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品誥命◎
賀延臣看著他們還在原地, 喊道:“先走!”
成二扭頭:“你們先走,我下去救主子。”
其餘人知道不能多等,後麵的追兵馬上就要追上來了, 隻能按照成二所說, 先行撤退。
成二從腰上取下繩索,緊緊綁在一旁的樹上, 天暗,根本看不出來,然後順著山坡滑下去找賀延臣。
賀延臣躺在樹旁,剛剛撞上來的時候他已經用了最不會受傷的姿勢,但衝勁太大, 賀延臣現在連站都站不起來。
之前被射了一箭, 滾下來的過程中, 被不知道哪裏掛著,硬生生拔出去了, 胸口現在汩汩流著血。
賀延臣摸了一把,是之前薑予安給他塞的那塊玉佩, 現如今已經碎了。
剛剛的那支箭, 正中玉佩, 因為玉佩很脆,直接碎了, 但是擋住了箭沒有把他射了個對穿, 淺淺的傷口,不致命。
成二下來的時候, 賀延臣已經緩過來了不少, 撐著地扶著樹慢慢地站起身, 身上全是擦傷, 手更是血肉模糊。
“主子!”成二伸出手,賀延臣搭在他手臂上,被他拽了一把。
上麵追兵已經趕到,賀延臣拉著成二靠著坡,盡力掩藏自己的身形,直到他們追上前。
再爬上去不現實,成二扯下身上幹淨的布,簡單先給賀延臣的手包紮起來,然後摸索著新的路。
“成二,你先去和他們會和,務必要保證三皇子被活著帶回去。”賀延臣一邊喘著氣一邊說道。
“我現在走不快,這個地方也隱蔽,你且回去之後,再來尋我便是。”
“主子……”成二知道這樣是最好的安排。
成二武功高強,輕功也好,呆在隊伍裏就能多一分把握。
“去吧。”賀延臣隻說道。
成二左右看看,前麵有一個有些坑窪的地方,正好雜草密布,他先扶著賀延臣過去,拿雜草擋著。
把身上能吃的還有水都留下,因為下一回上山來找他,至少也是半天左右的時間。
成二安頓好了賀延臣,飛身前去,先把後麵的一些追兵解決,找到周計他們的時候,正和敵軍纏鬥。
有了成二的加入,自然事情解決的更加迅速。
“大人呢?”吳威顫聲問道。
賀延臣是替他擋了一箭。
“主子在原來的地方等著,待我們下了山再上來尋他。”成二說道。
“可到時候山上全是敵軍在搜山……”周計說道。
成二沉默半晌,他知道,賀延臣也知道,可賀延臣現在的狀態,如果跟著成二,隻會成為隊伍的累贅。
“先下山。”
後麵的路途就好走了許多,雖然路陡,但後麵的追兵也追不上,一個多時辰之後,就和接應的大部隊匯合了。
定國公也在,沒看到賀延臣的身影,上前問成二道:“他呢?”
“主子還在山上,他受傷了。”成二說道,“我知道路。”
定國公即刻派了人去跟著成二找,原先隊伍的人也一個不落都要上山。
山上。
賀延臣胸膛起伏,狠狠喘了幾口氣,先檢查自己有沒有別的什麽傷。
天太黑,上麵下麵已經全是舉著火把的追兵,賀延臣小心動作。
滾下來的時候,抓不住東西,賀延臣的手就護著頭,因此頭並沒有什麽大傷,隻是有些擦傷,胳膊上手上傷口比較嚴重,然後就是腿了。
腿上,有根尖銳的木棍直直插了進來,剛剛他發現了,沒有和成二說。
木棍不粗,但隱隱往外冒著血,賀延臣仔細查看了一下位置,撕下一塊布咬在嘴裏,手握上木棍,深吸了一口氣,狠狠地往外一拔,扔在一旁,立刻用嘴裏撕下來的布纏住。
最後就是胸上的傷,玉佩碎了,賀延臣摸著手裏隻剩下一小塊的玉佩,輕笑出聲。
他的颻颻,又救了他一命。
胸上的傷隻進去了大半個箭頭,所以滾下山的時候才被帶出去了,並不嚴重。
最後就是剛剛撞擊的拿一下。
撞上去的時候,賀延臣調整了姿勢,蜷縮在一起,抱著頭,隻覺得渾身一麻,五髒六腑都被撞得像是顛倒了個個兒,一陣眩暈。
現在倒是沒有多大的問題,可能就是撞傷。
他看了一眼四周,這是冬天,距離天亮還有兩個多時辰,天亮之後,一切都無所遁形,順著血跡就能找到他,還有就是太陽出來之前的低溫。
為了行動方便,他穿的有些單薄。
他扒拉著周圍所有的雜草把自己蓋住,掩藏身形的同時,盡最大的能力給自己保暖。
那廂,正睡著的薑予安猛的驚醒,心跳的極快。
看著頭頂的窗幔,她摸著胸口。
賀延臣隻說他要去,卻沒說什麽時候去,薑予安不安極了,坐起身披了件衣服,站在窗戶旁邊看著外頭。
他還好嗎?
薑予安想著想著,紅了眼眶。
今天是巧雲守夜,看到薑予安站在窗前,勸道:“夫人,天涼,把窗關了吧。”
薑予安收回視線,點點頭,眼淚奪眶而出。
她氣賀延臣,丟下她不管不顧地去冒險,還怕賀延臣有個什麽三長兩短。
雖然她知道,賀延臣這麽做,也是為了她,如果真的打進來,她就要去逃難,作為定國公府的人,三皇子豈會放過她?
再躺回**,薑予安毫無睡意,就這麽睜眼到了天明,天快亮的時候才睡著。
直到,她被雲苓喊醒。
“夫人,夫人!!”
薑予安睜開眼,立馬坐了起來,一絲睡意都無了。
“陛下醒了!!”雲苓喜極而泣。
這段時間京城人心惶惶,誰都在害怕,薑予安更是操心的瘦了不少。
“三皇子被捉到了,如今就關在刑部牢獄!”
接二連三的好消息,薑予安都笑了起來:“有二爺的消息嗎?”
雲苓嘴上的笑微微僵住,搖搖頭。
沒有。
理論上來說,三皇子抓到了,應該是賀延臣押回來的,怎麽會沒有消息?
薑予安匆忙穿上鞋,叫白芷和巧雲進來給她換衣服梳發髻。
正要出門,卻止住了步子。
如今隻是三皇子抓住了,不代表危機解除,她怕出去之後有危險給賀延臣添麻煩。
“去叫人探查探查消息,怎麽回事?”薑予安冷靜下來,和巧雲說道。
巧雲稱是。
薑予安重新回了扶雲軒,坐在門口的杌子上,安靜地等著。
院子裏的臘梅全開了,有股子淡淡的味道,薑予安聞著,卻一點都不能靜心。
這麽早就有三皇子被抓住的消息,那豈不是賀延臣他們昨晚去的?
薑予安想到自己昨晚驚醒,手都冒了一層汗,定國公府曾經請回來了一尊佛,建了佛堂,薑予安幹脆去了佛堂跪在佛前,一字一句地念著佛經,給賀延臣祈福。
足足跪了三個時辰,她的身子都直不起來,還在跪著。
雲苓她們勸著,薑予安都不願意起來,時間每過一會,她的心就沉一下。
“還沒有消息嗎?”薑予安問道。
“沒有。”白芷搖頭。
“夫人,成二回來了!”巧雲進來通報。
薑予安聞言慌忙起身,可跪了太久,腿早已麻了,膝蓋早就青了,若不是白芷和雲苓扶著,她已經撲倒在地。
“叫他過來!”薑予安喊道。
成二還穿著昨晚的夜行服,身上全是髒汙,也受了些傷。
第99節
“你主子呢?”薑予安問道。
成二跪下,一向冷臉的成二顫聲:“夫人,屬下沒有保護好主子。”
薑予安聞言,腿軟的幾乎要坐在地上:“這是什麽意思?”
成二不答,薑予安追問喊道:“我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成二把昨晚的事□□無巨細說了,他再回去找的時候,賀延臣已經不在原地,不知道他是找別的地方藏起來了,還是被人帶走了。
定國公派了更多人搜山,正麵一邊進行勸降,一邊進行反攻。
可賀延臣蹤跡全無。
定國公下了死令,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而成二,被命令回來歇著,讓別人換班上去尋了。
薑予安穩住心神,追問他現在外麵什麽情勢。
陛下醒來之後,下了旨意,說逆子蕭嶸謀反,罪無可恕,大理寺刑部和禦史台三堂會審,給他定罪。
堅持了這些時日,守備軍也趕來支援,定國公指揮全麵反擊。
群龍無首,再精銳,也是烏合之眾。
五日之後,皇帝身子好了一些,重新開始處理政務,三皇子的兵馬被收編,此次三皇子主導的謀逆案,算是落下了帷幕。
賀延臣守城有功,雖是文臣,但勇猛抗敵,以將於山為中心,皇帝下旨派大量人手搜尋,封薑予安二品誥命。
二品誥命。
盛氏的兒子賀延青立了大大小小的軍功,才給盛氏賺了一個四品誥命。
而她,不過二十歲的年紀,就已經是二品誥命夫人。
而這個頭銜,是賀延臣用命給她搏來的。
薑予安看著鏡中的自己,失神,雲苓和巧雲在給她梳發髻,今日是她受封的日子。
這麽多天了,賀延臣都沒找到。
她嚐試著扯扯嘴角,可無論怎麽,她都笑不出來,等會麵對皇帝,如何能用這種喪氣的表情?
薑予安努力想讓自己笑笑,可下一瞬,眼淚滴答在了交疊的手上。
作者有話說:
寶們,突然發現了一個邏輯bug,已經修改,不必重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