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冰冰跳到這兩兄妹麵前大叫一聲,“別哭了,你們想將那些壞蛋招來麽?”

孫寶兒兄妹立刻住了嘴,杜萱娘忙將李冰冰拖到自己懷裏,說道:“剛才那話一點不假,你們不是說一直有壞蛋在追你們麽,說不定那個壞蛋還沒有走遠,聽到你們的哭聲又找過來怎麽辦?春花,你去打盆熱水來,讓他們兩個先去淨房洗洗。”

當夜,杜萱娘在起居室鋪了被子,讓孫寶兒孫金鈴兄妹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杜萱娘便找了個借口跑到馬房去,正好看到小方在鍘馬料。

“你們兩個怎麽這麽無恥?非要拉我下來趟這渾水?”

小方“嘿嘿”笑道:“這可不關我事,是那老驢蛋的主意,他說你是孩子頭,將孫家兩個小屁孩放在你那裏是萬無一失!”

杜萱娘氣結,半天才擺擺手說道:“罷了,我好女不跟馬和驢計較,快說說你們昨天那事辦得怎樣了?那個孫旭山有沒有出事?”

“嘿嘿,我看東家娘子以後幹脆就叫女諸葛好了,當我們趕到孫家莊時,李斑正帶著大隊人馬在棲霞山威逼利誘孫旭山與孫家的護院家丁,李斑那些留在孫家莊的人手被我們打了個措手不及,我們很輕鬆地便將孫家少爺小姐給搶了過來,孫旭山看到莊子裏起火,又聽說兒子女兒被劫,更是堅決不鬆口,如今那孫旭山還在與李斑較量,這個孫旭山人稱孫秀才,想來也不是個笨人,當然知道該怎麽做才保得了自己一家人的命。”

“果州那邊呢?”

“聽說也很順利,不過詳細情況你得問老驢蛋。”小方剛打了個勝仗,心情好得很,將秀姑離開一事也丟開了。

回到院子裏,沒想到家裏熱鬧得很,張義兄妹五人全圍在自己的臥房門口,苟春花與周玉娥則在屋裏用幹布拭木地板上的水。

“我母親早就跟你們說了,你們兩個到了我們家就別想做什麽少爺小姐,我玉娥姐好心給你打了熱水過來給你們洗臉,你們還發脾氣摔盆子,你們兩個趕緊走吧,我們家廟小,可容不下你們這兩尊大菩薩!”張義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周玉娥則心疼地說道:“義弟,別把你自個兒給氣著了,我們就當他們兩個是客人,將就幾天便是。”

苟春花也惱得很,“玉娥你怎麽什麽事都心軟?你看他們兩個在別人家都這樣,在自己家還不知怎麽變著法兒折騰他們家下人呢?你們倆還站這有水的地方做什麽?沒看我們兩個在幫你們擦水善後麽?”

顧青橙拽著李冰冰的手不讓她進去添亂,急得李冰冰滿臉通紅,趙韻兒則直接衝進去搶了周玉娥的手上的抹布扔給孫寶兒,“你們兩個自己做的事,為何要別人幫你們善後?你若是個男人便自己將地板擦幹淨了!”

孫寶兒垂著頭,提著抹布不知所措,一副做錯了事的模樣,孫金鈴則躲在兄長的身後,一臉的不服氣,“我又不是有意的,是不小心手滑了。”

杜萱娘隻站了一會兒便了解了事情的大概,上前去對苟春花和周玉娥說道:“春花,玉娥,你們去擺飯,義兒帶弟弟妹妹去吃早飯,別誤了上學,這裏交給我。”

一時間屋裏便隻剩下杜萱娘及孫寶兒孫金鈴三人,兄妹二人仍穿著中衣,蓬亂著頭發,赤著腳。

杜萱娘將濕抹布上的水擰到木盆子裏,說道:“寶兒,金鈴,你們在家裏時有幾人服侍你們起床?”

“兩個小廝,四個丫環。”孫寶兒的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杜萱娘暗暗點頭,有慚愧之心便好。

“金鈴,你有幾個?”

“兩個媽媽,四個大丫環,兩個小丫環。”孫金鈴有些得意地說道,杜萱娘想著沒有母親教導的女孩兒恐怕就是這個樣子的吧。

“原來你有八個人服侍,難怪你到現在都不會自己洗臉,穿衣,穿鞋。剛才門口站著的是到杜姨家的三個女孩兒,她們可沒有你那麽多的下人服侍,洗臉,梳頭,穿衣什麽的都是自己做。其中有兩個與你差不多大,一個著白衣,一個著紅衣,還有一個比你小好幾歲的,你可知道她們一個每天都去烘房幫著記帳算帳,一個銅錢都不差,還會讀《周禮》,會寫好幾百個字,十分懂事知禮;另一個每天在山上幫著杜姨看著幾十個婦人摘花,那些婦人們沒有一個敢不遵從她的,而且她寫的字與女紅也很好;那個最小的女孩兒雖然識的字沒有兩個姐姐多,可是她會撫琴,背五十多首詩。金鈴,你現在能識多少字了?讀的是《孝經》,還是《女則》?能做荷包麽?”

杜萱娘一邊擦地板上的水,一邊不疾不緩地說著,直到孫金鈴終於臉紅紅地垂下了頭。

孫寶兒突然醒悟了什麽,忙抓起地上的另一張抹布也笨手笨腳地擦起來,杜萱娘衝他鼓勵地一笑,小胖子更不好意思了。

“杜姨,對不起,我妹妹她不懂事將你家的地板都弄濕了,我這個做哥哥幫她擦是應該的。”

“寶兒,想不到你和我家的兩個男孩子一樣懂事,他們也和你一樣極愛護自己的妹妹們,嗯,男孩子嘛,頂天立地,不管怎樣都要站出來保護自己的家人。”

孫寶兒深以為然地點頭,突然覺得這個杜姨十分親近,如自己的長輩親人一般,杜萱娘又問道,“聽說你父親是中過秀才的,你現在在讀哪一本書?杜姨家的兩個男孩子今年已經過了童子試,明年準備考鄉貢,先生說他們有八成的機會考上呢。”

孫寶卻羞愧地低下了頭,孫金鈴見杜萱娘與哥哥都在起勁地擦地板,自己一個人站著很沒勁,也抓了一塊抹布學杜萱娘的樣子擦起地來,此時聽到杜萱娘問她哥哥的學業,立刻嗤笑起來,“杜姨,我哥哥他最恨的是讀書,我父親將他屁股打腫,關在書房裏兩個月,他也背不出一篇文章,我哥哥最愛的是放印子錢,然後自己一個人躲在屋裏數錢。”

孫寶兒被妹妹揭了老底,也不羞惱,反而苦惱地對杜萱娘說道:“杜姨,我真的很不喜歡讀書,我就想去和人做生意,賺別人的錢,就象我過世的外祖父一樣,我懇請父親將家裏那些不賺錢的鋪子交給我打理,我保證若不賺錢,就拿我的私房錢來賠,我父親卻很生氣,又將我打了一頓,還把我關進柴房。”

杜萱娘有些感慨,這個孫秀才想必也為這個獨苗苗傷透了腦筋,秀才的兒子不愛讀書倒罷了,還迷戀經商,這是想活活氣死老子的節奏,畢竟這個世道經商是賤業,是良民中最低賤的,商人的後代帶科舉都沒資格。

杜萱娘想了想便笑道:“其實讀書也好,經商也罷,我們更看重的是人的品行。寶兒你難道不知道考取了身份的人,將來不管做什麽都不用繳稅納賦,如果你將來做的是大生意,如果你有個鄉貢或舉子身份,每年得省下多少銀子?所以,杜姨勸你在還不能出門做生意的時候多讀點書,爭取考個功名出來,這也是在替你自己將來掙錢呢?”

孫寶兒雙目放光,一拍大腿道:“我怎麽沒想到這個,聽杜姨一句話,當真是勝讀十年書,我回家後一定好好用功讀書,隻要我考取了功名,我父親便不會再生氣,也不會再逼我讀書了。”

杜萱娘含笑不語,這小子其實聰明得緊,看來明年張義顧尚又多一個競爭對手了。

孫金鈴看著杜萱娘,兩隻眼睛裏佩服得小星星亂閃,“杜姨,你真厲害,我父親用大棒子都沒能讓我哥改口說想讀書,你一句話就行了。”

“嗯,地板擦幹淨了,我去重新打水給你們洗臉梳頭,然後吃早飯。”

經過杜萱娘的一番苦心勸導,孫寶兒孫金鈴兩人老實了很多,再也不敢輕易耍他們的少爺小姐脾氣。

孫寶兒想到便行動,竟然自己找了本書看了起來,孫金鈴實在無聊,便去找忙家務的周玉娥與苟春花說話,看著苟周二女做各種家事,好奇得很,

由於孫金鈴記住了杜萱娘誇讚趙,顧,李三女的話,見到跟在杜萱娘身後回來吃午飯的三女再也沒有了輕視之心,難得地用謙遜的心態與三女說話交往,很快四女便不計前嫌地玩到一起去了。

因為已經見識過孫金鈴的刁蠻大小姐脾氣,趙,顧,李對孫金鈴偶爾的不過份的小姐脾氣也能容忍,四女直到杜萱娘去皮貨鋪對帳時也沒見紅臉。

陸掌櫃平時是有事沒事都來找老王掌櫃磨磨牙,偏偏杜萱娘很想知道果州那邊的情況時,他竟然一天都不上皮貨鋪來晃**。

不過這也難不到杜萱娘,正好看到張富貴兩夫婦過來與她說幫工廚房的事,便對張富貴兩夫婦說:“有件高興事與你們說,我無意中聽說咱們有個熟人有生子的偏方,據說極有用,你們趕緊跟我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