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瘋了,他想要下去阻止他們說話,可秋見卻死死地拽著他。
“李將軍,這裏可是城牆呀,摔下去,粉身碎骨呢!”
“放開我!”
就算粉身碎骨,也比滿門抄斬的好!
那個人……
“那個人,就是當今陛下,此前在兗州的嶸王殿下!”
李璟然雙膝一軟,身子就忍不住地往下滑。
完了,完了。
他在兗州城,若是陛下追究下來,他就真的百口莫辯了……
“李將軍這是怎麽了?”
沈黎玩著手裏的刀子,一臉不屑。
“這才哪兒到哪兒呀。”
秋見一聽,立刻就將李璟然提起來,半邊身子都推出了城牆外。
“你們要做什麽!”
如果說剛剛沈黎隻是小打小鬧,那現在就是在動真格了。
“你到底想做什麽!”
李璟然已經挨了好幾個刀子了,他可以確定,沈黎絕對是瘋了。
“你個瘋女人!你最好放開我,我還能替你向陛下求情!否則……”
“要不,你現在當眾承認當初的惡行,我給陛下求情?”
“你以為你是誰!”李璟然覺得沈黎簡直是寬高自大,“你現在什麽處境不知道嗎?你應該是已死之人的,你這樣做,是要將自己推上絕路!”
李璟然曉以大義:“沈黎,我知道,你我之間又太多誤會了,但現在,我們可以好好地談談的,比如……”
“報——”
“報——”
城門大開,士兵的聲音揚起來。
馬兒四腳揚起塵土。
“報——”
“國喪!”
李璟然眼睛都瞪大了:“什麽國喪!”
“陛下駕崩!國喪三天!”
“陛下駕崩!國喪三天!”
士兵的聲音貫徹著整個兗州。
李璟然聽了之後一點兒都沒有慌張,反而還興奮起來:“沈黎!陛下駕崩,三皇子登基為帝,你識趣的,最好放開我,我還可以留你一條全屍!”
遲遲沒有露麵的兗州太守終於舍得出來了。
他顫顫巍巍地來到城牆門口,在繞了兗州一圈的士兵手裏接過報喪文書。
“秦太守!”
李璟然就像看到了救星。
“快!快告訴這個瘋婆子!是不是三皇子登基了!”
隻要是三皇子登基,那他就有能和沈黎談判的籌碼了。
秦太守茫然地抬起頭:“你在胡說八道什麽,三皇子起兵謀反,早就被厲王殿下誅殺了。”
“你說什麽!”
李璟然感覺這句話太陌生了。
“你剛剛說什麽?”
“三皇子謀反……”
“不是,是後麵那句,被誰!”
“嗬嗬嗬……”
李璟然身子都克製不住地顫抖,耳邊是沈黎低聲淺笑。
“厲王。”
李璟然惶恐不安地抬起頭,撞入沈黎的眸光之中。
怎麽可能!
厲王不是已經死了嗎?
之前還鬧得沸沸揚揚,就在夏日宴上。
他是親眼看著沈黎被封進棺材的,也是親眼看著棺材被抬出上京城去了墓地的,怎麽可能!
“秦太守,大聲地念出來,如今的陛下是誰!”
沈黎的短刀就握在手裏,她似笑非笑地盯著李璟然。
李璟然忽然就覺得頭皮發麻了。
“是,是六皇子登基為帝。”
“怎麽可能!六皇子還是個孩子,他……”
“可是他有攝政王啊。”
李璟然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流淌。
城牆之下的秦太守立刻附和:“是呀,厲王殿下力挽狂瀾,扶持六皇子登基為帝,如今便是攝政王。”
那明黃色的卷軸上寫的清清楚楚。
李璟然整個人都麻了。
“所以現在,你能說了嗎?”
沈黎手裏的刀再一次狠狠地紮入李璟然的後背。
“你若還要與我僵持,我便,將你淩遲。”
“你……”
李璟然痛的牙齒都在打顫,可麵對沈黎卻再也沒有了傲氣。
“我說……”
此刻與沈黎作對,就是找死。
之前她是死人,可如今厲王成了攝政王,她就是未來的攝政王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是我……”
城牆之下的說書人,和秦太守,甚至從衙門裏匆匆趕來的師爺,全都提起了筆,挨個地等著李璟然的話。
“是我領了密旨,戶部從上京城傳來的密旨,陛下……不,是先帝,忌憚定北侯功高震主,且又與前太子,不,是與攝政王過往密切,所以讓我在糧草軍備上動手腳,是我罪該萬死。”
“是我害了青甲軍,不止勾結宋家用次等軍備,更是與南楚將士勾結,出賣了青甲軍的布防圖,才導致侯爺吃了敗仗,丟了城池,是我,可我也是奉命行事。”
“是陛下的旨意,又不是我……”
“沈黎,不,郡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隻是奉命行事,放過我吧!”
李璟然給沈黎跪下了。
“是我,不知所謂,是我在戰場上謀害了你的父兄,是我恬不知恥,還請郡主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計較!”
“郡主!”
沈黎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憑什麽以為,我會放過你?”
“你……”
“你們可都記錄妥當了?”
秦太守和一眾人都點點頭:“都記錄妥當了。”
沈黎抓起李璟然,匕首狠狠地紮入他的心窩子,然後將人推下城牆。
李璟然狠狠地砸在了地麵,鮮血從口中噴出來,他茫然地看著城牆上的人,隻覺得她遙不可及,仿佛還是在大半年前,她隻是那樣單純的女子。
“沈……”
沈黎連多一眼都懶得給他,轉身下了城牆。
秦太守手裏還有另外一道明黃色的卷軸,那是新帝登基後第二道聖旨。
“郡主。”
秦太守快步迎上去,將聖旨塞到了沈黎的手裏。
“郡主可得收拾收拾,要回上京城了。”
沈黎垂眸,才剛剛一打開,就看到兩個無比熟悉的字眼——“成婚”。
她抗拒地想要將聖旨還給秦太守,秦太守卻下意識地往後一縮:“郡主若是想抗旨,隻管和王爺說。”
“嗯?”
她才發出疑惑,一道清冷的聲音卻在她身後響起。
“咱們死都同穴過了,就成個婚而已,難不成你還怕?”
沈黎轉身,一身玄色衣袍的霍煜臉上風塵仆仆,他眼下還有兩團青黛,分明就是沒有睡好。
他大步走上來:“朝朝姨還在上京城等咱們,你若不回去,那本王也懶得回去了。”
“你要點臉好吧。”
“人都沒了,本王要臉做什麽?”
霍煜握緊了沈黎的手。
他剛剛平完亂就來了,一點兒都沒有休息。
“阿黎,我們成婚吧。”
他很期待,就算是有聖旨,他也想從沈黎口中聽到自願的回答。
沈黎望著霍煜深情款款的眼睛,良久才答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