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裏很懷疑,但花理奈也沒有用結界去追蹤他們,倒是不久之後,天元打電話過來問她需不需要新年禮物。

“怎麽說我也算是長輩,”天元的語氣聽起來有點躍躍欲試,“如果你需要的話,我會好好準備的。”

你就是想試試送禮吧!!

買了手機之後,感覺她想嚐試的東西越來越多了呢。

“你送的話我就要!!”花理奈超大聲回複,怎麽說也是活了一千多年的人,會送什麽還挺期待的呢。

掛掉電話,花理奈又收到了理子的消息。

“我能過十六歲的生日了!!!”

“還有還有,我考了你們高中,驚喜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從屏幕裏都能感受到她溢出來的快樂,花理奈忍不住勾起笑容:“快叫學姐!!”

明明都是差不多的年紀,不知道天內理子為什麽入學比她晚了一年,想起這件事的花理奈有些想問,猶豫了一下又忍住了。

大概是跟當年的車禍有關吧?

重新聯係上她之後,已經過去兩年多了,她一直都對父母的問題避而不談,花理奈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和麵對遊戲NPC不同,知道自己是在和一個可可愛愛的女孩子聊天,她也說不出我想告訴你真相這種話。

沒想到天內理子主動提起了:“等開學之前來我家一趟吧,我是說以前的家,我把地址發給你~”

隨著信息發過來的是一個定位地址,似乎天內理子現在就在那邊?

不一會兒,天內理子又發了一張照片過來,照片上的她戴著防塵帽和口罩,身上還圍著綠色的小青蛙圍裙,上麵有些地方被蹭了灰塵,看起來有些灰撲撲的。

她的眼睛很亮,對著鏡頭比了個耶的手勢:[新年打掃.jpg]

“我還買了鏡餅和注連繩,美裏醬幫我掛好了!”

背景後麵隱隱約約看到一點粗糙的繩結,還有穿著女仆裝的年輕女子,花理奈回複:“好棒!!”

理子看起來真的開朗了很多呢,說不定是真的做好準備要知道當年的事了,花理奈又把聊天記錄往上翻了翻,總覺得那個可以過16歲生日的說法有些奇怪,準備記下來下次見麵在問她。

又過了兩天,在高專上學的夏油傑也回家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放假回來這麽早,以前每次高專放假,他都是踩著點最後一天才回來,匆匆忙忙說兩句話又離開了。

花理奈有些懷疑地望著他。

他忍不住苦笑:“我有話要對你說。”

[尋找真相]

任務進度:40%

一行小小的提示從視線的上方掠過。

花理奈:“我不聽!!”

這個混蛋哥哥!!

這段時間都在躲避太宰治,所以花理奈也沒開小咒靈馬甲出去,更沒有去迫害夏油傑,她才不要聽夏油傑的解釋!!

至少等她把人迫害完了再說!!

花理奈飛快溜了。

看到她迅速湊到媽媽的身邊,小聲地在媽媽耳邊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了什麽,媽媽看過來的眼神都變得嚴厲了。

夏油傑臉上的苦笑更深了。

從妹妹那裏感受到了若有若無的隔閡,那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他都不知道要怎麽做才能化解。

看起來爸爸媽媽也不願意幫自己。

夏油傑走到桌旁,低聲說:“我有話要對你們說。”

咒力的事,還有咒靈的事……夏油傑終於還是決定坦白了。

他把一直攥在手裏的那塊手表放到了桌麵上。

那塊手表已經很舊了,當初還是用塑料做的,這麽多年過去,邊緣磨損了很多,還褪色了,看起來隨時都有可能會壞掉一樣。

一直以來夏油傑心裏都有一個疑惑,似乎不用這塊手表,他的咒靈操術也能正常使用,後來那個神秘人的話更是加深了他內心的疑慮。

……代價,是什麽呢?

直到被橫濱那些人劫走,關進地牢之後,他才真正解開疑惑。

大概是因為他的咒靈都被妹妹帶走了,身上隻剩下純粹的咒力時,他才感受到那股細微而無法忽視的能量。

那絕對不是他的咒力,更像是一種無法改變的規則,從那塊手表中發出,如同涓涓細流,流向了隔壁的……禪院直哉。

然後他聽到了禪院直哉無法抑製的幹嘔聲。

被安排來給他送飯的人看到他驚訝的眼神,有些習以為常地說:“好像是得了什麽怪病。”

不,並不是怪病。

這就是代價。

他收服咒靈的代價。

在那一刻忽然明悟了很多東西,夏油傑心裏忽然生出了一絲絲的痛苦。

原來一直以來,都是妹妹在幫助他。

他自以為把妹妹保護得很好,實際上卻是妹妹在保護他。

在那之後,他試著不用手表自己收服了一次咒靈,如同很久沒洗過的抹布的味道刹那便充斥滿了他的口腔。

克製不住地張大嘴幹嘔,胃和神經像是被一隻大手反反複複地攪動,視線天旋地轉的那一刻,夏油傑的眼前漸漸變得模糊不清。

原來是這樣啊……

原來這麽多年以來,能夠一直做著自己想做的事,竟然這麽不容易。

想象著收服咒靈的時候,每次都要經曆這樣的事,想象著如果沒有妹妹,如果沒有這塊手表,沒有這一切……夏油傑的痛苦不斷擴大,仿佛有一道永遠也無法修複的裂痕橫亙在中間,徹底撕裂了他的內心。

隻要看不到妹妹在身邊,心就會隱隱作痛。

而隻要她在身邊,哪怕是被她用充滿怨念的眼神盯著,心跳也會不自覺地加快。

夏油傑垂在桌下的手慢慢攥緊,他一臉平靜的對麵前的父母訴說著。

妹妹也在旁聽。

她也在聽。

父母的神情漸漸變得驚訝,她卻好像有些嫌棄似的,拿起桌麵的飲料喝了一口,臉頰氣鼓鼓的。

夏油傑有些想笑,明明是不應該笑的場合。

直到聽到他說用咒靈控製了那些高層的時候——

爸爸拍拍大腿:“哦哦!幹得不錯!”

夏油傑:“……?”

思緒有一瞬間的斷裂,夏油傑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著爸爸,懷疑自己聽錯了。

爸爸:“這算什麽,咱們家祖上還是大陰陽師呢,手底下不知道多少人,一個小小的咒術界……”

咒術界並不小啊喂!!

那些咒術師家族根深蒂固,不知道傳承了多少年,加起來都差不多可以影響整個國家了——

然而看著臉上滿不在乎地爸爸,夏油傑忽然有些遲疑:“我們家……”

好像並不是咒術師世家?

“隻是很多年沒出現過有這種能力的人而已,”爸爸還是一臉根本沒什麽了不起的表情,“這不是憋了個大的了麽。”

在一旁蹭著聽真相任務進度的花理奈:……當這是玩遊戲憋大招呢?

媽媽總算聽明白了:“這麽說傑現在是最厲害的?”

夏油傑:“……”

這他可不敢承認。

他忍不住看了坐在旁邊的妹妹一眼,妹妹接觸到他的眼神,哼的一聲把頭扭到另一邊去了。

別在她耳後的麻花辮微微晃動,夏油傑收回視線,微微笑了笑:“不,我不是。”

“那你要加油啊!”媽媽說,“在以前的學校,還和小堇一樣都是年級第一呢。”

去新學校可不能落後了。

夏油傑:“……好。”

遲疑了一下,他終於說到了後來的重點。

為了把他拉到橫濱那邊——雖然並不知道太宰治為什麽要那麽做,夏油傑還是拿到了一部分的資料。

關於羂索的。

似乎是咒術總監部成立的時候調查出來的,因為有部分內容和加茂家以及一些特級咒物有關,被設置成了絕密的資料,太宰治還是通過特殊手段要到了一份。

亂步推測,那個人很有可能是想要他的術式。

所以,那個時候,羂索是想要殺死他,占據他的身體……

隻要一想到身體會被人搶走,想到他有可能會像現在這樣,代替自己平靜地坐在這裏,和自己的爸爸媽媽說話,和自己的妹妹對視,哪怕隻是被妹妹嫌棄地一瞥……夏油傑就覺得怒不可遏。

然而比他還要生氣的是爸爸媽媽。

“你竟然想對小堇出手!!”

“中了藥也不可以!!!”

“看不起誰也不能看不起我們寶貝!!!”

爸爸媽媽拍著桌子站起,一個拿起桌麵的書,一個拿起旁邊的塑料果盤,對他進行了混合雙打。

花理奈捧著茶杯,一臉平靜地坐在一旁喝茶,對於傑時不時瞥過來的眼神,當然是沒看到啦!

說起來,他真的有種跟別人完全不一樣的畫風誒。

像五條悟那樣沒心沒肺,快樂加倍不是更好嗎?

突然感覺,都是咒術師,夏油傑看起來理智,其實骨子裏卻帶著另一種瘋狂呢。

果然這個哥哥還是不能要了吧TuT

花理奈拿出手機,給五條悟發了消息:“你在幹嘛?”

這幾天為了期末考試,她都沒主動聯係過別人,發出去之後以為五條悟會傲嬌一下假裝沒看到,沒想到他秒回了。

“你明天有空嗎?”

嗯?花理奈動作一頓,這是想約自己出去?

想到之前發生的事,她飛快回複:“沒空!”

現在的她是無情學習機器,誰也別想約她出去!!

五條悟:“…………”

五條悟:“是正經的事。”

你還能有正經事?花理奈有些懷疑地盯著這行字看了看,五條悟又發過來一條。

“總監部那邊快放假了,他們打算像其他部門那樣,開個年度總結會什麽的,我看了一下流程,還挺有意思的。”

“你還沒去過那邊吧?就不想去看看?”

“我給你留了位置。”

“記得換漂亮一點的衣服!”

像是怕她拒絕,五條悟一下子發過來好幾條的消息。

花理奈突然有些慶幸,還好自己把手機調成靜音了,不然被爸爸媽媽聽到還不知道要怎麽想。

他們現在住的房子已經不是之前那棟了,那邊的咒力濃度一直沒能降下去,新房子這邊因為買在了新開發區,有開放性的植物園林可以參觀,離度假村也很近,小湖泊能釣魚,還有不少農莊和綠色蔬菜園,不管是爸爸還是媽媽都很滿意。

花理奈拉開地圖,打算看看原來的房子那邊怎麽樣了,這時候卻突然看到有個顯眼的小藍點在歪歪斜斜地靠近,看起來就好像受傷了一樣。

花理奈:!!!

是她消失已久的特殊咒靈真人!!!

因為加入了橡皮泥的緣故,它已經不是單純的咒靈了,如果不在身邊就無法順利收回召喚欄,花理奈不知道他怎麽消失的,找了它好久都沒找到!!

它終於出現了!!

花理奈飛快起身。

看到她快快樂樂地跑出門,正在對夏油傑進行家庭教育的爸爸媽媽停下來,互相對視了一眼。

大約是看出了兄妹兩人的不對勁,爸爸用手裏的衣架戳了戳夏油傑的背:“還不快去。”

“既然有特殊能力,就更應該好好保護你妹妹了,知道嗎?”

“……是。”

夏油傑點點頭,迅速起身跟了上去。

花理奈沒多久就發現他跟上來了,都已經聽到腳步聲了,那麽熟悉,絕對不可能認錯的。

但她沒有回頭。

夏油傑的腳步聲也一直都在她的身後,不遠不近,有著奇異又安寧的感覺。

位置好像一下子倒轉了。

以前都是她跟在夏油傑的身後,現在換成夏油傑默默在她後麵守護著她。

沒過多久,花理奈在一個街角找到了真人,它橡皮泥做成的身體小了一圈,原本幹幹淨淨的灰色變成了滿是髒汙的灰黑,光滑的塗層也變得傷痕累累。

它看起來好像吃了很多苦,所以在看到花理奈的時候,眼睛都快瞪圓了。

“你……”

你怎麽不去找我啊!!!

你知不知道我被帶走了!!!

自顧自躲藏了好一陣,也不知道是在試著把咒力和這層奇怪的橡皮泥分離出來,還是等著她來找自己,總之,最後什麽也沒等到的真人忍不住憤怒了。

她知道一個小小的土撥鼠身體想要從幾百公裏之外的地方回來有多難麽!!!

平時說得那麽好聽,還會誇他的咒力提取得好,捏咒靈捏得好看,但是其實她心裏根本就不重視自己吧!!!

看著眼前的少女,真人滿腔的憤怒又忽然一滯。

是因為術式和靈魂有關係的緣故嗎?

一段時間不見,她怎麽好像有靈魂了啊。

好漂亮。

好漂亮啊。

真人陷入了怔愣之中,忽然之間,一道冰冷的視線落到了他的身上,站在她身後的少年額前留著一簇奇怪的劉海,狹長的眼眸冷冷地望著他。

仿佛把他看穿了一樣。

真人忽然冷笑起來。

“你哥是騙子!!”

他忍不住對少女說:“他還想騙你說他沒有咒力!”

夏油傑:“……我可沒有。”

早在小時候,看到他出去祓除咒靈她就知道了吧。

這麽淺顯的汙蔑,根本沒有對夏油傑造成任何傷害,夏油傑看著小小的,完全不起眼的咒靈,忍不住想:似乎不具備威脅性呢。

不過還是不能讓他留在妹妹的身邊。

夏油傑主動把土撥鼠形態的咒靈拿了起來,對方似乎想對他做些什麽,又顧忌著麵前的少女而沒有做,他側頭對少女說:“他看起來很不聽話,我幫你教育一下。”

“好哦。”

一如既往地,得到了少女軟軟的回複,充滿了對他的放任和依賴。

仿佛又回到了他們還一起上學,彼此親密無間的那段時光。

然而並不是如此。

第二天夏油傑就感覺到了。

明明是放假,她卻起得很早。

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但他還是不可避免地聽到了,少女關上門時發出的聲音,比平時更輕快,帶著些許迫不及待。

他打開門,看到她罕見地穿著不怎麽適合活動的複雜和服,月白的顏色,裙擺層層疊疊,紅色的長發披散在她的身後,暖洋洋的色彩和月色的冷感互相衝擊,變成了另一種極致的美。

同樣是月白的束腰帶上係著淺金色的帶子,亮眼的色彩仿佛要將人的視線永遠停留在她纖細的腰肢上,她手裏提著一個月白的小手袋,上麵繡了粉色的櫻花,她把手袋拿到五條悟麵前晃了晃,笑嘻嘻地問:“好看嗎?”

她記得以前她穿粉色的時候被五條悟說像小學生!!

五條悟似乎沒有感受到她強烈的想要一雪前恥的心情。

“好看好看。”視線被眼前不斷晃動的手袋遮擋住,五條悟連聲回複。

但夏油傑還是看到了他在那一瞬間的失神。

察覺到他的注視,五條悟抬起頭來,略微提高了聲音問:“傑要一起去嗎?總監部那邊今天開會。”

他的眼神看起來很真誠,神態也沒有任何的不自然,但夏油傑還是感受到一絲絲隱晦的氣息從他那裏溢出來了。

——不要去。

——不要去。

——傑最好不要去。

是約會嗎?

忍不住會這樣想。

夏油傑看著眼前大大方方的五條悟,知道對方真的是在邀請自己一起,當然能不去就最好了——似乎是這樣想的,他對這段關係已經非常篤定,不會再有任何動搖,所以才能這麽落落大方,無所畏懼。

在一起了嗎?

這樣的念頭忍不住冒了出來,他轉頭看向五條悟身旁的少女。

五條悟也穿著和服,明明沒有約好,卻穿了和她完全相反的黑色,站在一起看起來極為登對。

但從她眼裏又好像看不到任何曖昧的痕跡,她隻是隨意地望了望五條悟,聽到他的話又轉過頭來望了望自己。

對上那雙燦爛的金眸,專注地望向自己那一刻,夏油傑微微走了走神。

他很快地說:“我……”

想去。

很想去。

但是……

“我就不去了。”他在少女清澈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微微笑著,“你們好好玩。”

“哦。”

花理奈有些奇怪地看了夏油傑一眼,難道是因為之前洗腦過那些高層的事,這麽好玩的事他竟然不去。

五條悟給她發了會議流程,說是開會,其實跟上次的宴會差不多,隻不過換了個地點,然後多了一些表演的節目,據說還請了明星!!

花理奈在名單裏看到了一位據說很天才的鋼琴家,看到名字的那一刻……這不是旗會的人麽!!!

最近老在中也的嘴裏聽到這幾個人的名字,花理奈:一定要去看!!

看看到底是誰膽子那麽大,連他們家中也都敢拐走!!

花理奈興致勃勃地出發了,比起她的興奮,五條悟倒顯得有些反應平平。

“你怎麽不太高興?”花理奈忍不住戳了戳他。

不說話也不笑的時候,側臉說不出的冷峻,散落下來的白色碎發更是冷凝猶如覆蓋著寒霜。

五條悟瞥了她一眼。

“不想讓別人看到你現在的樣子。”

誒?花理奈愣了愣,然後從他眼裏看到了濃濃的占有欲,不禁心裏一跳。

這家夥是認真的啊!

花理奈:“……我這麽優秀當然要讓人看到!!”

(驕傲仰頭.jpg)

打扮得這麽漂亮,沒有人看到不是可惜了嗎!!!

花理奈哼了哼,不再和五條悟說話了。

五條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怔了片刻後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

“是啊。”他笑著歪了歪身體,像是要靠到花理奈的身上,銀白的碎發也跟著飛過來,“反正他們又搶不走。”

柔軟的發尾蹭過花理奈的耳朵,莫名的有些發癢。

花理奈:“你給我坐好!!”

說話就說話,不要亂動啊!!!

她都不敢看前麵的司機是什麽眼神了。

有種被大貓貓黏上的感覺嗚嗚嗚嗚。

怎麽還沒到。

以後再也不要和五條悟坐一輛車了TVT

車在花理奈迫切的期盼中,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新成立的總監部不在原來那些古老而傳統的建築中了,而是在一棟看起來非常氣派又非常現代化的機構裏。

從外麵能看到一整麵的玻璃牆,正前方印著如同火焰燃燒又仿佛觸手向上延伸的怪異LOGO,讓人忍不住聯想到了新潮的遊戲公司。

幾個穿著西裝的年輕男女守衛在大門附近,透過寬大的旋轉門,還能夠看到裏麵零零散散分布的人群,人不算多,不過因為他們臉上飛揚的神情,有種熱熱鬧鬧的感覺。

看到五條悟牽著花理奈的手下車,氣氛瞬間安靜下來。

仿佛連空氣中流動的風都慢了下來,他們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眼睛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從車上下來的少女,在對方出現的刹那,整個世界都變得明亮起來了。

他們出神地望著她,盡管她沒有給他們任何微笑,連看都沒能看他們一眼,他們還是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忍不住想要上前。

而後又被她身邊的人冰冷的視線給凍住。

如同一盆冰水潑下來,瞬間讓人回到了嚴酷的寒冬之中,看著五條悟毫不避諱地牽著她的手,所有人的視線都忍不住暗了暗。

“我讓人給你準備了吃的。”

五條悟才不管那些人是什麽眼神,牽著少女的手熟門熟路地走進去,一邊側頭對她說道:“我還改造了一個遊戲室,你要是覺得無聊,我們可以先去玩會兒。”

這也能改?這不是咒術總監部嗎?

從那些人裏看到不少熟悉的臉,不是五條家的人,就是和他們有過合作的,花理奈忍不住想,要不改名就五條家分部好了。

當然遊戲還是要玩的!

在遊戲裏玩遊戲,想想還有點期待。

花理奈說:“好啊。”

五條悟忍不住笑了起來。

會議開始是在早上十點,但根據五條悟的說法,前麵的會議都很無聊,他們隻要在最重要的時候到場就行了,所以花理奈安心地在他準備的遊戲室裏玩了起來。

好多沒見過的遊戲卡帶!!

就是穿著和服感覺不是很方便,月白色的長袖垂下來,花理奈放下遊戲機,準備先整理整理袖子,這時五條悟的手忽然伸了過來。

他一隻手還端著切好的蛋糕,另一隻手放在花理奈的袖子上,像是要把她快遮住手指的袖子給拎下來一點。

花理奈抬頭看了看他,這時他眼睛微微彎起,手指順著花理奈虎口的縫隙穿過去,霸道地扣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指修長,幾乎將花理奈的整隻手都包裹在手中,溫暖而幹燥,似乎帶著奇異的力道,花理奈手心一顫。

五條悟的身體微微靠過來,這時視線裏似乎有紅光一閃而過,花理奈瞬間回神,低頭看看屏幕:“要死了啊!!!!”

她還在打BOSS!!!!

輸、輸掉了QAQ

Game over的提示跳出來,花理奈看著屏幕上明明隻剩下一點點血絲就要被自己打倒的boss,忍不住有些氣悶。

她飛快把遊戲機塞到五條悟手裏:“你給我打!!”

她沒存檔啊TVT

從地圖入口到BOSS處要十多分鍾呢,好多小怪要砍TVT

“……”五條悟看了她一眼。

“打就打。”他接過遊戲機,順手把蛋糕放到了花理奈的手裏,看了屏幕片刻,二話不說就按了重開鍵。

五條悟似乎也有些生氣了,雖然不是生花理奈的氣,他把遊戲機的按鍵按得劈裏啪啦,花理奈聽著都覺得心驚。

花理奈忍不住吃了一口小蛋糕。

好吃誒。

這時五條悟說:“那個勺子我用過的。”

他根本沒在看花理奈,卻好像知道花理奈在做什麽一樣,從花理奈的角度,能看到他的側臉線條優越,窗外明亮的光線沒有照進來,卻依然給他的側臉渡上了一層光輝。

花理奈忍不住想起了神子之類的稱呼。

似乎用來形容他恰好合適。

銀發下是年輕而英俊的臉,有棱角卻又不鋒利,帶著令人眼前一亮的少年感。

也許是因為強勢而極具侵略性的眼神給他增添了幾分成熟,他緊緊抿著唇,一臉專注望著遊戲屏幕的樣子既青澀又讓人忍不住覺得性感。

花理奈再挖了一勺奶油。

這時劈裏啪啦暴躁至極的按鍵聲一停。

花理奈的動作也跟著停了停,因為五條悟忽然看了過來,視線如此明確地落在了她的臉上。

似乎落在了她的唇上。

在想象她偷吃蛋糕的樣子。

花理奈忍不住心虛,“我就吃了一口。”

第二口都還沒開始呢!!

不至於這麽小氣吧!!

說好的給她準備小零食呢!!!

五條悟:“……”

沉默而銳利的視線在她臉上梭巡,蒼藍色的眼眸深處情緒如暗潮湧動,五條悟的身體也跟著輕輕一動,似乎想像剛才那樣湊過來。

然而對上花理奈略帶質疑的視線,他還是抑製住了這種衝動。

“哼。”

五條悟把頭扭到一邊,不再看她了。

連身體都側了過去,交疊著腿,狠狠按著遊戲機。

劈裏啪啦的按鍵聲再次響起,花理奈把剛才挖的奶油放到嘴裏,忽然聽到五條悟說:“要是我贏了呢?”

他舉著遊戲機,屏幕裏的小人輕鬆跳躍,躲過一處處障礙,離地圖邊緣的boss越來越近了。

花理奈想起還剩絲血卻反殺了自己的boss:“……你還想要獎勵??”

“難道沒有嗎?”五條悟問。

“沒有!!”

“可是我想要。”五條悟側對著她,神色在窗外明亮的光線中變得有些模糊,隻有聲音越發清晰地傳來,“好想要好想要。”

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明確地說想要什麽,花理奈想起他一直以來為自己做的事,不由得說:“那你說出來,我考慮一下。”

五條悟又不說話了。

不知道是在專注打boss還是想著什麽。

花理奈偷偷把他的小蛋糕給吃完了。

雖然感覺他已經知道了。

看到她手裏空了的小碟,五條悟忽然放下遊戲機,伸手過來一把抱住她:“你知道我沒有蛋糕活不了的吧?”

花理奈身體一僵,本能地想推開他,又因為他撒嬌似的語氣和動作停了下來。

“沒有那種設定啊!!”花理奈,“我才不記得!!”

“有的!”五條悟說,“就有,我說有就是有!”

花理奈忍不住瞥了一眼不遠處的遊戲機,不出意料,贏了。

這是想跟她要獎勵?

正想問出來,緊閉的門忽然讓人敲了敲,花理奈聽到外麵有人喊道:“五條先生,會議快結束了。”

第一次聽到有人叫五條先生誒!

花理奈精神一振,看了看虛虛掛在自己身上的五條悟,五條悟切了一聲,揚聲說:“知道了。”

他把花理奈從沙發上拉起來,得到他的回應,外麵的人也拉開了門,看到的正好是並肩站在一起的少年少女。

少年穿著黑色和服,無論容貌還是身形都比旁人更出挑,在他拉開門的瞬間就看了過來,臉上帶著濃烈到無法忽視的、被人打擾的不滿。

想起他的種種傳聞,那人心裏一凜,不敢再去看與他並肩站立的少女。

低垂下去的頭隻能看到一點月白色的衣裙,和黑色仿佛混雜到了一起。

細微的衣料摩擦聲傳來,他聽到少年的聲音說:“我幫你整理一下。”

“誒?很亂嗎?”少女有些驚訝地停下來。

“還好。”

空氣中寂靜了片刻,少年說:“走吧。”

他們越過開門的男人離開了。

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很久,那種旁若無人的氣氛似乎才漸漸散去,男人抬起頭,擦了擦額上不自覺冒出的汗水。

五條悟遠遠地從那人身上收回視線,側頭對少女說:“等下要跟你說一件事。”

“什麽?”

“到了。”五條悟拉著她走進會議大廳,容納了近千人的大廳裏黑壓壓的一片,哪怕站在正前方也完全分不清誰是誰。

隻有他們對麵的那塊巨大的熒幕映出一副地圖的形狀,地圖上方覆蓋著一層淺黑色的陰影,那代表著花理奈的結界。

投影出來的地圖並不是照片,而是實時流動的,能看到一個個結界都在閃爍,都在正常運轉。

幾道銀藍色的分割線橫亙在那些陰影之間,把陰影分成了小小的幾份。

花理奈看著五條悟。

五條悟拉著她的手,慢慢把她引導到會議的長桌正中間,所有人的視線也都從地圖上回神,朝她看了過來。

花理奈眨了眨眼睛。

有些浮躁的氣氛不知為何忽然平靜下來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她。

有種……和麵對她的那些咒靈小可愛沒什麽差別的感覺。

花理奈在心裏心虛地咳了一聲。

五條悟說:“這是從羂索遺留下來的筆記中得到的靈感。”

羂索似乎想利用天元的結界做些什麽,可惜沒寫清楚,剩下的一些筆記倒是給五條悟提供了靈感。

五條悟說:“我知道你能改變結界裏的咒力流向。”

而她純粹的咒力對新生的咒靈來說是最好的**,隻要用那些咒力把咒靈誘導到一處,他們就會自動攻擊,就像養蠱一樣,最後隻能誕生出一個強者。

當然——在真正的“強者”誕生之前,他們就已經被負責監控結界動向的咒術師給祓除了。

這個設想,可以讓咒術師不再為了新生的小咒靈奔波勞累,隻要在提前設定好的地方,等候出手對付最後形成的那個大的就行了。

缺乏人手,漫長的旅途形成的疲憊,是咒術師出現損耗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不過這也就代表著,花理奈要時時刻刻操縱自己的結界?

“我怎麽可能讓你那麽累。”

這時五條悟笑了笑說:“在場的所有咒術師,都會加入這個計劃。”

他們會把自己的咒力輸入到花理奈的結界當中,像是天元那樣,獲取結界中的一部分的信息。

換句話說,就是五條悟要用所有人的力量,來強化花理奈結界的力量。

讓花理奈變得越來越強。

按照花理奈能夠吞噬一切咒力的特性,那些提供給結界的力量是無法收回去的。

而花理奈卻可以隨時切斷他們和結界的聯係。

這不可能答應的吧?!

花理奈驚訝地望著五條悟。

五條悟的視線卻越過她,看向了下方坐著的那些咒術師。

黑壓壓的一片,完全分不清誰是誰,但在這一刻,他們全都站了起來。

一個接著一個。

他們有的穿著和服,有的穿著西裝,身上都帶著強烈的其他家族與組織的烙印。

卻同時低下了頭。

把手放到胸前,對花理奈微微躬身致意。

沒有任何人表現出不願意。

場麵肅穆而寂靜。

所有人都在同一時間彎下了腰,對站在正前方的少女俯首稱臣。

五條悟站在一旁,微微彎起了眼睛。

這一刻,少女真正地站在了咒術界的最頂端。

再也沒有任何人質疑,再也沒有任何人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