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府。

這座宅子原本前朝一位重臣的,六年前政變之後,那位重臣便一頭撞死在了自家府上,後來新帝登基,這宅子便賜給了長公主。

長公主不喜歡出門,又在府上辟了座佛堂,深居簡出,一住便是六年。

要不是李家隔三差五地來送東西送帖子,她這府邸是不會接待旁人的。

李家的人倒也算是懂規矩,饒是李寶珠這等張牙舞爪的姑娘進了長公主府也安靜下來,規規矩矩地跟在李老夫人的身後。

隻是看著府上的雕梁畫棟,兩眼都露出了豔羨:“兄長,咱們什麽時候能住上這樣的宅子呀。”

李璟然昂首挺胸:“會有的。”

他現在可是剛剛立了戰功的年輕將軍,定北侯丟了三座城,可是他奮勇殺敵搶回來一座的。

眼下雖然吏部和兵部還沒有下來品級官階,但聽父親說,也差不多快了。

此前和定北侯府鬧的不愉快,也將成為過去。

沈黎那個沒福氣的東西放著好好的他不要,非要和皇上的眼中釘厲王糾纏不清,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當然現在他已經退婚了,沈黎是死是活和他有什麽關係。

他現在要去見打小就養在長公主膝下的趙姑娘了,長公主府的權勢可比定北侯府要大的多呢!

李老夫人問:“你什麽時候休了宋氏那個惹禍精?”

盡管舅父那邊已經給了明確的話,能夠將案子壓的下來,可難保不會東窗事發。

這事兒她都還不敢同皇後娘娘說,就怕到時候鳳顏震怒,連累了她。

“休書可寫了?”

“還沒。”

“你到等到什麽時候?”

“母親,趙姑娘的事還沒有落實,萬一我休了蓉蓉,這邊也竹籃打水一場空,我怎麽辦?當真就成孤家寡人了。”

李璟然寬慰道,“蓉蓉那肯定是要休的,可宋家那邊還有大把的銀子,我已經讓人去兗州告知嶽父大人,蓉蓉在上京城闖的禍,讓他趕緊送銀子來。”

“這樣,咱們才不至於人財兩空。”

而且之前在南楚邊境發生的那些事斷然不能讓旁人知曉,他必須要穩住宋家。

李老夫人雖然覺得李璟然的理由很牽強,但還是沒有多問。

當務之急是要見到長公主,她都已經想好了攀交的話語了,之前他們在兗州,還是見過一兩次麵的。

可他們並未如願見到長公主,隻是見到了那位養在長公主膝下的外甥女趙清河。

說是外甥女,其實是長公主那位英年早逝的駙馬的外甥女,和長公主倒是半點關係都沒有。

也是夫家見長公主可憐,好意塞過來的。

李老夫人和趙清河寒暄了幾句,有些不高興,讓人給了見麵禮便就帶著李家眾人走了。

上了馬車,李老夫人沉著臉,倒是李璟然卻不以為意:“母親不必動怒,到底是長公主,擺擺架子也是應該的。”

方才他一眼就看中了知書識禮的趙清河。

就剛剛,他眼珠子都要落人家身上了。

“那位趙姑娘兒子很喜歡的。”

李老夫人斂去了臉上的陰霾:“你當真喜歡?可我瞧著,那姑娘性子木訥了些,還不如……”

“沈黎”兩個字差點就要說出口了,好在她及時閉了嘴。

她怎麽能夠想到那個毒婦,害的他們一家不得安生的賤人!

“自然是喜歡的,她生的有好看,看起來又很單純,”李璟然笑著安撫李老夫人,“等兒子娶了趙姑娘,長公主府的那些家業還不都是咱們李家的。”

“兒子現在才知道,原來還有比沈黎更好的姑娘。”

想到長公主府的家業,李老夫人這才釋然笑了起來:“你就是目光短淺,沈黎算個什麽,要不是看在侯府家大業大的,她一個孤女好拿捏,我能讓她進門?”

“璟然呀,若是咱們李家和長公主府攀了親,那就大不一樣了。”

李璟然點點頭:“也不知道就一牆之隔,人家趙姑娘就這般知書識禮,沈黎那毒婦就潑皮無賴,非得要讓皇後娘娘打一頓才能安靜。”

“這下那毒婦才知道咱們的厲害。”

“還是母親有法子。”

……

趙清河送走了李家人,快步回到後院,來到池塘邊,一改方才木訥的樣子:“舅母,李家都這樣了,咱們還要上趕著去接髒水麽?”

長公主年過半百,耳鬢花白,年輕的時候在兗州也沒有太多奢華的東西進行保養,所以麵容並不顯年輕。

她這些年在上京城幾乎是足不出戶的,一心隻在後院裏種花養魚,瞧著池塘裏肥肥胖胖的錦鯉,她就很高興。

“你知道這些魚為什麽不敢跳出池塘嗎?”

趙清河搖搖頭,現在不是討論魚敢不敢跳出池塘的問題吧?

“若是在外間的大河裏釣起來的魚便是會試圖跳出這方寸之地,唯有從小就被困在池塘裏的魚會老老實實地擺著尾巴供我們觀賞。”

“舅母的意思是……”

長公主將手裏的魚料全都撒進池塘,看著魚兒爭先恐後的模樣,笑的滿臉皺紋:“既然躲不掉,那便不必再躲。”

“李家送了那麽多珍寶給你,你不見一麵,給皇後娘娘麵子,怕是說不過去了。”

趙清河倒是個明白人,她立刻將李家剛剛拿來的見麵禮呈上來:“這些東西,可都是隔壁定北侯府的嫁妝,他們可真不要臉。”

“將這些東西,送去隔壁吧。”

長公主用錦帕擦了擦剛剛喂過魚的手,隨手又將錦帕丟棄,眼底閃過一絲厭惡。

“本公主倒是想好好地瞧瞧,他們的女兒可否撐得住定北侯府的一片天。”

半柱香後,沈黎看著桌上的玉中蟬、血珊瑚、鎏金雕花點翠頭麵和古玩字畫陷入了沉思。

沈黎問收東西的周嬤嬤:“都是隔壁送來的?”

周嬤嬤也納悶:“可不是,那位趙姑娘說,這些都是李家隔三差五送過來的,說他們查過是小姐的嫁妝,便不敢留,送過來物歸原主。”

春見問:“他們這是什麽意思?”

沈黎拿起巴掌大的玉中蟬,通透的羊脂玉中間嵌著一隻純金的蟬,栩栩如生,特別好看。

別看這小小的一隻,放到玲瓏閣去,也得賣個上千兩銀子。

父兄給她留的,都是好東西,現在卻要被李家敗完了。

她冷聲道:“既然是長公主府送過來的,那便報官吧。”

周嬤嬤都傻眼了:“這怎麽報?說是長公主府送過來的?”

沈黎笑了笑:“將玉中蟬給宋大人,就說我定北侯府的嫁妝出現了坊間,我們懷疑李家遭了賊。”

“至於其他的,都送去厲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