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行舟臉色猛然煞白。

而謝湛眼神根本就沒有分給她一絲:

“你要是好好說,我無意為難你。”

“畢竟我也看到過,你家裏的那位夫君,應當才是幕後黑手。”

“不要執迷不悟。”

素苗花了很長時間才接受這個消息。

就算手上疼的她受不了,聲音都在顫抖,她都止不住的顫栗。

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

謝行舟被趕出去了?

她根本沒聽說過啊!

當即一股無法言喻的憤怒和恐懼布滿素苗的心,想起她日日夜夜挨的那男人的打罵,每日在侮辱中度過。

如今,所有的努力如今都前功盡棄,這讓她不由崩潰起來,突然嘶吼道:

“你又算什麽好東西!你以為你又算什麽好東西!”

“在這裏居高臨下,對別人指指點點!”

“我告訴你,你說的一點都沒錯,他就是傻的不行,竟然還屢次為我偷雞!簡直蠢笨的要死!”

“他還真以為!他給我的那些銀子!布料,都被我用在我那病重的父親身上了?”

“怎麽可能!其實都是進了我夫君的肚子裏!”

“我告訴你,他被我騙成這樣他就是活該,他以為自己很善良!他以為自己是在彌補對我的愧疚,其實他不知道,我那些事情全部都是騙他的!”

素苗哈哈大笑,如同瘋魔了一般:

“你都不知道,每次他給我東西時那小心翼翼的模樣,我說給夫君聽的時候,都能讓我夫君開心好久!”

“就他那樣,還真以為是什麽悲天憫人的神明!我呸!”

她說的十分快速,越往後,語言就越狠毒。

不知為什麽,蘇妙卿突然有點同情這個女人。

她現在這種模樣,不知道有沒有,在掩蓋,聽到那謝行舟被趕出去時的愧疚感。

蘇妙卿不知道,但是她覺得一定是有的。

這素苗在她眼裏,如同個提線木偶一般。

而謝行舟聽到這番話隻是愣愣的。

他似乎忘了動作,喉頭微動,似乎有話想說。

謝湛沒再理會素苗,很快就有人將外麵的素苗抓住。

她在掙紮著叫吼著,準備的金英雞也被她摔的很碎。

謝湛緩緩起身,拍了拍手,到謝行舟身邊,微微一動。

謝行舟身上的穴位解開,雖然能說話了,整個人卻還是有些呆愣。

有時候直麵現實要殘忍的多。

可是若不這樣,照著謝行舟那個性子,怕不是要鬧出天來。

“回去嗎。”

謝湛沒有說別的,就這樣靜靜地問謝行舟。

“兄長……”

謝行舟有些恍惚的開口。

而他聲音出來的一刹那,牆外麵的素苗突然不說話了。

她停止了所有的動作,就那麽任由著侯府家丁把她帶走。

“她不是壞人,兄長,你不要太過為難。”

有些失魂落魄的說了這麽一句,謝行舟轉身離去。

不管是素苗,還是謝湛剛才那番話,對謝行舟都有很大打擊。

其實蘇妙卿覺得謝湛自然有自己的苦衷。

他現在不但是小侯爺,還是大名鼎鼎的將軍。

若是某一日,真的在戰場上犧牲了,這偌大的侯府,隻有謝行舟能頂的起來。

沒必要的良善有時候對自己而言就是利器。

身居高位更是如此。

她有些歎息。

雖然謝湛那麽說,但是蘇妙卿又何嚐不知道,他心裏也是極其心疼謝行舟的。

從小相依為命的弟弟,如今要用這話去讓他成長。

何其痛苦。

“走吧。”

蘇妙卿道。

回到前院,蘇妙卿立馬去找了謝行舟。

他這次並沒有跟上次一般激動,隻是神色稍微有些落寞。

蘇妙卿將食盒裏的雞湯端給他:

“嚐嚐。”

那一碗雞湯,泛著有些寡淡的光澤,與平時那些雞湯不同。

看著蘇妙卿關切的目光,謝行舟好歹拿起勺子喝了一口。

這一喝,卻是愣住了。

“這雞的味道是……”

“金英雞?”

他猛然抬頭看向蘇妙卿,眉目裏不乏有些震驚:

“這是用金英雞燉的湯,為什麽?”

“因為。”

蘇妙卿眼裏有著感歎和無奈:

“你三次去偷裴侍郎的雞,謝小侯爺以為你是想吃,他說他平日裏喜素,忽略了你的感受,所以在裴侍郎告狀告上門時,先是道了歉,又買了他的雞。”

“便想著天天燉雞湯你喝。”

說完以後,蘇妙卿拍拍謝行舟的肩膀離去。

那院子裏的少年沉寂許久,一陣哭聲便從院裏隱隱約約的傳了出來。

他在想什麽。

他可能在想,那一身榮光的兄長,為他低下頭顱,討要雞的模樣。

不斷陪笑的模樣。

手足之情,打斷骨頭還連著筋。

蘇妙卿,心裏懂這點。

當天,謝湛就連同那個男人一起抓了回來。

這次審訊其實十分簡單。

不知道素苗是不是因為謝行舟的原因,很利落的便將自己的底細交出。

她眼裏無光,似乎也不會再思考。

在將全部托盤而出以後,第二天便自盡了。

為此,謝行舟神傷了好一陣。

而更讓人震驚的,其實是,兩個人並非真正的夫妻。

男人名叫阿蠻,是域疆的探子。

素苗同樣也是。

她們兩個奉命來大齊,本想潛伏觀察,卻不想在這安逸的地方活的久了些,有些假戲真做的模樣。

而後來,兩個人捉襟見肘,正巧手裏有侯府謝行舟的消息,便將計就計,做了這個局。

誰都沒想到,這竟然會上升到一個國家。

蘇妙卿恍惚記起,前世國破之時,謝湛就遠在域疆。

這兩者有什麽聯係嗎?

“看來,我需要去一趟域疆了。”

謝湛沉沉道。

域疆的探子已經深入到這裏,指不定京城有多少腥風血雨。

不管是為了謝行舟還是為了百姓。

他都應該去。

“你……”

他看向蘇妙卿,有些猶豫。

隨即自嘲的笑笑。

雖然蘇妙卿現在沒地方可去,但是他又怎能奢望……

“你就在府裏安心住著即可,我不在的時候,有行舟陪著你……”

“我跟你一起去。”

麵前女子麵容堅毅,眉目卻平淡如水。

不止為謝湛,為了自己,她也要去看看。

她直覺,這江沅叛國與域疆定有關係。

所以,她又再一次對謝湛道:

“我跟你一起去,不會給你添麻煩。”

“我有自保的武器,我也有我自己需要做的事情。”

“不過,我隻有一個請求。”

蘇妙卿瑉瑉唇,眉眼暗淡下來:

“帶上小蝶,和繞玉。”

自己一走,兩個人安危不保。

以江沅性格,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那一日,女子的眸光讓謝湛記得很久很久。

乃至以後得記憶皆以忘卻,他都扔記得,那雙被悲傷充斥的眸子。

“好。”

謝湛道。

蘇妙卿同樣回望謝湛。

這個男人的眸是她前世今生所沒有見過的。

他沉默寡言,卻對自己關切誠懇。

他心有情愫,卻從不貿然觸碰自己一分。

前世的那些光景似乎化成一幕幕碎片皆數破碎。

什麽都了結了。

蘇妙卿想。

她主動伸出手,對謝湛笑道:

“拉我。”

兩個人手指相握一瞬間,似乎什麽東西都變得煙消雲散。

是啊,這江府一家在安平郡主地牢裏,早已經命不久矣。

自己也為江善也找到了好的教書先生,沒有江府其他人,她這一輩子順暢無憂,再也不用經曆前世的風雨。

而如今,擺在自己麵前的,是家國大義,是無數人的性命。

這沉重的包袱,她不會再讓謝湛一人扛著前行。

“有我陪著你呢。”

她十分認真的,對謝湛道。

是啊。

往後雖然路長。

但是兩個人一起走過,總歸,會步步生花。

再不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