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福現在是麵如土色,冷汗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杜夫人,你還真敢想,以老太爺與節度使大人的性子,讓他們答應退婚已經是不可想象之事,杜夫人竟然還想再結親!”

“福伯,事在人為。”杜萱娘從小幾子下麵拿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布包打開,裏麵是整整二百兩銀子。“這些銀子福伯當是諫之與琳兒兩個的孝敬也好,或當我杜萱娘賄賂你的也罷,總之,請福伯一定收下,杜家與季家是握手再言歡,還是兩敗俱傷就全在福伯一念之間了。”

“杜夫人也太高看我季福了,我季福不過是一介奴才,子子孫孫為季家家奴,豈能左右老太爺與大老爺的想法?”福伯看都不看那銀子一眼,但是季福的話卻讓杜萱娘看到了希望。

“福伯爽快,我也給你吃定心丸,若福伯幫忙促成此事,我杜萱娘定幫你一家老小脫籍!”對於有頭臉的奴才,讓子孫們再不為奴為婢是他們最大的夢想。

“我季福在益州有百畝良田,三間賺錢的鋪子,也算薄有資財,可是快要死了都沒想出法子讓子孫們挺直腰板說話,所以杜夫人不要答應得太快!”

“無非是福伯太能幹,做過的事太多太重要,季家不敢放你出去!”杜萱娘信心十足地說道“隻要福伯按我說的去做,到時我一定會讓福伯一家如願以償的,福伯若不相信,可以立刻去鎮上打聽一下,我杜家上下算起來,每天也有兩萬多人吃飯,卻沒一個是賣身的奴才。”

“也罷,老奴便盡力而為,隻是杜夫人這回也要聽老奴的安排行事。”福伯終於下定決心賭一把,倒不是說他想背叛季家,而是覺得杜萱娘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季家將此事鬧開來,隻能是自家顏麵掃地,杜家如今已經從季琳兒那裏收回了婚約與信物,大可來個全盤否認,畢竟現在顧尚已經在迎娶沈家女,太子妃的娘家人不是誰惹便惹得起的。如果能為季家將這個難題解決了,還能讓自己家脫籍是再好不過,從前不敢想,那是因為沒有遇到像李進與杜萱娘這種的做事變通的人。而他家這事就是需要這樣的人幫忙,因為他想脫籍,卻又不想離開季家這棵大樹。

有了福伯這個內應,杜萱娘對益州之行更加心中有數,立刻叫了小方前來,又請了呼兒韓先生,定了出行的計劃與人數。

因是杜萱娘第一次出果州以外的地方,而蜀地偏塞富庶,曆來多匪患,所以不但呼兒韓親自挑選了二十名精兵強將,做著行軍打仗的準備,小方則帶人扮成兩隊商人,前後遠遠地照應。

王寶親自來送路引,將出行理由改成了為朝廷籌糧,所以糧商嘛,人多一些也說得過去。

不但李冰冰與崔念死活吵著要跟去,杜萱娘看著已經七八年沒回過益州的顧青橙隱隱的期盼的目光,心軟了下來,這個朝代女子出行難,姑娘的時候都沒機會出個門,更別說成親後要服侍公婆,教養兒女,除非特殊情況,否則根本沒機會出門遊玩。

杜萱娘算計了一下,顧尚的婚禮已經準備得差不多,留下顏彥母子在家也應付得過來,而此去益州最多也就半個月時間,如無意外,八月初便能趕回來,所以便答應了讓趙韻兒三姐妹及孫寶兒與崔念一同前去,當然主角王諫之是少不了的。

杜萱娘親自看著女孩子收拾行李,盡量地精而全,比如隻許帶一個大妝盒大家共用,內衣褲裙子等易髒的多帶些,其它小飾物盡量少帶,帷帽則是必不可少的。

季琳兒在一旁看著,眼睛裏滿是羨慕和失落“你們有母親真好!”

“你趕緊與我三哥成親,不也就有母親了麽?”李冰冰一邊挑選趁手的刀啊箭之類的,一邊說道。

季琳兒紅了臉,看看大家都在忙著收拾,沒人注意到她們的話,便偷偷地溜了出去。

杜萱娘趕緊提醒李冰冰幾姐妹“以後你們幾個別和琳兒開這樣的玩笑,若不小心讓外人聽去,對三哥與季家的名聲都不好。”

幾姐妹趕緊稱是,顏彥抱著張恒進來“母親,我怕你們不慣外麵的飲食,已經讓廚房連夜做些不易壞的糕點出來,帶著路上吃,還有母親要的藥材,郭管事已經親自送了過來。”

“還是彥兒想的周到,我們不在的時候,你多用點心思在恒兒身上,家中的事,我已經請了你玉娥姐過來幫忙,有什麽事你們兩個商量著做,管事們那邊你也別想著不好意思叫他們做事,你是我們家的長媳,此番我們不在,正好給你立威。”

顏彥立刻稱是,將心頭不能和姐妹們一起去的遺憾給壓了下去,比起出門玩這幾天,穩固手中的管家之權似乎更重要些,尤其是聽說了未來的二弟媳十分能幹後,她總擔心自己這個長媳將來被個新媳婦給比了下去。

一夜忙亂下來,第二天一大早,杜家大門外便停了三輛大馬車。杜萱娘與崔念帶小嫵小婉一輛,趙韻兒與顧青橙帶小梅小蘭一輛,性子相近的李冰冰帶著她的貼身保鏢小菊與季琳兒同乘一輛車。

王諫之與孫寶兒騎了高頭大馬跟在呼兒韓後麵,神氣得如同出征的大將軍。

崔念自然是各種羨慕,拿出從前摸都不讓人摸的,從他父親那裏廝磨來的好東西賄賂王諫之與孫寶兒“三哥,你帶我騎騎你的大馬,我將上回父親給我的古書送你一本!”

“我要那本《夢龍公傳》!”

“四哥,你也帶我一程好不?我答應將上回韓先生給我小銅人給你!”

“還有那個小銅鼓,那是一對的,不能分開!”

於是,一大家子人帶著幾十號人馬馬不停蹄地朝益州進發,早在出發之前,李丙七就已經以李進的名義飛鴿傳書給沿途預計要落腳地方的李家商行或李家商鋪,讓他們提前準備好幹淨宅子,供他們落腳。

而跟隨在隊伍裏的季福則早已經被杜萱娘的實力震憾,公主出行都未必有她這排場,他卻不知暗中跟隨的最少還的十名死士,那是李進專門撥給杜萱娘用以保護這一家子的安全的,此次杜家幾乎是傾巢而出,自然是要跟著來的。

在離益州隻有一天路程時,季福便帶著季琳兒先行回了季府,杜萱娘一家進了益州城後,便在一條叫浣huā溪的小河溝旁邊的大宅子裏住下,打算好好休息一天再辦事。

季府,季老太爺躺在書房院子的涼椅上,旁邊放著一盤綠皮紅瓤的大西瓜,季琳兒跪在書房門口已經一個時辰,不時用眼睛去瞄渾身冒著冷氣的祖父和旁邊的西瓜。

季福彎腰站在huā架下,有一搭無一搭地為季老太爺搖扇子,季廣瓊則搬了個椅子在季老太爺腿邊為老父親捶腿。

季廣瓊乃季瑁善最小的嫡子,因從小腿疾,絕了仕途之路,便一直隨侍在季瑁善身邊,是季府實際的當家人,此時瞪著不省心的侄女兒恨不得大板子打了關柴房裏去反省,偏偏這季琳兒又是老父老母的心頭肉,二老不說話,他也隻有幹瞪眼的份。

季廣瓊脾氣暴躁,自己的兒女沒有不怕他的,偏這大哥自己都快忘記了的女兒專給他整些鬧心事出來,離家出走不算,還將陌生男子帶回家中,這回更過分,竟然將老夫人派去看守的下人藥倒,第二次離家,益州城內早有風言風語在暗中傳播了。

他那個小戶人家出身的夫人在他麵前念叨了無數次,說季琳兒這性子早晚連累家中其他姐妹的名聲,將來不好找婆家,果然被其言中,讓他很是沒有麵子,所以這回他是下定決心要極力慫恿父親將這丫頭狠狠管教一番。

“父親,琳兒也跪得差不多了,不如先讓她過來回話,看她這回還找什麽借口。”季廣瓊恨恨地說道。

季瑁善抬眼看了眼小兒子,知道這回若不再懲戒季琳兒,估計這小兒子立馬就得起來造反,便合上手中的書“阿福,先說說你去果州的情形。”

“老太爺幸虧讓老奴去了一趟果州,否則這回真是要鬧笑話了。”季福小心地說道。

“笑話?怎麽講?”季瑁善兩父子警惕起來“難道他們還想悔婚?”

“回老太爺,老爺話,比悔婚還嚴重,是杜家正在為顧家少爺辦喜事,娶的是太子妃的親堂侄女,而且是由太子妃出麵保媒的……。”

季福的話還沒說完,季瑁善手中的書已經飛了出去“豈有此理,這姓杜的與姓顧的是欺我季家無人?竟然敢瞞婚再娶!哼,太子,太子妃?不要以為攀附上了東宮便可以往我季瑁善的臉上踩!來人,立刻給我將廣琛叫回來,我倒要問他是怎麽當人家老子的,對自己的女兒還有沒有用一點心思?那姓顧的在京城搞出如此大的動靜,他竟然什麽都不知道,非得要別人在背後指著我們季家人說沒種,被人欺負這個樣子都不敢吭聲才罷?”

季福與季廣瓊被季瑁善的暴怒嚇呆了,唯有不怕死的季琳兒哭道:“祖父息怒,都是琳兒不好,反正那婚約與信物都讓琳兒給弄丟了,隻要我們自己不說這事,別人肯定也不知道,就沒人亂嚼舌根了。”

“什麽?你將信物與婚約弄丟了?”季廣瓊一瘸一拐地來到季琳兒麵前,像看白癡一樣看著地上的季琳兒。

“是琳兒不小心讓賊給偷去了,而且我也去了杜家,那杜家根本就不知道我們季家與顧家有婚約,我們這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再說我也不喜歡那個顧尚!”季琳兒按事先商量好的說辭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