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肚皮的擁有者是一個的巨大的魚形生物,它懸浮於半空之中,外表看上去十分笨重,轉身遊動時卻幹淨利落,完全沒有因為體型而阻礙了它的靈活性。

臨澤的目光追隨著魚形生物的遊動轉移,它在半空中翻滾了一圈,才將自身的形貌展露無遺。

這是一頭比普通布氏鯨還要大上幾倍的同類鯨魚,它擺動著尾巴和雙鰭,遊**在半空中的動作就像是身在海洋一樣自如。光是在一旁觀望,都能感受到這種活動方式的自由。

鯨魚的眼珠一轉,像是發現了三輪車的活動軌跡,轉了個身朝臨澤所在的方向遊了過來。

巨大的身形靠近,霎時間遮天蔽日,臨澤有種天要塌下來將他們掩埋的錯覺。

“嗚——”鯨魚的身體震顫一瞬,聲音隨之傳出。

叫聲穿過耳膜傳入臨澤的腦中,物種不同本不該聽懂對方的語言,但在這一刻,莫名的傷感情緒順著聲音傳遞到他的心裏。

被悲傷沁染的臨澤感到喉嚨發癢,正在醞釀回應衝破緊閉的薄唇溢出。

“嗚——”臨澤張開嘴,喊出了一種類似鯨聲的高音。

同樣的空靈、婉轉、綿長,又帶著仿佛來自遠古的神秘。

因為音調過高導致了聲帶還有一絲絲的麻癢,臨澤喘了一口氣,無法否認自己剛才的作為,迷茫快速占據了自己的思維,他無法理解為什麽自己叫出那樣奇怪的聲音,這種行為更接近於自己身體的本能。

本能。

他喊出的聲音就像是呼吸一樣的本能。

“嗚——”或許是因為得到了回應,鯨魚聲音裏明顯帶上了愉悅。他在半空中翻騰了幾圈,最後隻留下了它帶著豎紋的肚皮。

臨澤從它的叫聲中聽出了幾分熟悉感,就像是認識了多年的朋友再次的重逢。但這樣的說法未免過於荒謬,他怎麽可能會認識一隻奇怪的鯨魚。

一隻巨大的黑色眼睛出現在三輪車的旁邊,臨澤潮眼睛所在的方向看去。

鯨魚一半的身體沉沒在水裏,隻留下了眼睛以上的上半身。

臨澤無法解釋為什麽三輪車隻是沉入水中半個輪子,比三輪車大了不知多少倍的鯨魚身體卻能沉下一半的身體。

哪怕隻有一半的身軀,鯨魚仍然是個龐然大物,這也導致了臨澤的視野範圍內隻能看到那隻巨大的眼球。

深色瞳孔像是一麵鏡子,倒映出三輪車的身影。臨澤從裏麵看到了神色迷茫的自己。

鯨魚隨著三輪車的前行而遊動,臨澤扒在三輪車的邊上和它對視,那種越來越濃的熟悉感幾乎要滿溢而出。

“嗚——”

鯨魚的叫聲在耳邊不斷,臨澤忐忑又有些蠢蠢欲動,忍不住又用相同的聲音回應了一聲,他的回音在自己聽來很奇怪,不像是人類該有的聲音,但又和鯨魚的叫聲有很大的區別。

一人一鯨像是在做一個你來往的遊戲,在自主張開嘴第一次後,臨澤的積極性被調動了起來,在鯨魚呼喚他的時候,自己也會不自覺地回應一句。

在這樣友好卻沒有實際意思的交流中,臨澤暫時性拋開這個地方和鯨魚的怪異,口中像是在哼著一曲熟悉的小調。

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了幾分鍾,就在一人一鯨之間交流的性味正濃時,被一道聲音突兀地打斷了。

“五娃子你唱歌還說相聲呢?還挺好聽的。”李叔突然好奇地回頭說句,車速也因為他的回頭慢下了幾分。

就在李叔聲音響起的那一刻,眼前奇異的場景如同電影特效一樣快速退散轉換,就跟莫名其妙出現一樣,又莫名其妙的消失。

不論是一望無際的大海,還是伴隨著自己遊動的鯨魚,全部都消失在臨澤的視野中。取而代之的是摩托車特有的嘈雜。

有了之前鯨魚叫聲的婉轉綿長作為比較,這樣的噪音使得太陽穴都有些突突地跳動。

前方路段不再扭曲,水泥路、大海、樹木等等景色都恢複了平常能看到的樣子。

臨澤有些頭暈,手指揉了揉太陽穴,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分不清楚黃土荒原、桉樹林、平靜無瀾的大海和遨遊半空的鯨魚是真實還是夢境,但眼前平平無奇的水泥路絕對是他人生在世二十多年的現實。

李叔突然說話有些出乎意料,畢竟在臨澤的猜測中,李叔可能不是真的李叔。

臨澤望向公路旁的風景迷茫了好一會兒,才略帶幾分疑惑地喊了聲,“李叔?”

“怎麽了?還沒睡醒呢?”李叔開著車,頭也沒回地往前開。

李叔的頭頂上仍然空空如也,臨澤從上麵看不到他認為是活人標誌的那團白色霧氣。

如果按照自己的推測,頭頂上有白色霧氣的人才是活人,那頭頂上沒有白色霧氣的李叔究竟是真正的李叔還是被鬼怪假扮的李叔?

臨澤揉了揉眼睛道,“我沒睡呢。”

李叔顯然不信他的說辭,“沒睡?沒睡怎麽剛才也不說話,我喊了你好幾聲也不見你有個回應的。要不是聽你唱歌,我還不知道你醒了呢。”

所謂唱歌,大概就是和鯨魚之間那種回應,臨澤倒是想解釋自己沒有唱歌,但一時又想不到別的說辭,難道說要說一句“對!沒錯,我剛才就是在跟一頭鯨魚在山歌對唱”?

既然解釋不清楚,幹脆就此作罷,他看到的那些東西太過匪夷所思,說不定剛才自己真的睡著了,在夢裏看到了那些奇怪世界呢。

視線往周圍一轉,注意力回到平平無奇的公路邊,他歎了口氣重新靠回椅背上。

李叔也沒在他「唱歌」這件事上多糾結,車子一個拐彎,進入鎮子裏的馬路上。

此時時間還早,不過早上七點左右,街道上車輛人流稀疏。街邊行走的人雖少,但還是有些早起買菜的人,

臨澤關注著來往的行人,他發現行人的頭頂上同樣沒有他認為是活人標誌的白色的霧氣。

臨澤不得不重新推測「頭頂上有白色霧氣的人才是活人」的定論的可信度。還是說,離開了駐鯨灣這個鬼怪控製的範圍,自己的視力恢複正常了?

因為想不到還有其他說法,這個可能性是最大。

李叔直接把人送到了火車站,臨澤給了錢擺擺手和李叔告別了。

把一路上見到的鯨魚當成夢境,把頭頂上沒有白色霧氣的人當成正常人類,臨澤此刻淩亂的心情平複了些許,整理好有些淩亂的衣擺,往火車站入口方向走了過去。

這個時間點剛好有一班動車到站,他還沒抵達入口,火車站的出口湧出了一波人流。臨澤所處位置有些尷尬,進站的入口要從出口前路過,從出口出來的人流正好攔住了他的去路。

不過他也不趕時間,幹脆就等著大部分的人先離開。

這一等就過了五分鍾時間。

出口的人流已經少了很多,眼看差不多,臨澤打算繞過這些人到對麵去。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白襯衫西裝褲、帶著一副金絲眼鏡的青年人從火車站出口走了出來,他的手上拉著一個行李箱,神色間不見匆忙和疲憊。

臨澤的目光不自覺被對方所吸引。

這當然不是因為對方長得帥,帥是有點小帥,那氣質走在人群裏就是焦點。

但這並不是他吸引臨澤目光的原因,臨澤之所以會注意他,第一是那人的穿著,這個裝扮有點熟悉,就像君彥第一次出現在他家門口時穿的一樣,嗯……有點像推銷保險的小哥裝扮。

第二點就是他的頭頂上有一團白色的霧氣。

臨澤剛才已經懷疑在和片範圍內的人類,頭頂上都看不見白色的霧氣。現在突然又冒出一個頭上有白色霧氣的人類,完全打亂他之前的猜測。

之前的猜測如果全部都被推翻了,用頭頂上有白色霧氣來判斷一個人究竟是不是活人就不準確了。

臨澤的目光不自覺地隨著他走動而移動。

似是察覺到了臨澤的目光,金絲眼鏡男子快速的轉過頭,捕捉到了臨澤還來不及收回的視線。

他的目光銳利,看得臨澤不自覺就弱了兩分氣勢,原本他盯著人家看就不對,這會兒被抓包,就更顯得他心虛了。

他強裝鎮定地收回視線不再和那人對視,穿過人群走進了車站。

隨著人流進站、檢票、上車,整個過程中,臨澤都有些恍惚。

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沒多久動車就開動了。

眺望窗外掠過的景色,腦子成了一團亂麻。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場夢境,以他目前的思考能力,根本就搞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帶著一腔疑惑,臨澤來到了這次的目的地叢清市。

時間還早,時間才上午十點多,他先找了個旅店住下。

趁著時間還早,臨澤直接上山了。

現在才爬山又有些晚,別人爬山都是一大清早就出發,他十點多才出來,顯然比別人慢了。於是他先乘坐纜車上到半山腰,纜車隻到半山腰,想上山頂都得從半山腰爬上去。

因為山上青菱寺的緣故,直接坐纜車上去會顯得香客心不誠,所以一律都要求香客不依靠外物自己上山。

臨澤的體力實在一般,之前又是坐辦公室的,雖然偶爾會運動,但運動量真的不多,再加上他的腿傷才剛好,走一段總要休息一會兒。

花費了三個小時,臨澤才從山腰爬上了山頂。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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