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眉見悠遠答允,心下一寬,忙回房叫過銀月,將此事一一說與她聽,囑咐不要告訴玉鏡,已免她擔心。

銀月正要點頭答應,見玉鏡雙眼紅腫,從房門外進來說道:“我已經聽到了。我要和您一起去。”

展眉微歎了口氣,說道:“也未必便如想象中的那般壞。你且先將心放寬。我們這一去,許會有許多波折,你心緒不穩,還是留在府中等候吧。”

玉鏡麵上淒淒一笑,說道:“此事關乎到我,是好是壞我都要去麵對。您不是教過我,越是逆境,越要逼迫自己。我絕不會給您添亂。”

銀月雙眼濕潤,求懇道:“讓她跟著去吧。否則隻她一人在府中,隻怕更加難捱。”

展眉目光注視著二人,微微歎道:“此行甚是凶險,我的意思是你二人皆不要前去。我若萬一有不測,你們二人我已安排妥當。”

銀月與玉鏡對視一眼,雙雙跪倒在地說道:“奴婢說句越了規矩的話,奴婢一直當您是自己的姐姐,若您有不測,奴婢絕不願苟活,自當追隨您至九泉之下。”

展眉眼眶一濕,一股暖流從心底湧出。上前親自扶起二人,動情道:“我孤身一人在此,能得你們兩個妹妹,也是我的福氣!好,那咱們三人便一同前去。”

三人相對而視,皆是神情激動。

展眉穩了穩心神,吩咐道:“銀月,你去打點行裝。玉鏡,你出去吩咐小廝,多尋些巧手的鐵匠來,我有大用。”

二人點頭稱是,紛紛離去各辦差事。

不多時鐵匠也都已尋到,展眉將所需物品吩咐下去,言明明日清早便要。眾鐵匠見酬金甚高,都齊聲應允。

至下午悠遠回房,告知展眉已請了蔣記鏢行前來跟隨保護,總鏢頭蔣海勇親自帶頭。

銀月也來回複,行裝都已打點齊備。

展眉點點頭,心中稍安,若遇上那些個亡命之徒,自己府裏的小廝是必不能應付的。

思及那日密林中之事,展眉忙又吩咐小廝,將車馬加固,車篷外部皆罩上厚厚牛皮,不用時卷起,危機時放下,可擋刀箭。

悠遠又親自挑選了幾個聰明伶俐的小廝並五名身材高壯的護院,一並隨行。

至此一天,直忙至掌燈時分,方安排完畢。展眉一一親自過目垂詢,見俱已妥當,方與悠遠前來向林老夫人辭行。

林老夫人聽二人突然辭行離府,心中大是疑惑,展眉隻得推說韓家帶信過來,有急事需要回去相商。

林老夫人雖心存疑惑,見二人神色凝重,便也未在多過問,隻叮囑路上小心,速去速回。

二人陪坐侍奉了一會,林老夫人見天色已晚,明日清早還要出門,便催促他二人前去歇息。

悠遠隻得起身施禮,與展眉攜手回至房中。

次日五更,便起床梳妝,小廝也進來回話,所製物品今早均已送來。

展眉細細檢視過,吩咐重賞下去。親自收好,用罷早飯,一行人便上車出府,自向官路上趕去。

一路上風和日麗,春意盎然。展眉自簾中望出去,與自己上次出行,景致雖已大不相同,然後這心情,卻是一般的沉重。

不禁望了一眼玉鏡,玉鏡雖臉色蒼白,雙目紅腫,卻神情自若,並無惶急之態。見展眉望向自己,微微一笑,示意無妨。

展眉點點頭,將簾子撥開,向前望去。

見蔣鏢頭一身灰衣,年紀四十歲上下,一臉堅毅果決之色,一路打馬在前。

十名鏢師緊隨其後,悠遠騎馬居中。三乘馬車相隨其後,外表看起來毫無差別。

前後兩乘內分別坐著小廝與護院,自己與銀月二人所乘居中。最後便又是十名鏢師斷後,可謂是防範嚴密。

一行人均依從蔣鏢頭行事,天色大明才上路,天色未暗便投宿,客棧也均是遣人前去打點查看,方去投宿。

如此行了三天,一路無驚無險,抵達姚家嶺。一行人不敢耽擱,直接去了李貴所租住之房屋,早有小廝快馬先到,在門前迎著。

蔣鏢頭先行帶人進房仔細查看一番,展眉與悠遠等人才隨後行進院門。

銀月與玉鏡將行裝取出布置,展眉自隨著悠遠在院中四處打量。

見是一間小小院落,南北正房兼東西廂房,十分簡陋,沒有穿山遊廊,隻院中有一顆柳樹,樹下石桌石幾。

展眉目光掃視過院落,又進入各房中查看,見李貴幾人的行李鋪蓋均在,絲毫未亂,想來並未發生過打鬥。

展眉瞧了一圈,沒有任何發現,隻得回到石桌旁坐下,凝神思量。

房中物品均在,必不是賊人所為,又無打鬥痕跡,想必不是被襲。究竟這幾人,去了哪裏?發生了何事?

悠遠見展眉苦思不解,輕輕將手搭在展眉肩上,展眉微微長歎了一聲,

隻見蔣鏢頭帶著鏢局等人,已在東西廂房內打點住下。

展眉目光一閃,上前含笑問道:“蔣鏢頭常年走鏢,江湖經驗定是豐富。我有一事不明,還望您指點。”

蔣鏢頭見展眉如此客氣,忙站起身來自謙道:“大少奶奶太過客氣了。蔣某一介粗魯武夫,怎敢當得起指點。您盡管問就是了。”

展眉皺眉道:“可有辦法,將十數人無聲無息的帶走,不留痕跡。”

蔣鏢頭眉頭一皺,說道:“倒是有,不過是些下三濫的手段,在酒中或飯菜中灑下迷藥,便可任人擺布了。”

展眉聞言一喜,追問道:“果真有迷藥這一說,若下了迷藥,可嚐的出來?”

蔣鏢頭說道:“嚐是嚐不出,不過時間久了,仔細聞會聞得出來。”

展眉大喜,拉著蔣鏢頭來至廚下,蔣鏢頭將碗盤杯盞,米糧,缸中剩水,乃至鍋灶,都細細查看了一遍。

許久方抬起頭笑道:“是了。便是被人下了迷藥。”

展眉心中砰砰亂跳,問道:“下在這食物裏?”

蔣鏢頭冷哼道:“不是,這兔崽子好手段,若不是多年行鏢,險些被他瞞過。”

展眉目光閃過急切之色,隻盯著蔣鏢頭。

蔣鏢頭抬頭說道:“便是下在這葫蘆瓢中,無論是飲水,還是洗漱,均需用此物取水,所以眾人皆不曾逃過。這瓢中還有迷藥,若不是您起疑,隻怕咱們也要著了道。”

展眉聞聽此言,心中又驚又喜。驚的是李貴果然是被人擒住。喜的是既是用迷藥擄人,想必現在性命無憂。

展眉連聲謝過蔣鏢頭,吩咐將那葫蘆瓢砸碎扔出,將廚房中所有之物全部扔掉,遣人去重新添置。

出得房門,見玉鏡對著李貴衣服,正暗自垂淚。展眉忙將自己所想告知玉鏡。玉鏡聞聽李貴性命暫且無憂,當即雙眼濕潤,身子一軟,跌坐在地上。

她連日來憂思欲焚,隻是強自鎮定,如今突聞李貴無恙,心中在難控製,禁不住雙手合十,喃喃祝禱不已。

銀月忙上前將玉鏡扶起,自也是激動得難掩喜色。

當夜眾人便草草收拾一番,宿在此處。

次日清早,眾人用了早飯,悠遠便與蔣鏢頭並幾個鏢師,前往天香樓去尋小桃紅。

展眉吩咐紀連升帶著兩個小廝,出去在鎮上打聽消息,可有陌生人或帶著大批行裝的人出現。

紀連升答應了一聲,轉身帶著人出去,餘下的數十位鏢師便守在院落中,寸步不離。

展眉自在房中焦急等候。至下午時分,悠遠才與蔣鏢頭等人踏進院門。

展眉忙迎出來,見悠遠臉色微有些泛紅,忙吩咐銀月端杯茶來與悠遠醒酒。

悠遠痛喝了兩盞,開口說道:“我與蔣兄尋到那天香樓,點了幾個紅牌姑娘作陪,隻是未見那小桃紅。蔣兄假說與她有舊,讓老鴇子將小桃紅喚來。”

展眉目光急切,聽悠遠細說。

悠遠繼續開口說道:“那老鴇子說小桃紅已經失蹤了半個月了,她還曾去報官過,隻是始終沒有消息。”

展眉心中一沉,小桃紅不見,雖在她意料之中,但真實聽聞,還是大失所望。

蔣鏢頭沉聲開口道:“我假作發怒,問了幾句,說她許是與老相好私奔了。那老鴇子倒是一呆,說前些日子是有她相熟的客人來過。”

悠遠點頭道:“便是那路三。老鴇子說他此次出手小氣,小桃紅便不甚搭理他。那日兩人還在房中吵鬧,路三動手打了小桃紅一巴掌。隔了幾日,便失蹤了。”

說至此處,悠遠低頭沉吟一翻,開口說道:“想必是如此了。那幾人上次殺你不成,又要躲避風頭,自然手頭窘迫。小桃紅心中不滿,被路三教訓,定是吃打不住,將李貴許以重金之事說出。所以李貴這裏才被人下了迷藥,全部捉住。”

展眉點點頭,皺眉沉吟不語,過了半響,方開口道:“想必是如此,隻是李貴知道此行甚是危險,怎會如此容易讓人下手,我想,事情絕非如此簡單。”

蔣鏢頭和悠遠對視了一眼,齊齊看向展眉,開口問道:“可還會有什麽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