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珊妍工作的公司離林風的工作地點不遠。

那天,她聯係林風說要來他公司找他。

心意已決的林風自然不願意多耽誤女生,他打算晚上下班後趁此機會向女生說明。

最後兩人定在附近的一家迷你咖啡店見麵,林風思索了下,故意就“如何委婉又不傷人心地拒絕女生”這個問題征求許教柏的意見。

許教柏那邊似乎有事務在忙,他說他一會也過來,可能稍微晚點。

工作日晚上的咖啡店還算冷清,從玻璃門外向內瞟了眼,大致坐了三四桌的人。

林風甫一拉開門,濃鬱的咖啡豆香氣便撲麵而來。

“風風!這邊!這邊!”何珊妍向林風招手。

林風到咖啡店時,對方看樣子等待了有一會兒了。

“不好意思,工作上有點延誤。”

“沒關係,我不介意的。”何珊妍的心情完全沒受到影響,她手機裏翻著菜單問林風喝點什麽。

兩人點好了喝的,何珊妍又問他近來的工作怎樣,又聊起自己生活中的趣事。

她幾乎天天都過得特別充實有趣,林風想,跟她一起生活的人應該每天都非常愉快。

林風多數時候在傾聽女孩說話,她說到工作上的某個創意靈感,說到下班遇見了一隻小貓咪,說到前幾天無意間發現的寶藏小吃店……

就是隻字不問那天的事。

“你這周末有空嗎?我們去爬山?”何珊妍說得累了,抿了口咖啡後,突然邀請他。

“你……不想知道那天的問題,我的答複嗎?”她不提,林風便主動開了這個口。

“沒關係的。”她依舊是那句話,“我可以等你。等你有答案了,再告訴我。”

她很體貼,明顯不想讓林風為難。

“我有喜歡的人了。”林風說,“所以不能和你交往。”

“這樣啊。”何珊妍似乎也沒太消極,手裏用勺子攪著咖啡,倒是很感興趣,“方便告訴我是怎樣的人嗎?”

林風的目光定在桌角的小熊擺件上。

“外表冷酷,實際上很溫柔,為對方著想,但隱忍克製,像個悶葫蘆。什麽事都憋在心裏。”話方出口,他沒想到自己接連說了這麽一大串。

他回看向何珊妍,她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卻是望著林風的身後。

“那天……你認識的……”

她沒說完,林風已經轉頭了,許教柏站在他後方兩步開外。

見到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許教柏才走近來。

啊!救命!林風不知道剛才那番羞恥度爆表的話,許教柏聽到幾個字。

“哈哈!說人人到!”算了,林風破罐子破摔,站起身,握住的手許教柏介紹道,“這位,我喜歡的人。”

數年前的直男林風絕不會料到自己有公開出櫃的那一天。

“真的嗎?”何珊妍似乎難以置信。

別說何珊妍了,連許教柏都一臉的不可置信。

林風把許教柏的臉掰低一點,直接當眾親了他的一側臉頰。

“這回信了嗎?”林風對這兩人說。

許教柏錯愕的視線黏在了林風臉上,像在挖掘哪怕一點點細節,關於林風撒謊的細節。

“唉,是我輸了!輸得一敗塗地!”何珊妍右手托著下巴,晃晃腦袋,一雙大眼睛彎起,“祝福!祝福!”

“敢於說出喜歡,真心非常不容易。”她望向林風,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們會幸福的。”

從咖啡廳出來,就剩林風和許教柏了。林風跟在許教柏身後,兩人無言地一前一後走至許教柏來時停車的地方,坐上車。

“你——”行駛了段路,許教柏剛要說話。

“我開玩笑呢。”林風總算擰巴好了一個天衣無縫的理由,“告訴你也是這個原因,擔心人家女孩子太愛我不肯放手,借你過來充個場麵。”

許教柏:……

許教柏:“我以為我們心意相通的。”

“什麽時候的事?沒有的事!”他林風不要麵子的嗎?他之前告過白嗎?許教柏告過白嗎?憑什麽他先告白?

在許教柏告白之前,林風死都不會承認喜歡他,幹耗著,看誰耗得過誰。

傲嬌又自以為有“骨氣”的林風遺忘了他曾經給許教柏帶來的多重致命傷害。

“我不喜歡你啊。”林風一再強調,“剛才是沒辦法這麽說的。”

轎車停在樓下。

許教柏看他,俊朗的臉龐當即覆了層寒霜:“你的意思是你還會去聯誼?”

搞事小能手林風快速跳下車,對他道:“這個嘛,不好說。”

語畢,他碰上了車門。

此時此刻的林風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完全不顧慮日後追夫火葬場的可能性。

許教柏搖下車窗。

“好。”他沒再強求,冷聲道,“我們是朋友。”

轉眼已至七月,驕陽似火,烤得人心焦。

社畜是沒有暑假的,林風每日上班下班,單調的兩點一線,而他和許教柏的關係,同樣沒有進展,和從前的上司與下屬一樣,遲遲沒有一方跨越這條線。

他們是朋友,偶爾約飯的普通朋友,僅此而已。

林風惱啊,為什麽許教柏就是不開這個口,他上次都親他了,還不明顯嗎?

他前上司那麽高智商,怎麽在這件事上那麽遲鈍?

林風甚至自己都覺得自己變態,閱遍無數版本的戀愛百科全書,像個蛇精病一樣招數使盡,許教柏就是不上鉤。

無意間的眼神交匯,不經意的肢體接觸,做作的假意摔倒,許教柏全都輕描淡寫地避開了。

林風說一句他信一句,就有那麽誇張。

一天下午,工作中的林風悄咪咪給許教柏發了條消息,假裝有工作上的事請教他,問他晚上有沒有空。

然後,沒等來回複,收到了陳儀蘭發給他的語音消息。

“你在上班嗎?”

林風轉文字看完,回:“嗯。”

“今天和你爸外出玩,猜猜碰到了誰?”

林風心說,這我怎麽猜得出?

手頭的字尚未敲下,陳儀蘭的照片過來了,林風點開。

他父母和一位黝黑高大的男生站在一塊拍的。

那個誰!他讀書時關係賊鐵的哥們,昵稱叫鴿子。噢對,本名叫方革。

林風瞬間全部聯想起來了,就有點時空錯亂,半天沒記起是初中還是高中的老同學。

“我和你爸走在路上,他一下就把我們認出來了。”陳儀蘭笑嗬嗬的。

“不記得了?你高中的同學呀,不是上我們家吃過次飯?”

“他在你那個高中做體育老師呢!”

陳儀蘭的語音消息一條接著一條,根本不給林風看完回話的機會。

“現在放假了,他正巧出門旅遊。我說讓他來找你玩。”

“行呀。”林風確實有□□年沒見過他了,想著敘敘舊也不賴。

“他說到時聯係你。”

“噢,我留意下。”林風應了句。

“可以。”這邊許教柏的消息正巧也過來了。

得到回複,林風這才心滿意足擱下手機,繼續手頭工作。

林風展開新一輪攻勢,借著請教的名義去許教柏家蹭住,沒錯,這回他下血本了。

不賺不歸,至少也得吃點豆腐。

當天晚上,許教柏放林風進門,自己立刻又坐回去敲字。

他直挺著背,戴著黑框眼鏡,緊盯電腦,完全沒留意到林風把各種無關緊要的文件攤得滿地都是。

林風揪到一個簡單的問題就裝傻問他一次,連續來回十多次,次次被打斷思路,許教柏居然絲毫沒有怒意。

林風玩味地說:“現在我們來cosplay,把我當成你的下屬。你檢查問題。”

許教柏食指推了推眼鏡。

“你非要做得那麽絕?”他邪魅一笑,透過黑框眼鏡的眼神更顯犀利,“我再給你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氣氛感拉滿,大BOSS出現了!

這人怎麽秒入戲?林風當場受到一萬點驚嚇,撲倒過去。

“是啊。”林風靈機一轉,爬起來,跪站著朝許教柏傾下身。

臉不斷貼近,近到嘴唇擦過許教柏的鼻尖,林風才緩緩地退回去,舉起從他身後摸到的文件:“幫我檢查下這一份吧!”

許教柏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立時扭過頭去。

扳回一局,林風心中暗爽,他不僅吃到了許教柏的豆腐,還治好了多年來的上司恐懼症。

嗯?他害羞的動作怎麽好像在哪見過?

啊——!第一次坐他車那回!他原來是在害羞啊!

粗心大意、後知後覺的林風現在才知道許教柏的小秘密,他超級容易害羞啊!

再後來,林風覺得不能做這種迫害、騷擾他人的欠揍行為了,趁著許教柏無暇分心,自個偷偷摸摸爬到他的**先睡了。

許教柏的被子有股寡淡的清香,特別好聞,林風極快地進入夢鄉了。

他夢到小貓咪用它的喵喵頭蹭自己的臉,酥酥麻麻的,想推開又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