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晚,你還在溫書?”
沈時宴沒有錯過趙景逸臉上對他的防備,眼裏露出不悅,緩緩上前,接了他手裏的書。
密密麻麻的字爬滿了整本書,小小年紀,竟然已經自學到這個地步。
這還隻是三字經,若是再往上,便是詩經,戰國策,趙景逸的天賦的確也很高。
相比之下,沈硯舟其實要更聰明記性更好些,但趙景逸身上有沈硯舟沒有的毅力和刻苦。
“字跡工整,注解正確,你的毅力的確難得。”
隻是一眼,沈時宴明白趙景逸並非故意打斷。
他上下打量了趙景逸,這個孩子自始至終都站在門外,並未踏進房門一步!
這樣的收禮,京中大半的公子都比不上!
“你有哪些地方不明白,我可教你。”
這還是沈時宴第一次主動要教學。
趙景逸征求的看向謝清書,父親不在,這世上還有誰能比經曆過太學考試一路通過童考一直到殿試三元及第的沈時宴教導更好?
謝清書隻是猶豫一瞬,很快點頭。采薇趕忙鋪上紙筆,備了墨水,守在一側。
“此處留白並非刻意為之,是為......”
拿起曾經看過的書,瞧著裏麵的知識,沈時宴字字句句拆開教給趙景逸,的確沒有任何隱藏。
謝清書適時提點,趙景逸埋著頭飛快注解,很快就寫滿了一張紙。
沈時宴說累了,讓趙景逸坐在自己身邊,打開書本,繼續講解,趙景逸已經寫到沒有地方可以寫,謝清書添了一張紙在他的筆下,整個過程非常順遂。
屋內燭光搖曳,炭火燒的漸濃,采薇遠遠地瞧著,幾個人臉上都帶著淺笑,真是溫馨的一幕!
“這麽看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才是一家人。”
幾個婆子走過來,一邊吃著瓜果一邊調笑,采薇一個眼神掃過去,幾個人頓時閉上嘴,訕訕的跑了。
“來人!”
采薇冷冷的發出聲音,叫來幾個小廝,“那幾個多嘴的婆子抓起來,問清楚是誰讓她們在這嚼舌根!”
永昌侯府主母和侯爺對養子比對親生子還要親近,這樣的話傳出去,對侯府來說絕沒有好處!
那幾個婆子看著眼生,也不知道她的身份,一心顧著自己的任務,竟是當著她的麵說這些!
真是放肆!
幾個小廝趕忙應下,很快,聽到了幾個婆子的驚呼。
“天色已晚,溫書不能急於求成,夜間早些休息,明日若有不懂的,隻要我在府中都可以尋我解答。”
沈時晏放下書,望向趙景逸的眼神加了讚賞。
這孩子非常勤奮,一點就通,也不怯場,不會不懂裝懂,坦率的性情十分得人歡喜。
他本看不慣這個孩子,以為他生於市井,每日學習這麽努力隻是為了讓謝清書另眼相待,一種引人注意的手段。
但真的接觸下來,才發覺這孩子品質很好,他是真心喜歡讀書。
“多謝侯爺。”
趙景逸放下書,雙手作揖,恭敬的向沈時晏道謝。
沈時晏將他扶起來,沉聲道:“你既然已經是侯府養子,和舟兒一樣喚我父親便好。”
深邃的眉眼染上憂愁,沈時晏停頓了一會,囑咐采薇照顧好謝清書和趙景逸,推開門,走了出去。
“父親……”
目送沈時晏出去,趙景逸抬起頭看著謝清書,中肯道:“是個有才華的人。”
今日,他受益匪淺!
謝清書也很有才華,但若是單純以通過太學考試來說,沈時晏教的學習方法更高效。
“畢竟是謝家和侯府傾盡一切培養出來的狀元,自然不俗。”
謝清書摸摸他的頭,輕聲道:“我一直在謝家學堂得外祖教導,不曾去過太學,難免沾上文人氣,這種重仕途重國策的試卷問你父親更好。”
“他從不主動教人,他肯教你,便是認可你,等他休沐你可常去找他,這幾個月至關重要,莫要不好意思。”
趙景逸認真的點頭,“孩兒定不負母親的期待。”
謝清書讚許的點頭,趙景逸拿著東西回去院子,伸個懶腰,拆了發飾,躺在了**。
溫芷蘭在冰冷的院子一直盯著沈時晏的方向,到了深夜才看見他從謝清書的院子回來,血絲瞬間爬滿她的眼球,揮手摔了老夫人剛剛送來的茶杯。
“事務繁忙,就是這麽個繁忙?”
溫芷蘭壓低聲音,怨恨的吼叫,野貓從她的院子門口過,都被嚇的炸毛。
與此同時,沈硯舟躺在**滿腦子都是謝清書無情的模樣,拉起被子蓋在自己身上,恨的咬牙切齒。
“既然你都不要我,讓我認別人做娘,那我就真的不要你了!反正,芷蘭姨娘更疼我!”
沈硯舟強迫自己忘掉謝清書對他的好,心安理得的享受著溫芷蘭的縱容,握住滿天飛的鸚鵡,小臉上滿是憤恨。
翌日,沈硯舟沒有出現在書房,早早帶著鸚鵡出去,說是要訓練鸚鵡傳信。
采薇急的團團轉,謝清書合上書,並未搭理。
“采薇,他已經大了,貪玩是每個孩子的本性,但若是經曆過一次還不長記性,強行壓著他去學也沒意義。”
“還有兩個月太學就要考試,景逸正是關鍵時候,盯緊溫芷蘭,莫讓一些事影響他。”
采薇連連應了,想到了一件事,又折了回來。
“夫人,二小姐昨個鬧著要見以前的奶娘,老夫人依著她去奶娘的老家去找,沒想到根本沒見到人。”
“聽村民說四年前奶娘剛回去就被人劫走了,奴婢打聽了一下,又是雲州城旁的山匪幹的,這件事會不會和溫姨娘有關係?”
沈初霽好不容易想要查清楚自己的身世,采薇想幫她一把。
謝清書眯了眯眼,低聲道:“找個機會,去查!”
“不管查到什麽,一切按兵不動!”
采薇猶豫道:“聽說溫姨娘一大早就去了集市買了好些個東西,還降低了我們院子裏丫鬟的月例,她這樣明目張膽的搓磨,也按著不動嗎?”
謝清書應了一聲,采薇急了,“她越來越過分,當真不打算給我們補記,倒不是錢的事,她這分明是要給您甩臉色,若是不管,豈不是縱容了她?”
“不用管,讓她鬧。”
謝清書冷笑,提起筆,在紙上寫下一行字。
想要其滅亡,必先讓其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