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我在乎你!
“我……”
一筆一劃,那冰涼的手指,在他掌心的肌膚上緩緩地艱難地滑動,像是一條冰冷的蛇,吻吻著他沁涼的肌膚,慕容棄屏住了呼吸,那好好半天,才劃拉出一個複雜的字,分明是個我字。
“在……”
“咯吱……”
一聲裂動的聲音,在這難言的死寂中,如此清晰,慕容棄卻恍然未覺:“乎……”
一撇一豎,慕容棄唇邊勾起一抹笑意,從與君天遙這一次見麵開始,一直悲笑,冷笑,譏笑,諷刺地笑,解脫的笑,到了這時候,分明是真心的喜悅,那一抹黯淡的身影,都乍然明亮了起來。
慕容棄在君天遙的手指無力頓住之後,慢慢地合攏了五根手指,緊緊地攥住了那份他求了這麽久,終於求得的真心。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慕容棄幾乎是瞬間,便確定了起碼在這個時候,君天遙是真心的,男子已經快要死去,他的臉色慘白的能夠看到麵容下微微凸起的青色血管,再加上不斷溢出的血汙,一貫以著優雅迷人的樣子示人君天遙,現在的樣子,不止不美麗,甚至還有些猙獰。
可是,慕容棄卻覺得他很美很美,比起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美麗動人:“我很高興……”
慕容棄低聲喃喃,冰棱子般冷寒的聲音裏,多了些純澈溫柔,這一日這一刻,是他生命中從未擁有過的滿足。
君天遙沒有出聲,將想要告訴慕容棄的話刻印在男人掌心之後,他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神智,慕容棄也不在乎,不止用眼神細細描摹男子淩厲中透著豔色的眉眼,並且不滿足地抬手。
慕容棄另一隻空著的手執起自己寬大袖擺間幹淨的一角衣料,幫著君天遙拭淨臉上的血汙還有灰塵,為那張染上了塵埃的美麗容顏,重新撒上耀眼的光輝。
這張清豔絕倫的容顏,這個自負狠心的男子,這是君天遙,隻屬於他慕容棄的君天遙。
慕容棄的那隻擦拭過君天遙臉頰的手鬆開袖口,五指輕柔地將君天遙鬢邊的發絲拂到他的耳後,接著方才未竟的話語:“你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很高興你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慕容棄麵不改色地說出能夠讓人氣恨難當的話,該生氣的人卻沒有任何的反應。
君天遙靜靜地躺著,無神的眸子半闔著,若不是睫毛的偶爾顫動,恐怕便和個死人無異了。
“咯吱!”“咯吱!”木頭斷裂的聲音不斷地響起,慕容棄不為所動,笑的溫溫柔柔,像是蘊含著自己內心深處所有正麵的情感一般,一徑地釋放出來。
“可惜,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了未來……”
對不起,我的固執與不安讓你落到了這個地步。
遺憾未去,慕容棄唇邊溫柔的笑慢慢地化為了一絲詭譎的笑,帶著體內所有的瘋狂,毫無保留地展露在君天遙的麵前。
“幸虧,我們已經沒有了未來……”
所以,多變的你,讓我無法掌握的你,讓我永遠得不到安寧的你,再也不會改變,再也不會離去,再也不會讓我的心在天堂地獄之劍徘徊。
黝黑的眸子,與黯淡無光的眸子相對,男人在君天遙空洞無神的瞳孔中,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身影,那帶著瘋狂笑意的容顏,還有那終於斷裂開來,向著下麵,對著他頭頂墜落的橫梁。
迅捷激猛,勁力可以輕易將人砸的骨斷筋折,正麵砸中的話,即使是武林高手,若是不做任何防護,也隻是比普通人強壯一些而矣,也不可能幸免。
偏偏,對於近在咫尺的危機,慕容棄沒有絲毫放在眼中,想要應對的意思,他唇邊含著那有些瘋狂的笑意,抬起君天遙握在掌心的手指,薄唇輕輕地吻了上去,用自己僅有的溫度,去溫暖這個已經失去了大部分生機的愛人。
那隻為君天遙挽發的手指,在悄無聲息間,移動到了男子纖弱的脖頸之上,冰涼涼的肌膚,滑膩無比,那是他眷戀著的人的一部分,喟歎著,拇指和食中二指向著兩邊分開,鉗製,使力。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君君,原來,一直以來,我要的惟有這個,我信任的,惟有這樣,在情最真,意最濃的時候,我們一起死,兩個人的屍骨,死後也融為一體,誰都分不開我們。”
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有不安,再也不會有改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多麽的幸福,陽光下,男人的容顏近乎透明。
半闔著的眸子猛地睜大,裏麵的迷霧迅速消散。
“滾!”
一聲雖然低沉無力,卻讓人心神震動的怒喝聲在耳邊響起。
慕容棄施力的手驀然一空,他臉上的笑意還未曾來的及化為驚怒,那隻被他握在掌心中細細吻著的手已經迅速翻轉,扣住了他的脈門,然後,在橫梁呼嘯而下的時候,險險地拉著男人向著旁邊一拉。
滾過一地的碎石,留下一灘灘血跡,君天遙反應的很快,可是,他終究是強弩之末,拉著慕容棄閃過了大部分橫梁的撞擊已經是極限,當他的耳中,回**著震耳欲聾的撞擊聲,石屑紛飛,當他的瞳孔中,映入橫梁的最末端時,已經徹底無力的身子,爆發出了最後的激烈。
伸出雙手,撐起了身子,牢牢地將慕容棄籠罩在了自己的身下。
慕容棄因著君天遙突然的回光返照而失神,直到那個泛著涼意的身子,將他牢牢地壓在了身下,讓他一動也動彈不得,直到,砰然巨響,骨斷筋折的聲音回**。
“為什麽……”
為什麽不讓我和你一起死,為什麽你明明知道我剛才要掐斷你的脖子,還是要護著我。
“我……在乎……你……”
趴伏在他身上的男子,身子徹底地軟了下來,一口鮮血噴濺而出,像是漫天血雨灑下,滴落到了他的唇邊,慕容棄的舌頭無意識地舔舔,很苦很苦。
“哐當!”
費勁了功力,終於趕到了這裏,滿麵蒼白的秀麗男子在,看著這一幕,眼前一黑,身子踉蹌著撞到了厚重的石門上,發出了刺耳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