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沉對“紅月係列”源武無疑是十分看好的。

他這樣的態度讓衛觀星後續的話語卡在了喉嚨裏,片刻後她才道:“見麵是為了什麽事情?”

“是這樣的。”周沉遺憾衛觀星和池霽月不能夠騰出時間來,他沒有權限強求,隻能夠在通話中表達自己的意思,“我們從幸存的Omega手中拿到了池小姐的作品,其中似乎蘊藏著一種能夠讓Alpha精神力稍顯安定的能量,或許它對未來的事情很有幫助。”

那股能量來自於她的護道法器。

衛觀星神情凜了凜,並沒有接過周沉的話語。她的沉默無疑是一種無聲的拒絕,並不願意周沉再進一步,而周沉同樣意識到了這點。不過他不著急,笑了笑,又隨意地聊了幾句,掛斷了電話。

“是異管局的人?”池霽月放下了手頭的事情,轉身望著衛觀星。

衛觀星點了點頭道:“是的。”她一臉慎重地望著池霽月道,“他拿到了你扔給Omega的‘護身符’,想要與你見一麵。”

“見我幹什麽?”池霽月挑了挑眉,將筆記本往茶幾上一放,她笑道,“如果是我的話,接下來是去研究那‘護身符’的特殊之處,盡量摹刻出相似的能量,而不是費勁尋找源頭。”

“你要是願意的話,那邊的問題就解決了。”衛觀星應道。

“你看我像是願意麽?”池霽月一挑眉反問道。見衛觀星陷入了沉默,她又拂了拂劉海,笑道,“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當然,不排除他們會去尋找其他特殊的Omega。”

衛觀星沒有順著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她道:“周沉,或者說異管局,對紅月係列的源武很是看重。”

“早就告訴你是走不通的。”這樣的結果在池霽月的意料之中,沉默半晌後,她又兀自笑道,“或許我真應該跟周沉見一麵,通過我的‘特殊’表達一些對紅月係列武器的擔憂?”

池霽月的武器太像是開玩笑了,衛觀星沒辦法從她那雙含笑的眼中判斷真假,當然不會替她去聯絡異管局的人見麵。

異管局那邊,周沉順著手下人給出的線索去追查異種血肉處理廠之事,帶出了不少仍舊藏身於B市中的異種,他一時間無暇顧及“護身符”的事情,像是將它淡忘了。

衛觀星沒有空著,她將助理送來的紅月係列源武進行拆解,試圖證明這樣的武器會給這個世界帶來災難。然而遺憾的是,隻有一種不確切的、模糊的直覺,而非是能夠說服異管局成員的“鐵證”。

“楊青楓名下的紅月公司經過一番動**又重組了,發出了公告說要繼續鑽研紅月係列的源武,從而造福大眾。”池霽月念著推送到了手機上的新聞,懶洋洋地望著麵色憔悴的衛觀星,片刻後,她又道,“你父親發了一條消息,讓我們明天去H市。”

“這麽著急?”衛觀星抬頭,並沒有做好麵對一切的準備。

“是啊。”池霽月一掀眼皮子,她走近了衛觀星,伸手擦了擦她麵頰上的汙漬,無聲地勾唇笑了笑。

衛觀星困惑地抬眸。

池霽月道:“你也不要找什麽高大尚的借口,讓你父母幫忙,一個看不順眼就足夠了。”

衛觀星:“……”依照原身的性格,池霽月說的話一點都沒錯。可她衛觀星並不是原身。衛觀星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可又不明白自己這麽說的意義在哪裏,最後泄氣地低頭,繼續擺弄源武的零件。

雖然跟衛觀星結婚,但是池霽月對衛家的父母印象並不深刻,她大部分時間跟衛觀星一起,很顯然,衛觀星本身也不是什麽孝順女兒,根本想不起對兩位“盡孝”。池霽月過去是樂得輕鬆自在,不過今日,她忽然間想起了那“商業聯姻”。池家雖然富有,但是跟衛家仍舊不是一個重量級的,就算衛觀星是個廢物紈絝,衛家的選擇也有很多,並非是“非自己不可”。

條件是衛觀星提出的,那時候裝模作樣的,可實際上她對自己很多方麵是厭惡的。既然如此,她為什麽要找上自己呢?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池霽月出聲打破了寂靜。

衛觀星聞言抬起頭,等待著池霽月的下文。

“為什麽是我?”池霽月緩緩開口道。

衛觀星眉頭一擰,茫然地應了一聲:“什麽?”

池霽月又重複了一次:“Omega那麽多,為什麽非得是我?”

這下子衛觀星明白過來了,並不是在詢問她,而是在問“原身”。“家裏麵的安排。”衛觀星坦言道,至於那一紙契約,很明顯,是“原身”要給自己的“自由”找到保障。她確實對池霽月有意,然而在她的思維中,一個Omega麵對Alpha時會不由自主地臣服,想要讓池霽月沉淪,隻不過是勾勾手指的事情。

她從來沒有將池霽月當作配偶看待。

這樣的巧合對如今的衛觀星而言是一件好事情。

她知道了自己的護道法器同時落入這個世界,她不用再大費周章尋找它的下落。

“我明白了。”池霽月點了點頭,神情平靜。

衛觀星狐疑地望著池霽月,不知道她從這句話中理解到了什麽新東西。

次日一早,兩個人便一道出發飛往H市。

與災難發生前的B市相似,H市是一派車水馬龍的繁榮景象。那近乎於末日的場景隻是曇花一現,並沒有給B市之外的地界帶來多大的影響。

宅子裏,老管家在侍弄花花草草,見到了衛觀星和池霽月二人時,用那滿是褶子的臉擠出了燦爛的笑容,打了一聲招呼。衛觀星按照著記憶喊了一聲,卻是驚得老管家差點跌倒。

衛觀星:“……”

客廳中,衛父衛卓然、衛母方泱都在,他們坐在沙發上,手中則是拿著一份報紙在細看。抬眼望著走入屋中的兩人,衛卓然溫聲說了一句:“回來了。”方泱倒是起身準備倒水,但是被衛觀星給攔住。

喊了一聲“爸、媽”之後的衛觀星比池霽月局促很多。

原身記憶中的父母模樣實在是太模糊了,她一時想不起來到底是嚴肅還是慈祥,可不管怎麽說,跟現在這樣的場景大概是不相同的。衛卓然和方泱應該是忙碌的,無時無刻不被瑣事糾纏,拿著報紙的清閑更應該出現在老管家的身上。

“你們上樓歇會兒吧。”方泱溫聲開口道。

衛卓然並沒有提出反對的意見,他發消息將兩個人喊回來,卻不曾說到底是為了什麽。一直到了衛觀星和池霽月的身影消失之後,方泱才重新坐到了衛卓然的身邊,低歎了一口氣道:“終於回來了。”

“這樣不是很好麽?”衛卓然溫聲細語道。

方泱應了一聲後,不再接腔。

在少有的幾回回到衛家時,池霽月都是與衛觀星同床共枕的,往常的她最是厭惡這種時刻,可如今麵對著截然不同的衛觀星,倒是沒有了強烈的排斥心理。

衛觀星眉頭緊皺著,她背靠著房間的門,抱著雙臂道:“很奇怪。”

池霽月坐在床頭漫不經心地詢問道:“怎麽個奇怪法?”

衛觀星道:“他們的態度。”

池霽月想了一會兒道:“你是在怪他們不詢問B市的事情,不關心你?可是你們家一直是這樣的。”在物資上格外的充足,但是情感上的關懷,那是強求不來的。

衛觀星倒不是覺得他們不關心自己,她反而覺得比記憶中溫柔了很多。她抿了抿唇,望著池霽月道:“你的父母也是這樣的嗎?”在修仙界的時候,她與同門碰麵次數不少,但是同師尊卻是時常相見的。師尊對她一如既往的關懷,反倒是她剝離了情感後,回應越來越少。她應該是淡漠的,然而在原身與她的記憶交融後,她被這個世道侵染得越來越深刻,那強烈撕裂的七情六欲重新悄然回歸。

“不是這樣的。”提到了池家之後,池霽月的麵上笑容淡去了很多,她眼波流動著,似是連掩飾一二都覺得疲憊。她沒有回避衛觀星的問題,而是直言道,“最起碼衛家知道你的死活,而池家麽——看來沒有受災,要不然已經到了我接收財產的時刻了。”

衛觀星怪異地望著池霽月,她的嘴唇翕動著,最終還是說出了心裏話:“你的語氣聽起來……有點失望。”

“與池家的財產失之交臂,我能不失望麽?”池霽月滿是遺憾地開口。

衛觀星抿了抿唇。

池霽月望著衛觀星挑眉一笑,她起身慢慢地靠近了抵著門的衛觀星。

衛觀星生怕被她壓製住,忙不迭一側身走開。她覺得自己的動作有些刻意,走到了書櫃邊摸了摸架子上的書本做掩飾。

池霽月腳步一頓,偏頭一笑。

“我以為你會喜歡我的靠近。”

衛觀星一抬眸便撞入了池霽月那雙眸光流眄的眸子中,一顆心頓時漏跳了一拍。她倉皇地轉過頭,避開了她的視線,抿唇強調道:“我跟過去的我不一樣。”

“是麽?”池霽月盯著衛觀星,收起了那股逗弄之意,她慢悠悠道,“很高興,你能這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