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這邊,周洋沉默了一瞬,他看了一眼正在加班的306小隊,欲言又止,最終長歎了一聲。
“池懷淵,你要相信你自己,這三年,我們一直在幫你尋找證據。”
池懷淵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便聽到周洋故作輕鬆地說道:“好不容易你能給我打電話,你究竟想要說什麽?我真是好奇,究竟是什麽人或事,能讓你給我打電話?”
周洋故意將這個話題避開,池懷淵也不再提。
他手指間不知道何時抓起了一支鋼筆,在他修長的手指上轉出了一個圓滑的弧度來。
“我問你,衛依現在是不是不在306小隊裏麵。”
男人茶色的眸底,倒映著麵前電腦上麵的圖案,圖案縮小在他的瞳孔中,看不甚清晰。
聽見衛依的名字,周洋輕笑一聲,“是啊,怎麽了,你遇見她了?”
能遇見池懷淵,估計小衛依要開心死了。
三年來,這兩個人團團轉轉,梗著脖子不在一起,一旁的周洋看著都替他們著急。
“我確實碰見她了,今天,在私人會所裏麵,她正穿著旗袍賣酒。”
池懷淵的語氣雖然淡淡的,可周洋分明能從裏麵聽到問罪的意思來。
雖然明知道池懷淵看不見,周洋還是著急地直擺手,“跟我沒關係,她現在應該還在基層工作呢,在基層工作的事情你也怨不到我的頭上,是你還在這裏的時候,立下的規矩,破兩百個案子之前,是不能回歸306小隊的。”
男人輪廓精致的臉被冷色的電腦屏幕光線照亮,池懷淵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我不是在走之前說過,這個規矩可以廢除嗎?”
周洋仍然一副絕對不負責的態度,“你應該了解小衛依的性子,是咱們這群人裏麵最認死理的,而且這還是你立下的規矩,小衛依怎麽可能不執行。”
池懷淵沉默了下來,半晌,就在周洋以為他已經掛斷電話的時候,池懷淵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了過來。
“那我知道了。”
話音剛落,電話那邊便傳來了一陣忙音。
周洋衝著電話那邊“喂”了兩下,正想掛斷電話的時候,便看到了身邊小夥伴掃來的嫌棄的目光。
麵子不能丟!
周洋衝著已經掛斷了的電話那邊,鎮定自若地說道:“剛剛信號不好,你說什麽...,,.嗯,我最近挺好的,你不用惦記我......”
而另一邊,池懷淵的書房裏麵,他任由電話掛斷後,手機屏幕在一旁徒然地亮著。
他一雙遠山般的眼眸膠著在電腦上,電腦屏幕上,是一個存著許多圖片的文件夾,文件夾的名字叫做會議記錄。
然而裏麵滿滿的都是各種各樣的照片,照片的地點,拍攝的人都不盡相同,可所有的照片上,都隻有一個人的身影。
或站或坐,或平靜或大笑,全都是衛依的圖片,很多圖片一看就是從大照片上截下來的,短發的邊緣都是模糊的。
電腦屏幕裏麵的衛依,幹淨爽朗,帶著小女兒特有的朝氣和青春。
池懷淵看著這樣的衛依,腦海中卻忍不住浮現起了今天在私人會所看到的衛依。
“這位先生,我們會所多買多得,您看著風度翩翩的,應該不會讓人家空手回去吧。”
女人嬌俏地笑著,微卷的長發披在身後,暗紅色的旗袍勾勒出了她美好的曲線,幾個小時前,她就站在他的麵前,觸手可及。
她肆意地展露著自己美好的身段,帶著些許的挑釁,一雙眼睛雖然仍然純淨,但已經知道如何賣弄自己的魅力了。
也不知道從哪裏學來了這些,真是......
該死的性感。
他的手在空中描摹出了一個微曲的弧度,好像能越過時間和空間握住她的纖腰一樣。
還好,還好他今天忍住了沒有和她有接觸。
三年的堅持,好似隻用她的一個笑容,便能潰不成軍。
池懷淵抬手關掉了電腦屏幕,書房中重新回歸一片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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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依仍然是那一身暗紅色的旗袍,正站在私人會所的二樓,看著下麵來來往往的人。
她的手臂白皙,被暗紅色的旗袍襯得膚若凝脂,靠在二樓的欄杆上,鎖骨處有優美的曲線,微卷的黑色長發散落肩頭,從遠處看,女子憑欄倚望,是一幅絕美的風景。
衛依的目光,落在了樓下正在送客的慕蝶身上,慕蝶一身黑色的絨麵旗袍,長發被用一支筆卷起,她有一手抽筆落發,見過的人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番美景,旗袍女人原本身姿曼妙,一頭長發隨手用一支筆綰在腦後,看上去冷豔帶著些許的距離感。
然而當慕蝶塗著深紅色指甲油的玉手,隨手將腦後的筆卸下,一頭長發如瀑般落下,帶起一陣似有似無的香氣,冷豔的女人仿佛一瞬間從雲端跌落,紅唇輕啟,幾乎沒有幾個男人能挺過這樣的反差,心甘情願地墜入情網中。
衛依今天早上守在二樓,看慕蝶迎來送往了三組客人,可是每一組客人,都沒有像是那天的年輕男人一樣,看見慕蝶的時候,是難掩的恐懼。
她的手撐在下巴上,衛依的手指上也有指甲油,黑色的。和慕蝶手指上精致的指甲油不一樣,衛依手上的指甲油,看上去很斑駁,一看就是自己塗上去的,而且技術還不怎麽好,深淺都不一樣。
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是沒有焦點,卻又專注在一樓的慕蝶身上。
忽然間,一個濕潤的東西撞在了她的高跟鞋上,她嚇了一跳,連忙往下麵看了一眼,便看見了一個髒兮兮的拖布頭,沿著拖布杆往上麵看,便能看到一個沉默的中年男人,眉眼低垂,臉上皺褶很多,好似歲月在他的身上留下的痕跡。
衛依認識這個男人,二樓的清潔工,大家都管他叫做王哥。
“對不起,王哥,沒看見你,我現在就讓開。”
雖然王哥沒有說什麽,但衛依知道自己擋了人家正在清潔的道路,連忙讓開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等到王哥擦完了這邊的地,衛依再來到旁邊的欄杆旁,一樓的慕蝶已經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