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烏雲漸漸遮住了月光,永昌侯府傳來沈初霽嗚咽的哭聲。

謝清書一直站在原地,臉色發沉,采薇剛走到她身邊,就聽她克製的開口,“把初霽的奶娘抓來!”

她到底和初霽說了什麽!

“是!”

采薇恭敬的應下,腳尖掠過地麵,躍上房簷。

謝清書回到房裏,一夜無眠。

翌日,大雨傾盆,太學的書童淋的透濕還在堅持張貼錄取名單。

謝清書帶著趙景逸上馬車,沈硯舟悶不吭聲的跟過來,黃色的名單前已經站滿了人,個個都打著傘向前湧。

有人歡喜有人憂。

太學門前充斥著哭嚎和歡喜的大笑。

“我考上了!我終於考上了!”

“為什麽沒有我的名字!我分明全部都寫滿了!啊啊啊!”

尖叫聲此起彼伏,沈硯舟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人潮湧來,他被推搡著去了前麵,差點摔倒。

胳膊被人拉住,沈硯舟回頭,對上了趙景逸關切的臉。

沉默的把手抽出來,沈硯舟撇了撇嘴,沒有說話。

站在榜單前,沈硯舟深吸口氣,鼓足勇氣看去。

一行行名字看下來,看到末尾,果然沒看見自己的名字。

也是,他連卷子都沒寫完,怎麽可能會通過太學入學考核!

等等!

為什麽也沒有趙景逸的名字?!

沈硯舟驟然抬起頭,看向趙景逸。

“母親,我......沒考上。”

趙景逸整個人都僵住,肉眼可見的臉色發白,他幾乎貼在了榜單的上麵,一行行看了好幾遍,垂下了頭。

張了張口,趙景逸話都說不出來。

“母親,我......”

他竟然沒有考上!

母親對他這麽好,他竟然連太學都沒有考上!

謝清書眯眼,跟著眾人一起將名單也看了幾次。

的確沒有趙景逸的名字!

“這不可能!你明明寫完了!當時監考的夫子在外麵談話,還說不愧是侯府出來的,寫的不錯!”

沈硯舟最後一個出來,自然聽到了幾個監考夫子的閑談。

當時他們手裏拿著試卷,一邊看一邊點頭,他不可能看錯!

“或許是其他侯府.....”

趙景逸滿眼都是落寞,不敢再說。

沈硯舟一巴掌拍到牆壁上,氣呼呼道:“那不可能!他們還說了兩個孩子同時考,一個考不完一個第一個交卷,除了你我,還能是誰!”

沈硯舟氣急敗壞的開口,看著比趙景逸還生氣。

也顧不得自己丟人,憤憤的瞪著那些人,伸手拉著趙景逸就往院長所在的地方走。

“我要求看試卷!這裏麵一定有問題!走,我給你討個公道!”

“小世子......”

趙景逸擔憂的看著他,抿了抿唇,重重的點頭。

“好!我們去看試卷!”

他對自己很有信心!不可能考不上!這次的試題,母親和侯爺都跟他說過,他都寫的很順!

“萬禾竟然考上了!還是第九名!你真棒!不像有些人,出身高貴,最後卻連太學的門都進不來!”

謝清書跟在趙景逸和沈硯舟的後麵,聽到那幾個人的聲音,偏頭看過去,頓時蹙眉。

那個被簇擁的孩子......

當時她在外麵感覺到的一閃而過的寒光就是從他的位置發出來的!

他坐在景逸的前麵!

“韓太傅!我大哥不可能考不上!要看卷子!必須要看卷子!”

沈硯舟氣呼呼的衝進去,見到熟悉的人影,眼睛頓時含著熱淚,抱住了他的大腿。

趙景逸眼角直抽,站在距離韓太傅幾米遠的地方,深深作揖。

“學生不才,想看看自己究竟錯在何處,還請太傅恩準給我看看試卷。”

“你沒有錯!你不可能錯!你是父親和母親同時帶出來的人,區區太學入學考核對你來說什麽都不算!”

沈硯舟使勁把他拉起來,沈硯舟哼了一聲,保持著懇求的姿勢,繼續抱著韓太傅,氣勢上卻淩人的很。

“這裏麵有問題!太學要好好查查!你們快把卷子重新拿來檢查!”

韓太傅被這幾個孩子吵的頭暈眼花,深吸口氣,一把將沈硯舟從自己腿上提起來,沒好氣道:“行了行了!我正在讓院長同我一起重新批閱試卷,你們想看就一起吧!”

重新批閱?

謝清書詫異的看過去,這還是太學史上第一次!

“可是試題有問題?”

韓太傅瞧著她,點了點頭,“的確有問題!這次批閱試卷的是我和院長兩個人,我今日早上整理試卷才發現一件事。”

韓太傅停頓了一會,沉聲道:“有兩份一模一樣的試卷!”

一模一樣?!

沈硯舟和趙景逸同時抬頭,一直沒有說話的院長歎了口氣,解釋道:“昨夜批改的時間很長,眼睛發酸,沒注意有一份卷子被人蒙上了白紙,我以為是空白試卷放在最上麵。”

“今日下雨刮風,吹開了那白紙,才發現下麵原來有答案!並且那回答非常好!我本想要韓太傅過來一同重新整理錄取名冊,沒想到他說這答案他見過!”

韓太傅白了他一眼,劈手將書童拿來的試卷放在了院長的麵前。

“這是.....答案確實完全相同!”

院長的臉色驟然嚴肅掀開寫著名字的地方,回頭看向趙景逸。

“被蒙上白紙的,是你的卷子。”

!!!

沈硯舟急了,吼道:“有人抄了他的卷子!還要害他!這名次應該是我大哥的!他考上了!”

沈硯舟喊的聲嘶力竭,韓太傅一把將鬧騰的他抱在懷裏,點了點頭,“噓噓噓!”

“院長,太傅,另外一張的名字是不是叫做萬禾?”

謝清書忽然開口,院長一愣,韓太傅掀開另外一張的名字,遲疑的看著她,“你怎麽知道?”

謝清書神情冷了下來,沉聲道:“我懷疑那名萬禾利用鏡子偷看景逸的試卷全文照抄,還請院長和太傅還景逸一個公道。”

太學的書童動作很快,萬禾還以為是什麽好事,一臉喜色的跑過來,看到趙景逸在裏麵,臉色驟然一變。

“萬禾,你平時隻能考乙,這次卻考得前十名,你的進步未免太過神速!這兩份試卷答案一模一樣,你作何解釋?”

韓太傅等不及,一把將卷子甩在他臉上,厲聲問道。

萬禾緊張的直咽口水,叫嚷道:“太傅!你不能偏心!這次考的內容都是我自己寫的,你這呢麽能因為他們是侯府的人,所以偏心他們!我沒有抄襲!我坐在他前麵,我怎麽抄他的!”

“我還沒說你抄的是景逸的,你急什麽?”

韓太傅冷笑,萬禾的臉驟然紅到脖子根,大聲吼道:“總之你不能冤枉我!我是寒門學子,爹娘將我送來不容易!我絕不向惡勢力低頭!”

惡勢力?

他們倒成了惡勢力?!

謝清書眯了眯眼,唇角溢出冷笑。

“既然如此,這兩份卷子我想讓你們重新寫一份,你可願意?”

謝清書柔聲開口,“若是證明是我冤枉你,我願當著全京城百姓的麵,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