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進也驚訝地看向杜萱娘,想著這帶著狡黠笑容的小丫頭都成神仙了,她是如何事先便料定那姬明月會答應將那鹽場給他們,而提出這個要求的?而且讓李斑吃了一個悶虧,想反悔都沒機會。

那邊的姬明海暗中鬆了一口氣,他原本是不同意她這個妹妹的主意,有權有勢的高門大戶多得很,為何一定要在李家這一棵樹上吊死?可是經不住姬明月一來二去的忽悠,最終鬆了口,說好由她去操辦此事,誰知最後傳來消息,人家不是三媒六聘地娶他家女兒,而是將兩個女兒都娶去做妾,這還得了?立刻通知了姬明月,連夜從桐廬趕了過來,將姬明月狠狠地罵了一頓,立刻便要將兩個女兒帶回去。

誰知談來談去,這親事竟然又成了,此時姬明海也不好再說什麽,畢竟風聲已經傳出去,兩個女兒嫁給李進似乎也是目前最得當的選擇。

最高興的自然是姬秋霜,終於可以風風光光地嫁給心上人做正頭夫妻,至於早就與李進牽扯不清的姬銀霜與姓杜的小寡婦,就算將來也進了李家門,那也被她狠狠地踩在腳下的妾室,她從她母親那裏隨便學幾招對付妾室的招數,她們兩個都得吃不了兜著走,於是得意地衝姬銀霜與杜萱娘發出挑釁的笑容。

姬銀霜傷心地垂下了頭,杜萱娘仍然隻是似笑非笑地看了姬秋霜一眼便轉開了目光,眼看著就要一腳踏進火坑,也不知道她在得意個什麽勁,一旦李進的目的達到,他若不想娶一個女子,方法不知道有多少種,每一種都是讓人傷筋動骨的。杜萱娘不禁有些同情這個還在做美夢的少女。

這幾個人心思各異,李進又說道:“五叔,請先賜我師姐及這回與五叔一起過來的我的五位師兄弟解藥,剩下的四位也請五叔在明日給他們服下解藥,我送聘禮過來時好一同帶走。”李進根本不給李斑後悔或耍詐的機會,杜萱娘暗暗點頭,李進重情,所以不靠忠心丸周圍同樣凝聚起一批忠心的手下。

李斑臉色青了又青,左手不停地抓他那顆禿頭,眼珠卻不停亂轉。顯然又在打什麽鬼主意,一旁的姬明月突然說道:“夫君,不過是幾個人而已。不用舍不得,明兒個你再到帳上支五千兩銀子,要多少忠心的人手招不到?還是孩子們的事情要緊啊!”

提到“孩子們”三個字,李斑如同被抽了一鞭子,猶豫了半響。最終妥協,從懷裏摸出一隻瓷瓶,扔給李進,“這裏隻有三粒,剩下的等你的聘禮到時再一起奉上。”

李進如獲至寶地握住那瓶子,打開聞了聞。臉露激動之色,杜萱娘卻是最真實的小人與女子,不親自證實一下。是不會隨便相信這個狡詐的李斑的。

“秀姐,你先吃一粒吧?然後再請人來把把脈!”杜萱娘忙說道。

“哼,我李斑有如此不堪?”李斑臉色更難看。

“五叔別誤會,萱萱這是怕五叔拿錯了瓶子!”李進板著臉說道,很不高興除他之外的人給杜萱娘臉色看。

秀姑服下解藥後。便順勢坐到地上運起功來,不過半盞茶功夫。秀姑便汗如雨下,渾身散發出一股惡臭味,熏人欲嘔。

杜萱娘看李進臉露欣喜之色,便知道這多半是真的解藥了,果然秀姑突然從地上一躍而起,然後跪到地上一伏到地,恭恭敬敬地給李進與杜萱娘磕了三個響頭,“謝大當家,杜娘子救命之恩。”

那邊李斑板著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絲嘲諷之色,可惜沒有一個人留意,其他人的心思都在這出人意料的結局中起浮。

李乙六遞上李進的庚貼,李斑接過後順手又給了姬明月,笑著說道:“夫人,夫君這事辦得可如你意?”變臉速度亦可與李進媲美。

“很好,明月謝過夫君了,”姬明月又回過頭去對姬明海說道:“兄長,這親事已經定下,就等大當家的聘禮上門,我們先告辭吧。”

李斑與姬明月,姬明海父女一會兒功夫便走得幹幹淨淨,榮輝堂便隻剩下李進,杜萱娘及一幹李進的手下。

很快便有五個神色激動的黑衣人上前來跪在李進麵前,李進含淚將五人攙起來,“對不起各位師兄弟,李進無能,現在才將你們從李斑手中救出來。”

“多謝大當家救命之恩,兄弟們以後一定驚心為大當家效力!”

李進抬手阻止道:“我將你們從李斑手中救出來,是因為我們從前的那份一起同甘共苦有同門之誼,不想看到你們枉死在李斑手中,並不是要你們再來為我賣命的。我手下的兄弟俱都是來去自由,我從不勉強他們,所以等你們明日得了解藥後,願意留下跟我,我李進感激不盡,如果師兄弟們另有去處,盡管自去,哪怕你們還重歸死士營,我李進也絕不阻攔。”

李進傲然說道,那副坦**胸襟與風骨連杜萱娘都敬佩不已,看向李進的美目閃爍出一連串的小星星。

秀姑也上前來與大家相見,俱都唏噓不已,李進又將剩下的兩顆解藥給了其中兩人,吩咐李乙六為這幾名用李進的親事換回來的死士安排住處。

秀姑突然上前對李進說道:“大當家,如今我的忠心丸之毒已解,如果大當家信得過我,請大當家派我去保護杜娘子!”

李進聽說,忙點頭答應,“有秀姐在萱萱身邊,我便可以放心了。”

杜萱娘心中卻有一絲淡淡地不安,說不清來處,更不知道原因,但是看著李進高興的樣子,與秀姑期待的眸子,杜萱娘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頭。

穿著吉服的李進強行牽著杜萱娘的手在大街上走,引來無數路人側目,如今在龍泉驛鎮的百姓眼裏,杜萱娘已經沒有什麽名節可言,頂著寡婦名頭如男子一般拋頭露麵做生意倒也罷了,偏還與眾多男子往來不斷,例如陸掌櫃一家,那名長得不錯,家世也不錯的姓崔的書生,還有這個李家商鋪的老板,竟然在大街上拉起手來。

杜萱娘盡量與李進並排走著,將兩人的手掩袖子裏,實際上在具有現代人內核的杜萱娘的思想裏,男女拉個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但是在這個男人不小心看了女子的手臂就要拉去成親的時代裏,這個真的要算是驚世駭俗的事情。杜萱娘從來都不想做什麽出頭鳥之類的,偏偏這個李進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這種曖昧關係似的,一有機會便要向世人展示一下。

突然,杜萱娘感覺背部有一種被什麽東西灼燒的感覺,猛地回頭一看卻什麽也沒有,除了跟在身後的秀姑及李進的一隊親隨。

回到家中,杜萱娘將秀姑介紹給家裏人,“這位是秀姑,以後她也會住到我們家裏,你們便稱她秀姑姑,你們對她要像對小姑姑一樣的尊敬。”

“是,母親。”

張義顧尚立刻領著妹妹們上前恭恭敬敬地喊了聲“秀姑姑”,秀姑忙回禮道:“少爺,小姐們客氣了。”

張義顧尚二人少去豬場並不認得這位曾經的啞娘子,倒是幾個女孩子一眼便認出來了,好奇地問道:“母親,她怎麽又會說話了?”

“秀姑姑從前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裝著不會說話的,對了,秀姐,我們家沒有什麽少爺小姐的,你以後要叫他們的的名字。”

杜萱娘趕緊將孩子們的名字介紹給秀姑,又說道:“這是我最貼心的侄女玉娥,這位是我的小姑子春花,如今家中全靠她們兩個在照料,我們家是一刻都離不開她們的,以後你便知道她們兩個的能幹了。”

正好換了衣服出來的李進聽說,悍不畏死地說道:“萱萱,我終於知道你為何不給她們尋婆家了,原來是打量著她們兩個能幹,想一直留在家中。春花,玉娥你們兩個可別被萱萱蒙了。”

誰知苟周二女並不領情,苟春花搶白道:“四舅舅,我們的事不勞你費心,你還是先關心你自己吧,哼,嘴巴上說喜歡我二嫂得不得了,卻一次納兩個妾,感情四舅舅才是蒙我二嫂的!”

李進趕緊灰溜溜地轉身走了,秀姑在一旁看得目光連閃,笑容有些勉強,這還是她從前熟悉的那個倔強冷傲的師弟麽?迷戀一個小寡婦倒也罷了,竟然連小寡婦身邊的一個丫頭也敢如此對他說話。

杜萱娘將秀姑帶到苟春花隔壁的客房,“秀姐,以後這就是你的房間,後麵有單獨的淨房,你可先去洗洗,等一下我讓春花給你送衣物過來。”

等杜萱娘掩門出去,心情激**的秀姑慢慢地在桌旁坐下,眸子漸漸變成藍色,秀姑的腦海裏卻突然出現李進那張薄唇緊閉,滿臉堅毅的臉,那臉迅速變大,然後模糊消失,秀姑心下一急,雙手急揮,想抓住日夜思念的那張臉,卻聽“哐當”一聲,桌上的杯子一隻掉在了地上,摔成碎片,另一隻卻在自己手下成了齏粉。

秀姑心神大震,藍眸消失,她驚恐地抬起雙手,手心還有一道被劃破的淺淺的傷口,剛才那是怎麽了?為何一想到大當家竟然會出現這種短暫的腦子空白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