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遠與李貴在府中潛行,一路避開亮處,悄悄來至自己院外。

玉鏡與銀月早將院門半開,在門後翹首等候,見他二人前來,銀月壓低聲音說道:“喝了幾杯,都睡沉了。”

悠遠點點頭,向月娥房中走去,李貴在後緊緊相隨。

見鄭月娥在**昏睡不醒,悠遠打橫將她抱起,向房後走去,李貴先爬上牆頭,悠遠將月娥托起,李貴用手牢牢接住,悠遠翻身躍過牆外,又將月娥接過,李貴緊跟其後躍下牆頭,打開牆根下一隻大木箱,悠遠輕輕將月娥放入其中,蓋上箱蓋,二人用力抬起,迅捷無聲的向二門走去。

一路上靜悄悄,沒有半個人影,二人轉過影壁,前麵便是二門。正要將木箱放下,李貴腳下不穩,一個趔趄將箱子磕在地上,靜夜裏聲響十分明顯,二人心內一驚,隻見一個小廝從門房內出來,喝道:“什麽人,出來!”

兩人屏住聲息,蹲伏在地上,那小廝已向這裏走來。

悠遠心內連連叫遭,可惜功虧一簣,正彷徨無計間。忽聽一個聲音道:“是我,叫你嚇了一跳。”

那小廝聞聲站住,賠笑道:“這麽晚了,三少奶奶怎麽還沒歇著。”

隻聽采青的丫頭如意說道:“三少爺喝醉了,吐了一地,房中的水卻不夠,正巧你在,隨我們去擔桶水過來。”

那小廝一聽,忙點頭答應,跟著采青二人向廚房走去。

聽三人漸漸走遠,李貴悄悄探頭出去,見左右無人,跑上前將門輕輕打開,複又回頭,與悠遠抬起木箱,神不知鬼不覺得出了二門。

離開二門一箭之地,二人方鬆了一口氣,將箱子抬至府內後門,李貴上前將門打開,出來至府外的小巷中。

這小巷平時就少有人來往,至夜深人靜之時,更是鴉雀無聲。

李貴學了幾聲狗叫,隻見暗處一輛馬車趕過來,正是餘振瑜,滿臉緊張之色。

三人皆不做聲,合力將箱子抬上馬車,餘振瑜滿臉感激之色,衝悠遠一拱手,趕著馬車迅速離開。

見馬車走遠,主仆二人都長出一口氣,緊張之色頓緩,返身回至院中,將門仍舊重新鎖好,二人走小路,悄悄重新返回東暖閣。

可喜一路無驚無險,雖有巡更的小廝走過,二人隻躲在黑暗處靜靜避過。

展眉正在暖閣內焦急等候,忽聞輕輕兩聲敲門之聲。展眉忙打開房門,正是悠遠,展眉以目詢問,悠遠一笑,展眉方才放下心來,服侍悠遠將衣服換回,將夜行衣交與在外等候的李貴。及至忙完,更鼓已過四更,二人上榻合目假寐,漸漸便沉沉睡去。

次日清早,伴隨著一聲驚恐的尖叫:“不好了,新姨娘失蹤了!!!!”

整個林府陷入了一場混亂之中。

在遍尋無果後,所有家下人等皆齊聚在林老夫人上房,地下黑壓壓的跪了滿院子下人。

林老夫人坐在椅子上,滿麵怒氣與驚疑,展眉坐在下首垂淚。李星兒偷偷看向林老夫人,又暗自打量地下眾人,臉上神色驚疑不定,悠遠則是一臉不耐煩。

見眾人不語,林老夫人重重一拍木案,怒喝道:“一個大活人,怎會說沒就沒了,到底是怎麽回事!說!”

李星兒聞聲一顫,說道:“人是在大嫂院中沒的,自然是大嫂的責任。”

展眉以手拭淚,低泣道:“昨日悠遠醉在東暖閣,我在旁伺候,並未回房,娘也是看到的。”

林老夫人指著展眉房中的紅菱等人,喝問道:“都仔細找過了?可有人見到過她出門?”

紅菱嚇的臉色發白,哭道:“昨夜新姨娘回房,我們自在外間伺候。二更時上夜的來查過,將院門鎖了,她便打發讓我們自去睡了。我們四人便一起回房,不曾聽見響動。”

綠藕五兒三人連連磕頭稱是。隻見雙喜走過來,說道:“我親去查看了一遍,房裏金銀細軟皆沒動,隻有她陪嫁的麟囊不見了。房後假山上的山石,被人蹬落了一塊。”

林老夫人驚疑道:“難道說是有人將她擄走了?怎會一點動靜皆無?”

目光看向眾人,厲聲喝道:“昨晚是誰上夜?”

一個管事媳婦跪地渾身打顫,哆嗦道:“是奴才,”

說著又回身指著身後的六個婆子說道:“二更時,奴才與她們幾人一起查的各房,新姨娘還好好的。園子裏小廝們查完來回過無事,我們便將二門上鎖自出去了,鑰匙由我貼身收著。門房內也有小廝當班。”

身後那六名婆子連連點頭。

李星兒上前問道:“那巡更的,可聽見過什麽嗎動靜?”

幾個小廝磕頭道:“是奴才八人昨夜巡更,二人一班,絕無異常。”

林老夫人沉聲道:“那就奇了,都未見,難道是長了翅膀飛出去不成!”

雙喜沉吟道:“想必不是賊人所為,一來房內值錢的東西都在,二來她必然呼救,紅菱等不會聽不見。三來賊人將她偷走,有何用處?”

林老夫人看著雙喜,沉聲道:“你的意思,是她自己逃了?”

雙喜點點頭,皺眉說道:“想來如此,她將丫頭們都打發了出去,陪嫁的麟囊又不見了,若不是她自己,怎會舍金銀不取,隻取走麟囊。”

林老夫人不解道:“既已嫁了過來,何故會逃呢?”

展眉聞言哭道:“若說我待她不好,我隻昨日初見她啊。”

說完臉色一白,指著李星兒顫聲道:“你,你可是嫌我在荷香之事上多口了!我也是為家中著想,即便你怪我,也不能,也不能拿此事來陷害我啊!”

說罷掩麵痛哭。

林老夫人聞言,看向李星兒,陰沉著臉問道:“正是,人是你挑的,怎會出這種事?”

李星兒心中這才明白,何以展眉將此事托付與她,心中恨極,指著展眉厲聲道:“你這毒婦,原來你讓我替你尋人,便是要害我。”

林老夫人怒喝道:“放肆!”

李星兒麵色一變,臉色霎時慘白,急急跪地說道:“媳婦一時著急,忘了禮數。人雖是我挑的,可我也是聽那盧媒婆之語,我並未親眼見過,何來陷害之說。”

展眉嗚嗚咽咽道:“那盧媒婆的女兒,嫁了你的表侄,每常去你處走動巴結。若說你全然不知,想必娘也不會相信。”

李星兒氣的渾身發抖,又不敢與她爭吵,隻得含淚看向林老夫人,哭道:“老太太且別信她,媳婦真是有口難辨,現隻要將那盧媒婆拿來,一切自清。”

悠遠滿臉不快接口道:“兒子親自去一趟,若是張揚了出去,還有何臉麵做人。”

林老夫人點點頭,悠遠一拂袖,轉身行了出去。

一時間眾人皆不敢做聲,隻靜靜等候悠遠回來,房內氣氛極是壓抑緊張。

足足過了大半個時辰,才聽見外間有腳步聲響起,悠遠一挑簾子,滿臉怒氣的走了進來。

對著林老夫人說道:“那盧媒婆一家子全都不見了。我打聽鄰居,說早幾日便在收拾行李,要遷到別處,昨日早上,便盡都搬走了,連那房子也是租來的。”

李星兒聞言,身子一軟,便直接暈了過去。

地下丫頭婆子亂成一團,忙扶起來,又噴涼水,又掐人中,隻是麵色青白,人事不醒。

林老夫人冷哼一聲,吩咐將她抬進內室。口中恨恨不已。

展眉見狀,起身輕聲說道:“想來她也是無心上當。如今之計,還是先不要聲張,讓下人們出去悄悄打聽著。如讓鄭家知道,恐怕要生事端。”

林老夫人點頭道:“我也是如此想。若說她自己偷逃,又無實證。隻是三日之後,鄭家來回門,可如何是好?”

展眉微微歎口氣,說道:“隻好盼著這三日內能將她找到,否則也是無法可想。”

林老夫人氣的冷哼一聲,怒道:“都怪星兒不中用,惹出這等禍事。”

展眉又假意開解幾句,林老夫人歎氣道:“本該是我開解於你。”歎口氣看著展眉道:“你性子沉穩心細,又能容人,比星兒強數倍。你也先去歇歇吧。星兒之事,等她醒了在說。”

展眉連忙自謙了幾句,與悠遠自回房中。下人們也都吩咐散出。

進了房中,展眉忙將房門緊閉,輕聲問道:“盧媒婆你打發走了?”

悠遠點點頭,說道:“還好你先料著了。她家人昨日便已遣走,盧媒婆送完親後,我著人快馬送至驛站,許了她兩千兩銀子。”

展眉點點頭,又輕聲道:“餘振瑜那裏且先將月娥藏好,現在還不是露麵的時候。時機到了,我自然會通知他。”

悠遠點頭道:“我已經事先吩咐過了。月娥現也不在他處,送往他姑母家暫避。”

展眉方將心完全放下,靠在悠遠肩上籲出口氣,說道:“此招雖險,卻勝在出其不意。若不是你一力支持,我還真不敢出此下策。”

悠遠伸臂攬住展眉,輕聲道:“我答允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到。隻是此事究竟如何收場呢?”

展眉抬目狡黠一笑,說道:“收場?好戲才剛剛開場,下麵才有熱鬧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