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病床是為病人們專門定製的。

要比一般醫院的病床大很多。

小小一團的陸糯糯,縮在季牧野的懷裏,小心翼翼不去碰觸他的傷口。

一大一小就這麽窩著一張**睡著。

陸夕檸放輕了腳步聲,剛抱起女兒準備悄悄帶走她,就看到旁邊的男人睜開了眼睛。

“……”醒得真不是時候。

她繼續手裏的動作,動手輕柔抱起女兒。

剛要起身就看到男人眉頭驟然一緊,陸夕檸垂眸看了一眼懷裏的小團子,她睡覺喜歡抓著人衣服的習慣並沒有變,此時手裏正抓著季牧野身上的繃帶。

孩子睡著時下意識的力氣,還是挺大的。

陸夕檸隻能暫時先把孩子放下來,邊哄著她,邊去掰開她握著繃帶的手。

“糯糯乖,鬆開手。”

她的聲音輕柔,**的孩子聽到熟悉的聲音,睜開惺忪的睡眼看了看陸夕檸,求表揚般說道,“媽媽,我把叔叔哄睡著了啦。”

陸夕檸餘光瞥到毫無睡意的男人,抿了抿唇說道,“糯糯真棒,媽媽抱你回去睡覺,乖,鬆開手手,好不好?”

聞言,陸糯糯果真鬆開了手。

睡著了還不忘記哄人,她小聲嘟囔了兩句,“媽媽,叔叔病啦,好可憐哦。”

小臉在陸夕檸的懷裏蹭了蹭,帶著睡意的聲音輕到讓人聽不清。

“哥哥不在……”

“糯糯照顧……哥哥……爸爸。”

小團子無意識的一句話,讓陸夕檸和季牧野同時怔在原地。

男人紅著一雙眼睛,說道,“你聽到了嗎?”

陸夕檸瞥見他漆黑瞳孔裏的欣喜,握著女兒的手微微收攏了力道,一直沉默不曾回答。

盡管知道這句爸爸隻是孩子無疑是的呢喃,甚至想說的是照顧「哥哥的爸爸」,可這依舊不影響季牧野內心驀然潮湧而出的喜悅。

本就俊美的五官,在這段時間消瘦了很多,顯得棱角愈發分明。

他扯了扯嘴角克製不住的弧度,望著麵前俯身抱孩子的陸夕檸,說道,“她喊我爸爸了。”

從懵然中回神的陸夕檸,淡聲道:“記得和小朝小則視頻。”

她聲音裏的冷淡,讓季牧野莫名覺得兜頭一盆冷水潑了下來,薄唇抿了抿,瞳孔裏的喜悅也跟著收斂。

兩個人曾經是親密無間的夫妻。

曾經見過她外放情緒,季牧野深刻明白她如今的淡然,更多是麵對陌生人的客套。

他忍不住開口:“我們之間就一定要這麽陌生嗎?”

剛從**抱起來的小團子,有些不安地抓著她的衣服,陸夕檸親了親她臉頰,輕輕拍了拍後背。

等她睡熟之後,才回頭對男人說道,“好好休息,有什麽需要都可以喊護工。”

季牧野:“……”

從小在豪門世家長大,看慣了圈子裏貌合神離的夫妻,他們在人前的相處之道,便是相敬如賓的客套和疏離。

莫名的挫敗感,變成了他眼底的涼意。

季牧野的視線緩緩落在女兒身上,眼神辨不分明此刻的情緒,究竟是難過,還是不服氣。

但也僅僅是一瞬間的思緒,他很快就恢複平靜說道:“嗯,我會的。”

此時門口傳來一道很輕很輕的敲門聲。

得到回應後,有人推門進來。

陸夕檸看到傅君珩後的情緒,明顯要比剛才自然一些,“你來得正好,把糯糯的外套和圍巾帽子拿一下,我這邊拿不下了。”

傅君珩看到她懷裏睡著的小團子,點了點頭。

看著他們之間宛如一家三口的溫馨樣子,季牧野的心好似沉到了冰湖底下。

即便他清楚地知道,陸夕檸對傅君珩的感情並不是愛情,更多的是友情,又或者是親情。

臉上傷疤消退後的傅君珩,容貌俊美不輸季牧野。

“要不孩子給我抱吧,最近糯糯胃口不錯,長胖了一些,你這剛做完實驗受不住。”

傅君珩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關懷。

陸夕檸笑了笑,“沒事,就一會兒功夫,孩子再重能重到哪裏去。”

“那走吧,剛好有些事情要和你聊聊。”

“景徵最近怎麽樣?”陸夕檸抱著孩子往門口走。

傅君珩聞言輕笑了一聲,揶揄道,“他最近恢複不錯,前段時間還有膽子一個人帶著糯糯去了遊樂園,被耗子和實驗室的其他人狠狠揍了一頓,現在還在莊園裏養傷呢。”

她聽完無奈道,“這小子真是不長記性啊。”

兩個人之間的相處模式很隨意,更像相濡以沫的親人。

季牧野眼皮子輕顫,從男人進來後便一直保持沉默,視線在傅君珩和陸夕檸之間流轉,尤其是看到男人眼底一閃而過的某種情緒,令他感受到了危機感。

腦海裏突然聯想到兩個人沒有離婚,他帶著柳西西出現在她麵前的時候,她是不是也是他此刻的內心感受。

躺在病**的男人,將他們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在她們即將離開病房那刻,季牧野啞著聲音道,“陸夕檸,我的傷口裂開了。”

他身上的傷口是陸夕檸親自處理,嚴重程度她心裏很清楚。

作為醫生,對自己的病人恢複情況十分注重。

她聞言把女兒交給傅君珩,叮囑道,“你先送孩子回休息室,我看看他的情況。”

傅君珩冷冷瞧了一眼病**的男人,沒有拆穿他剛才故意繃緊身體的小動作,接過小團子大步離開了病房。

原本以為傷口隻是輕微的裂開,但看到繃帶逐漸被血滲透的樣子,陸夕檸臉色立馬冷了下來。

剛才小團子在的時候,他傷口還好好的。

突然之間就變得如此嚴重,這中間要是沒有他自己的手筆,她是絕對不相信的。

“季牧野,你故意的。”

陸夕檸皺眉看著麵前男人胡鬧後的傷口,冷著聲音道,“你要是不想恢複,我現在可以安排專機送你回京州,到時候你想怎麽折騰我管不著,但是隻要在這裏,你就必須按照醫囑來!”

從小到大,季牧野還沒有被人如此兜頭訓斥過。

他一邊忍著劇痛看著她重新包紮傷口,一邊沉著臉緊咬著牙不吭聲,在陸夕檸視線看過來的時候,立馬撇開了臉。

“你還委屈上了?你知不知道就你浪費的這些草藥,有多珍貴?”

季牧野:“我賠錢。”

陸夕檸:“……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