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順著季明視線看過去,蘇經理排在隔了兩個隊伍的窗口,側頭迷惑地望著他們幾人。
林風三人條件反射地快速整理儀容,露出職業笑容。兩方互相點了點頭,算打過招呼。
“都怪你,飯前講什麽笑話。更餓了。”季明轉過身假裝用力地揍了劉不流一拳,小聲凶他。
兩個人跟在林風後頭推推搡搡地打飯。
飯打完,三人隨便找了個空座位坐下。
“你們說這蘇經理是不是比許經理好相處得多了?”季明邊吃飯邊打開了話匣子。
許教柏後來在內部群裏發了通告,請假期間一切事務都由蘇經理代為處理。
“我也覺得。”劉不流嚼著菜,嘴裏含糊說著,“風哥,你怎麽看?”
“是吧。”他平淡應著。
“早上去他辦公室,態度可親民了。”劉不流說道。
確實,早晨林風交文件給他,他看了看說沒問題,甚至還誇獎林風幹練,簽個字就讓林風回去了。換作他上司,總得找點問題出來,沒有問題也不會誇人,不過最近他上司的態度倒是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不管怎樣,林風心底裏是認可許教柏的,這個想法他沒說出口,不然絕對被人誤認為有什麽受虐傾向。他內心把這種認知歸因於習慣,幾年來的習慣讓他適應了這種工作節奏。
下午的事務相對輕鬆,林風似乎很久沒遇到這麽愜意的下午了。快到下班時,他還在工位上玩了會手機,進打了幾局遊戲。這遊戲碰巧開了新的挑戰活動,林風就把活動鏈接分享到了“摸魚王者”群,他們部門男同事私下建的隻聊遊戲,不談工作群。
林風準點下班回宿舍,敲碗等飯來。因為劉不流晚上約他在宿舍吃火鍋,他隻要負責無情地幹飯。
劉不流之前答應請客,請了,就是請得非常節儉、養生。
鍋裏火紅色的湯汁“咕嚕咕嚕”的翻湧著,誘人的食物浮上浮下,蒸騰熱氣飄過林風的鼻尖。別說,還挺香。
這是劉不流去超市買的蔬菜、速凍肉、速凍丸子以及番茄火鍋底料。
劉不流還在把火腿肉一片片下鍋,林風雖然不愛吃火腿肉,還是熱情地捧場:“卟溜,手藝不錯。”
劉不流下得更賣力了:“風哥,你盡管吃,多著呢。”他提起一旁的塑料袋,裏麵整整兩大塊火腿。
林風皮笑肉不笑地說:“謝......謝,買這麽多,您破費了。”
“和我客氣啥,風哥才是我的再造父母。”劉不流忽然停下動作靠過來,“風哥,昨晚怎麽搞定大爺的,能詳細說說不?”
“也沒啥,就把設備抵了,跟大爺保證不再唱了。”林風其實還主動向大爺寫了個保證書,白紙黑字簽字畫押後大爺才同意,但他懶得再多說,這事原本就沒打算告訴劉不流。那設備小一千來塊,林風擔心劉不流得愧疚死,不,他沒心沒肝的,根本不會愧疚。
林風隻要還待在這破宿舍一天,就不會再搞什麽家庭KTV了,與其和健身的沙袋一起落灰,不如讓大爺幫他保管了。
“天哪?這設備不便宜吧?”劉不流驚了,“拿不回來嗎?”
“要不你去幫我討回來?”林風逗他。
“我沒風哥這通天本事,我是見他怕了。那晚你沒在場,我哥們被他拿笤帚轟。”劉不流仿佛親眼目睹一樁百年怪聞,“有宿管進宿舍拿這玩意兒?我讀大學那會聽都沒聽說過。”
“我推演了一下,估摸起初是被舉報樓上鬧鬼才拿的吧。”林風如同一個智者,捋了捋下巴處的空氣長胡須。
“風哥,您就別埋汰我了。是我慫,唱歌又難聽。”劉不流握起筷子在鍋裏頭翻找,夾了塊火腿肉到林風碗裏,“哥,來!多吃點,補補身子,受苦了。”
林風心在流淚,現在才是開始受苦。他迫不得已咬了口火腿肉,記起個事。
“話說,我幫你忙也是看在這個的麵子上。”林風摸到自己的包,從裏麵拿出那瓶雲南白藥氣霧劑。前幾日他忙得忘了帶回宿舍,不過上班時一直有在使用。
“膝蓋淤青基本消得差不多了,很管用。”
“淤青?風哥你受傷了?”劉不流兩眼茫然。
“你不知道我受傷?”林風詫異,“我沒跟你講過?”
“沒啊,你什麽時候跟我講過?不然我今晚不得買兩個大筒骨,給你燉個大骨湯?”劉不流更茫然了。
“你別不是學得紅領巾?做好事不留名?”
“我倒希望是我夢裏做的好人好事呢!”
劉不流這人應該不會撒這種謊,這就奇幻了,瓶子自己飛到他桌上的?季明!季明知道他受傷了。也不對。那天下午他倆全程在一塊幹活來著,沒作案時間啊!
林風把搜索範圍縮小到身邊幾個人,沒找到合適的人選。他換個思路,把範圍固定到知道他受傷的人上。許教柏的名字便明晃晃地立在了他的頭頂。
我的老天鵝!他是真的不敢往那方麵去想,又不得不往那方麵去想,隻能是他上司,沒有其他可能。
那許教柏為什麽不說?明明有這麽多次機會,為什麽不說?
林風想起吃夜宵的晚上,許教柏問過他受傷的事,他撒謊了。
林風強行為自己開脫,說沒有受傷是在逞能,為的是不想在上司麵前示弱、丟麵子。撕破單薄又幹癟的那層外在,其實他內心了然,裏麵**出來的更深層次的原因,是不想逾越那條線——不窺探彼此的私事。維持現有的關係,永遠不會變好但也永遠不會變壞,使他苟且心安。
林風眼前浮現出那晚許教柏落寞的神情,他是不是很自私,很過分?他自己不是任性地問了許教柏的喜好,許教柏卻回答得那麽認真,恨不得什麽都告訴他。
甚至於許教柏還主動向他邁近了一步,讓他叫他名字,不必拘束。這樣是不公平的,林風開始正視他和許教柏的關係,他不該把自己包裹得那麽緊,一絲一縫不留給別人探察,除了上下級,他或許能和許教柏成為朋友,不僅僅是泛泛之交,而是交心的朋友。
“喂——風哥,想什麽呢!”劉不流斜眼笑,“想給你送藥的姑娘?”
“想多了吧你!”林風掩飾性地夾起啃了一半的火腿肉,“是,是姑娘,季姑娘給的,我忘了。”
“真的?”劉不流狐疑。
“騙你幹啥,明個自己去問他。”劉不流坐得遠,犯不著專門為瓶跟自己沒半毛錢幹係的藥跑過來問季明。林風想著,手快過腦,火腿肉已被他送進嘴裏。
啊,那個難吃的!林風當即戴上痛苦麵具。
“風哥,你怎麽了?”
林風趴桌上,有氣無力道:“你買的火腿肉變質了。”
“沒啊?”劉不流接起一塊咬了口。
“到我嘴裏它就變質了。”林風站起來把鍋裏的火腿肉一片片夾到劉不流碗裏,“來來來,沒變質你就吃。”
“悠著點風哥,是我請你吃晚飯!”劉不流眼看著自己的碗裏堆滿了肉。
“不客氣,跟我客氣啥。”
“吃吃吃!”
“多吃點,長肉,瞅你瘦得跟猴似的!”
雖然看著完全是劉不流被單方麵投食,但雙方總體對這頓飯都表示滿意。
晚餐結束後,劉不流刷了鍋碗。兩人都沒興致先洗澡,懶散地躺回各自**打起了遊戲。
“風哥,活動約嗎?”
“約!”躺隔壁床鋪的林風喊。
“我上摸魚群拉幾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