、我的骨頭在池塘裏……”這個問題觸及了她內心深處的怨恨,原本乖巧的女鬼驟然拉大了嘴,眼睛怨毒,瞪成了兩個銅鈴,“是那個孽種在夢裏、在夢裏把我引誘了過來!是他殺了我!是他把我困在了湖裏!”

“小雜種!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小雜種?”

“哈哈哈,小雜種!小雜種!我當初明明已經攪爛了他的骨頭,搓碎了他的血肉,把他扔進了池塘裏!為什麽!為什麽還要繼續折折磨我!”

很多年前的夜裏,王憐翠跌跌撞撞地從小診所出來,手裏提著一個黑色的口袋——裏麵裝著被攪碎了的肉塊,猩紅的血滴從口袋邊緣漫了出來。

她渾濁的瞳孔裏閃著瘋狂的光,來到了池塘邊後,終於像丟垃圾一樣把那個裝著小雜種的黑色口袋扔進了池塘裏。

當黑色的口袋沉沒在水中,她咿咿呀呀地笑了起來。

那時她以為自己終於擺脫這個小雜種了,笑得特別的開心。

可是、可是……這個雜種,為什麽還要纏著她!為什麽!!

女鬼的怨氣著實強烈,剛剛恢複的一絲理智似乎又要被這瘋狂的怨恨所吞噬,宋寰宇見狀,默默後退了一步,擋在了尹褚的麵前。

整個過程中,隻有羅刪一直盯著女鬼,她的視線被女鬼耳朵上的月牙耳環給吸引了。

她觀察了片刻,有些疑惑地說到:“之前趙有富不是說村裏有個被醉鬼□□了的女人懷了個孩子嗎?那個女人的名字好像就叫做王憐翠。”

“線索都對上了,”宋寰宇總結到,“王憐翠當年被人強暴懷上孩子,但孩子還沒足月就被他打掉了。尚未出生就夭折的嬰兒怨氣最重,它在池塘裏化鬼,殺了王家的兩個哥哥,又在夢中引誘親手殺掉了自己的母親,把她的骨頭禁錮在湖裏。”

籠罩著門坎村的迷霧似乎就這樣清晰起來,但宋寰宇卻皺起眉頭,事情真的有這麽簡單?

昨天晚上襲擊他們的村民又有什麽目的?莊稼漢顯然是被控製了,這個幕後黑手也是女鬼?

趙有富懼怕池塘,他一看到池塘就嚇得渾身哆嗦,最後跳入湖中,被女鬼啃了個幹淨……門坎村的村民和女鬼的關係並不融洽,當初王憐翠活著的時候,懷孕走在人群中,恐怕也遭受了不少村民的冷嘲熱諷。

這樣想來,女鬼確實有可能因為憎恨而控製村民,但她又為什麽要通過這麽麻煩的方式來殺玩家呢?

疑問越來越多,漸漸變成了一團亂麻,但麵對女鬼的宋寰宇還在有條不紊地問話。

“為什麽要殺掉趙有富?”

“殺掉?”提到其他事情,女鬼清醒了一點,歪頭,顯得有些疑惑,“不是他自己跳下來的嗎?活該被我吃了!”

現在的王憐翠雖然恢複了生前的模樣,但嗬嗬嗬笑起來時依然鬼氣森森,果然是一個由怨氣化作的厲鬼,宋寰宇看著這樣的女鬼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女鬼一邊陰森森地笑,一邊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嘴角勾起了意味不明的笑容:“門坎村所有人都在害怕這口池塘,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他們也做了虧心事啊哈哈哈!”

“虧心事?”這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目光一震。

“你們以為他們為什麽不敢接近池塘?因為除了我把肚子裏的小雜種攪碎扔進了池塘裏,其他村民也一樣啊!他們也把不想要的孩子都扔了進來……所以憑什麽!憑什麽隻有我一個人被困在這裏,其他人卻好好的活著,我好恨!我好恨啊!”

女鬼的情緒越來越激動,提到那個被她親手扔進池塘的小雜種一次,她的恨意就濃鬱一分,幾次之後,隻見她仰著脖子尖叫了起來:“醒了!醒了!晚上的時候小雜種就會醒過來了!我要殺了他!我一定要殺了他哈哈哈!!”

一邊狂笑,女鬼一邊又露出了恐懼的神色,她顫抖著在湖裏尖叫,麵部呈現出了越來越明顯的惡鬼相。

宋寰宇正想再問點什麽,隻見這女鬼已經完全失去了人類的模樣,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戾氣之中。

像尹褚說的一樣,女鬼的理智果然隻持續了一會兒。

不過這次失去了理智的女鬼卻畏畏縮縮地看向了尹褚的方向,被戾氣環繞的她猶豫了一下,隨後便遵循本能,逃也似地鑽回到了漆黑的湖底,再也不露麵了。

湖麵又恢複了平靜。

女鬼就這樣當著眾人的麵跑掉了。

眾人麵麵相覷,紛紛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尹褚和宋寰宇,似乎想從他們臉上找到答案。

被眾人注視,尹褚隻是眨了眨眼睛,他似乎在想其他事情。

“剛剛跳湖的趙有富,他的媳婦兒也打過很多次胎。”宋寰宇斟酌了一下,把尹褚看到的有關趙有富的記憶說了出來:“所以王憐翠的孩子會在池塘裏化鬼,這並不是偶然。”

“鬼嬰怨恨自己的母親,也怨恨這個村莊,即使在夢中把母親引誘到了池塘殺死,卻依然無法消解怨氣。於是他又開始持續在夢中引誘村裏其他的孩子?”

結合女鬼的話,宋寰宇得出了這樣的猜測,眾人聽後,都有點唏噓。

“怪不得門坎村的人變得越來越少,之前我們打探情報就發現,這個村裏幾乎都是男孩兒,女孩兒少得可憐……原來,那些女孩兒都在池塘裏。”

這是一個如此沉重的話題。

不止在場的玩家,連尹褚也沉默地站在了一邊,他看著黑漆漆的池塘水麵,似乎心情不太好,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

這似乎就是整個村子的真相了,但真的有這麽簡單?

孟陽朔皺起了眉頭,還是覺得有哪裏不自然。

“孟哥,”這個時候,羅刪站在他旁邊小聲說到,“你覺不覺得剛剛的女鬼……和我們之前遇見的寡婦有點像?”

“嗯?”

“王寡婦右耳上戴了一個月牙耳環,她瘋瘋癲癲的,我當時就覺得奇怪,為什麽這個連生活都不能自理的瘋女人戴了這麽一枚精致的耳環……剛剛我確認了很多遍,沒有錯,女鬼也戴著同款的月牙耳環。”

“而且,這個女鬼叫做王憐翠,和之前的王寡婦一個姓!”

是了,羅刪這麽一說,孟陽朔立刻便意識到了違和感來自哪裏。

剛剛進入門坎村時,他們這一組是往東邊走的,當時王寡婦瘋瘋癲癲地衝了出來,告訴了他們關於她失蹤的兒子和奇怪的夢境。

從女鬼一出現,他就覺得女鬼的說話方式和行為都有點熟悉,經過羅刪這麽一講,孟陽朔發現這個女鬼瘋瘋癲癲的樣子,和王寡婦竟然像了七八分!

也就是說……村裏人都對這口池塘閉口不談,但女鬼卻故意給了他們線索!

——女鬼希望他們找到這口池塘,但被控製的村民卻想要殺了他們,這兩幫肯定不是同一撥勢力!

想到這裏,孟陽朔的臉色驟然嚴肅了起來。

他環視了在場的玩家一圈,暫時沒有把這個情報說出來。

女鬼逃走後,池塘已經完全恢複了平靜,這一波,導致孟陽朔看尹褚的眼神充滿了探究。

孟陽朔心中有疑惑,他其實希望多問女鬼幾個問題,確認一下細節,但女鬼卻頭也不回地藏起來了。

於是,他的目光隻能投向了尹褚。

如果尹褚可以再次把女鬼召喚出來就好了。

“……女鬼之前為什麽要把你拖下水?”孟陽朔像是突然想到了似的問到:“你們在池塘下麵都發生了什麽?”

孟陽朔這麽一問,幾人驚覺,尹褚之前確實莫名其妙地掉進了池塘裏,這事兒十分的詭異。

因為女鬼的緣故,尹褚的心情不是很好,從池塘裏出來後,他就一直表現得沉默。

孟陽朔一問,尹褚立刻想起來了,剛剛還有個人趁亂把他推下了池塘。

李茂金很是心虛,他剛剛一直想趁亂逃跑,可是宋寰宇牢牢地抓著他,導致他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他惡狠狠地剜了宋寰宇一眼,但宋寰宇的表情冷冷的,和在尹褚麵前不同,麵對李茂金時,宋寰宇的臉色十分冷硬。

尹褚歪頭,語氣平靜:“我不是被女鬼拖下去的,我是被人推下去的。”

他麵無表情地指向了李茂金:“就是這個人。”

聽見這話,宋寰宇猛地回頭,他早就覺得李茂金的態度不對勁,此刻他死死扣住了李茂金,眉眼間帶了些克製的怒意,冷冷地盯著問到:“這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