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眉帶著眾人,剛來至玉梨齋房門口,隱隱便聽見裏麵有鼾聲傳來,李大娘麵上一喜,也不理會旁人,一個箭步竄了進去,眾人跟隨她進去,隻見**並躺著兩人,一男一女,男子麵孔向裏側臥,女子以錦被蒙頭,瑟瑟發抖。

地下淩亂扔著男子外袍,正是悠遠昨日所穿。

李大娘上前一把扯下錦被,那女子可不正是金巧!

金巧以手捂臉,哭叫道:“娘,我沒臉見人,我不要活了。”

地下眾人皆不敢做聲,隻瞧著金巧母女。

李大娘上前推搡她,叫罵道:“你這不知羞恥的小蹄子,怎會在大少爺**,你還不快去向大少奶奶說清楚!求她為你做主!“

金巧雙膝跪地,爬到展眉腳邊,哭道:“我過來送東西,大少爺留我在這裏伺候,不許我走,半夜裏叫口渴,我進來送水,不想大少爺一把抱住我,將我.....”說罷掩麵痛哭,卻從指縫間悄悄打量展眉神色。

展眉臉上雖麵無表情,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絲詭異之色,隻是不做聲。

李大娘見展眉一語不發,又上前假意撕扯金巧,口口聲聲不能活了,沒臉見人。

正鬧的沸反盈天,**那男子坐起身來,嘟囔道:“你們這群狗.娘養的,吵的人睡不好。”

邊罵邊回過頭來,坐在床邊穿鞋。

眾人聽他說話先是一愣,待他回頭看清麵目,不由得哄的一聲大笑起來。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李大娘的幹兒子,王成!

王成還要在罵,忽見房內站著這許多人,一時倒怔住。

玉鏡忍不住笑彎了腰,指著王成對李大娘道:“您老好福氣,半點心也不用操,你女兒早為你尋來了個好女婿,您就等著抱孫子吧。”

眾人無不幸災樂禍,指著李大娘與金巧嘲笑。

展眉這才悠哉遊哉的找了個椅子坐下,一副等著看戲的表情。

金巧背對著床鋪,不曾見到王成,見眾人哄笑,不明所以,抬頭看向李大娘。

李大娘見王成先是一愣,隨即臉皮紫漲,狠狠的一巴掌打在金巧臉上,惡罵道:“你這下賤的小娼婦,你做了些什麽?”

剛剛那幾巴掌不過是演戲,這一下子可是結結實實,打的金巧頭一偏,臉上五個指印清清楚楚的浮現出來。

金巧吃痛,哭鬧不依道:“是你讓我做的,現下又來打我,你打我,等我做了姨娘,你休想在我身上撈好處!”

李大娘又是氣,又是羞,一雙眼睛便要噴出火來,吼道:“瞎了眼的下作小娼婦,還不看看,那**的是誰?”

金巧邊哭罵邊回頭看道:“我都說了,是大少....”

尚未說完,見王成瞪著眼睛,鼓著嘴巴,眼邊糊著眼屎,嘴邊還留著一絲涎水,傻愣愣的盯著自己。

金巧這一嚇非同小可,見了鬼似的指著王成尖叫道:“怎麽會是你,我明明見是大少爺睡在這裏的!你.你.對我做了些什麽?”

王成被她一聲尖叫,嚇了一跳,慌忙擺手說道:“我不記得了,我吃醉了,我什麽也不知道。”

展眉正看的眉眼彎彎,滿臉興致盎然,聽王成如此說,忙收了收笑容,沉聲喝道:“金巧是我房裏的人,你也敢欺負!她可是個未出閣的閨女,模樣性情在丫頭裏可是拔尖的。你可仔細想想,到底做了什麽沒有?”

王成在傻,也聽出展眉話中之意,楞了一下,隨即眉開眼笑,跪下道:“奴才想起來了,奴才昨晚正睡在**,忽然有人摸上床來,奴才以為是相好的粉頭,便,便與她行了那夫妻之禮了。大少奶奶饒罪!”

說著又對著金巧笑嘻嘻的道:“得罪了姐姐,也不怪我,誰能想到姐姐會看上我,摸道我**來呢!”

眾人聞聽又是一陣轟然大笑,拍手叫好之聲大起,王成隻一副無賴之相,涎著臉眼睛隻在金巧身上上下掃視。

眾人正圍著嘲笑,隻見悠遠引著李貴從門口進來,皺眉道:“怎麽一早便吵成這樣,我在芳菲閣都聽見了。”

又見王成,金巧都跪在地上,展眉坐在椅子上,一臉看好戲的模樣,上前問道:“這麽早,你怎麽起來了,可是擔心我沒睡好?”

展眉站起身來,盈盈一笑道:“李大娘說金巧昨夜和你宿在這裏,非拉著我來看看。”

金巧看見悠遠進來,如見到救命稻草般,扯著悠遠衣襟下擺,顫聲道:“昨夜是您睡在這裏的吧,和我同床的是您吧?”

悠遠聞言大怒,將衣擺一拂,皺眉斥道:“放肆!”

金巧滿臉是淚,死死攥住悠遠衣襟,哭叫道:“我明明看到是你睡在這,這地上的衣服也是你的,你說實話呀,你說昨晚那人是你,你說呀!”

李貴笑嘻嘻的站出來道:“還是我來說給姐姐聽吧,這事連大少爺也不知。”

悠遠滿麵不耐煩,示意李貴快說。

李貴會意,說道:“昨晚是我服侍大少爺在這裏睡下的,王成喝醉了,就睡在這外間。我放心不下這裏沒人伺候,便找了兩個小廝將大少爺抬到芳菲閣。怕王成受冷,就將他抬進內室**去了。那衣服是我替大少爺脫下的,見髒了,就沒拿走。”

金巧聞言臉色煞白,身子顫抖個不住,李大娘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哭天搶地的放聲大哭。

李貴見狀,笑嘻嘻的又添了一句道:“難怪李大娘認了王成做幹兒子,原來是金巧姐姐看上他做女婿了。”

展眉聽李貴如此揶揄,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玉鏡也笑的直不起腰,指著李貴道:“你這人,也太不厚道了。”

眾人見展眉大笑,俱都跟著嘻嘻哈哈打趣起李大娘來。

李大娘見自己偷雞不成,反倒便宜了王成,心中悔的恨不得一頭撞死在地。

金巧卻是麵白如紙,哭泣不休,一頭撞在李大娘懷裏,口中埋怨不休道:“都是你出的好主意,我死也不嫁那王成,死也不嫁!”

展眉厲聲道:“你做下如此勾當,與小廝私通,我管不了你,還是交給老太太來責罰你吧!”

李大娘聞言渾身一顫,若是鬧到老太太處,恐怕連自己也要牽連進去,忙哀求道:“求您可憐,饒了我們吧,我們不敢了,單但憑您,隻千萬別讓老太太知道。”

展眉冷哼一聲,偏過頭去不理。李大娘跪地磕頭有聲,口中又求個不休。

展眉見施展的差不多,方冷哼道:“看在她也服侍過我幾天,鬧出去大家臉上不好看。老太太若問起,隻說你求了我,將金巧配給王成為妻。你可願意?可千萬別勉強!”

李大娘連連磕頭,口中應道:“不勉強,不勉強。您親自做主,如此福氣,求都求不來。”

展眉噗嗤一笑,展顏笑道:“起來吧。也算是件喜事,等下我選幾匹衣料,在尋幾件首飾,預備成親吧。”

李大娘不敢做聲,隻連連點頭答應。金巧還欲不依,被李大娘狠狠擰了一把,隻低聲哭泣,卻不敢在言聲。

展眉心情大好,拉住悠遠,向房門外走去。眼角撇見李大娘滿臉恨意盯著自己,微微一笑,讓悠遠自行先回去。

自己折回來,俯身低聲對李大娘說道:“我的心機手段,李星兒沒告訴你嗎?”

李大娘聞言抬頭看著展眉,目中滿是疑惑。

展眉眼中閃過一絲譏諷,臉上雖帶笑容,聲音卻比冰還冷,說道:“昨日一切,都是我事先安排好的,你的那些心思,豈能逃過我的眼睛。”

展眉高高在上俯視著李大娘母女,冷然說道:“你要恨,就去恨李星兒,若不是她挑唆你們來,你們也不會有如此下場。你現下知道了,我是個惹不得的人!”

展眉話語雖輕,聽在李大娘耳中,卻如驚雷一般,震的她心驚肉跳,她不敢抬頭看,身子顫抖,心中一遍遍反複回想展眉之語:惹不得的人!惹不得的人!”

展眉瞧她那心膽俱碎的樣子,冷哼一聲,昂首走出房門。

房門外那潔白的大雪,與房門內那烏濁的勾心鬥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展眉身披碧青色鬥篷,手撫紅梅,站在這雪地之中,眾人遠遠望去,見展眉便如謫仙仙子一般。

展眉看向手中紅梅,如此嬌豔,如此素潔,口中喃喃自問道:“我何時,竟變成了惹不得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