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群結隊的Alpha或者說異種之“傀”,出現在山道的前方。他們的麵貌與過去沒有什麽不同,但是雙眸卻沒有了神采,像是一個個提線木偶。在邪染的一開始,他們身上的病因在“欲”,但是在三天血霧之後,那些“欲/力”化作了“惡力”,隻餘下了殺戮的本能。

既然決定來到這個地方,他們自然是做好了麵對Alpha的準備。特製的爆炸性武器在山道上炸裂,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巨響。衝天的火光眨眼間便將那群失去了自我意識的Alpha吞沒。如今的災變比起過去,至少在人類的掌控。在確認了人類文明帶來的武器可處置那群Alpha之後,有人甚至暗暗慶幸,殺死Alpha,還不簡單?整個社會還會因為這樣的事情帶來一次大洗牌。

動手的這三個人都是Alpha,麵對著前方的狼藉,內心多少升起一股唇亡齒寒的悲戚感。

“你說我們的下場會不會也是如此?”

“但是像是這種狀態,活著跟死了也沒有多少區別是麽?”

他們的弄出來的動靜一點都不小,落在後方的衛觀星和池霽月同樣聽見了那劇烈的轟炸聲。兩個人神情微微一變,立馬就想明白過來了。這樣的爆炸性武器對異種本身是造成不了多少傷害,但是它們可以很好地清理Alpha們。

衛觀星抬起頭,雙眸注視著天穹,仿佛看到一道道無形的血線勾連著,在天幕布成了一張巨大的血網,把所有的人都籠罩在了其中,誰也沒有辦法從中掙脫。

“找到了那根源,或許可以徹底解決這件事情。”衛觀星提起了精神,沉聲開口道。

“按照你的說法,這八百年隻是天魔大費周章地弄出魔果?”池霽月睨了衛觀星一眼,開口道。層次更高的仙人、魔人在博弈?而這個世界的凡夫俗子隻是棋子?衛觀星遲疑了片刻後點了點頭。

山穀中。

坐在了棺上的老道人同樣被巨大的聲音驚動,他睜開了雙眼,眸中流轉著詭異的紅芒,他唇角勾起了一抹詭譎的笑容,伸手拍了拍底下的棺木。在他的力量落下後,一條又一條的紅色血線交疊在一起,往四麵八方射去,像是形成了一片沒有邊際的血海。

他在這個世界呆了八百年,原本隻是種下魔種,想要靠這個世界的惡欲再修複天魔之身,可是二十多年前的異變讓他看到了一些東西,或許他可借著那枚被他強行拉入此世的道種直接攀登更高的層次。他原以為可以阻隔那位真靈的降落,然而隻能延緩。但是在這延緩的時間裏,他也做了足夠的準備,譬如那具同樣埋藏著魔種之毒的身軀。如果讓衛家的夫婦教養著,絕對不會沾染諸惡、無限墮落。有一點值得可惜,原先占據著軀殼的那位沒本事,無法徹底地按照魔種的欲/念讓這具載道之軀也跟著墮落。

老道人將山中的一切收入了眼底,他揮了揮手,山中便起了一層朦朧的霧氣。

衛觀星和池霽月尚能夠辨認方向,可那三位Alpha是越來越急躁的,越來越恐慌,逐漸地在山中迷失了道路。他們不知道自己碰到多少次變成“傀”的Alpha,或許是恐慌自己也跟他們一樣下場,隻想將這存在抹除,從一開始的碰到Alpha會辨認一二,到後麵隻要是有“人”出現,直接將身上的武器甩出去。

衛觀星還想著與進入山區的人合作,哪想到一碰麵就吃到了一個“炸彈”。幸好這小型的彈藥威力不足,他們的準頭也不夠,才險險地避開來。

“人?還有個Omega?”那扔武器的人一呆,望著灰頭土臉的衛觀星二人,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衛觀星擦了擦麵上的髒東西,她擰眉道:“我們是從B市過來的。”

聽到了“B市”之後,軍區的三個人頓時神情一肅,眼神重新變得警惕起來。誰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麽樣的變化?萬一外界的消息不及時呢?思忖了片刻後,一個男性Alpha出聲問道:“你們來這山裏幹什麽?”

衛觀星正打算實話實說,卻被池霽月一攔。池霽月似笑非笑地望著三個警惕心十足的Alpha,反問道:“你們又是為什麽過來的呢?”

說話的那人沒有回答,他無法確認衛觀星和池霽月的身份,如果真的是沒有邪染的人,那他們動手就是濫殺無辜人,思考了片刻後,他又朗聲道:“我們各走各的。”見衛觀星二人點頭,忙不迭拉開了同伴,往另一個方向走。

“他們——”池霽月斟酌了一陣,才道,“會邪染嗎?”

衛觀星擰眉道:“看他們的穿著和袖標,是軍區那邊過來的。”魔種是種下所有人身上的“毒”,而異種血肉則是催生“毒”的引子。平民Alpha享受不起那樣的營養品,但是異管局的人呢?軍區的高層呢?他們能夠從邪染中逃脫麽?

“他們先前遇到的‘敵手’哪裏來呢?”池霽月自言自語道,其實不用衛觀星說,她也能夠找到答案。不止一個人能找到這裏,在那隻強悍異種有意的牽引下,在軍方各股刻意地放縱下……一批又一批的人進入這座山中,成為天魔複蘇的祭品。

“這個糟糕的世道充斥著各種讓人厭惡的氣息,原來從源頭上就是錯的。”池霽月擰眉說了一句,她抬起手肘撞了撞衛觀星,又道,“或許你來到這裏就是為了撥亂反正的吧。”

衛觀星沒有接腔,她能夠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少了。就算這邊處理了,可之後的社會秩序,就不是她能夠理順的。

“按照那些修仙小說上,你功德圓滿之後,就能夠回到自己的世界了?”池霽月笑了笑,又道。

“我不知道。”衛觀星搖了搖頭,未來的事情她難以算準。兩人繼續沿著池霽月夢境中的道路前行,想要找到夢中的那處藏棺之穀。然而就在半個小時後,她們又與那三個Alpha碰麵了。然而不幸的是,那三個人的眼中找不到絲毫的生氣,反而是陰煞之氣滾**。

僅僅是半個小時,邪染就在他們的身上爆發!

這樣的景象勾動著衛觀星的怒意,她的心緒泛開了一圈圈漣漪,難以再度平靜。

可不管如何,這三人已經邪染了,與他們對上是不能夠留有任何餘地的,要不然就是給自身找麻煩。將精神力灌注到了源武中,衛觀星下手並不留情。她的精神力等級本來就高於這三人,應付起來輕而易舉的。

在B市中她其實做了不少次這樣的事情,可每一次動手都在心中積蓄滿了怒火。

池霽月一直關注著衛觀星的情緒,在衛觀星的保護下,她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然而她並沒有這麽做,眸光微微一沉,在衛觀星真正下殺招之前,她直接取出了帶在身上的槍。她拿著槍的手在發顫,但是麵上並沒有多少表情。

“你——”衛觀星倏地轉向了池霽月,眼神中多了幾分錯愕。

“別廢話了。”池霽月垂眸淡淡地說了一句,沒有再看地上的屍體。

這次跟城市裏所遇見的到底不同,不久前還是活生生的人,轉眼間變成了被異種操控的“傀”。如果那個時候跟著他們一起行動呢?會不會有什麽不同?這個念頭才浮起,就被池霽月掐滅了。她的“護身符”都給了周沉他們。就算走到了一起,也無法逆轉邪染,隻能夠眼睜睜看著悲劇的發生。

兩個人並肩走在了路上,然而因為這件事情變得沉默很多。

而且他們的死亡並不是終點,在這之後,陸陸續續地有邪染者出現,像是被一隻手刻意操控著。等到了後麵衛觀星根本難以平靜心緒。池霽月似是看出了她的遲疑和掙紮,代替她下了狠手,可這樣使得她內心深處的憤怒之焰更是旺盛,幾乎不可熄滅。

“衛觀星。”池霽月突然停下了腳步。

衛觀星完全是被一股情緒推動著往前走,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往前衝了一段距離。她回過頭看在落在後頭的池霽月,隔著山中朦朧的霧氣,那熟悉的麵孔有些不真切。“我在。”她的語調中藏著深層的痛楚以及一股急需外泄的怒意。

池霽月看到了衛觀星在走回來的時候奮力踢飛前方石子的動作。

她微微地仰著頭,眸光柔和了幾分。“走了這麽久,我有點累了。”池霽月輕聲道。

“你想要在這裏休息?”衛觀星的語調陡然間拔高,她的神情變得有些莫名,似是藏著激憤。

池霽月輕笑了一聲,反問道:“不可以嗎?”頓了頓,她又道,“反正前麵也沒有活人了。”

“可這樣拖延下去誰知道會發生什麽轉變?”衛觀星滿是急切地開口道,她也感知到了自己內心深處的躁火,伸手按了按太陽穴,盡量用平靜的口吻說道,“再堅持一陣不可以嗎?我們很快就要到了。”

“但是你現在這模樣,到了有什麽用呢?”池霽月輕嗬了一聲,唇角勾起了幾分無奈。她伸出手指觸摸著衛觀星的麵龐,“你現在怒火攻心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