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璟然說的,沈黎瘋了。

她竟然想同李家魚死網破。

禮單曝光之後,那些拿了他們東西的世家大族可都盯著的。

她不能讓沈黎毀了他們李家。

這個不要臉的賤貨,當真是之前她對她太好了,讓她蹬鼻子上臉了!

她再沒了剛剛的中氣十足,身子也顫顫巍巍的。

“我隻是瞧你一個孤女,死了父兄,又是忠臣之後,才想著讓你到李家的羽翼下來躲避風雨,沒想到你卻這樣狼心狗肺,你怎麽能夠歪曲事實呢?你當真讓母親心寒啊,你……”

她已經走到了沈黎的跟前,隻要她倒下,這一場風波就將徹底結束。

可她還沒倒,沈黎就抓住了她的手。

她猛地抬頭,卻撞入了那雙笑的宛如狐狸一樣的眼睛。

下一刻,沈黎就宛如斷線的風箏,往後倒了去。

“小姐!”

春見一把推開還在傻眼沒有回過神的李老夫人,抱住跌倒在地上的沈黎,哭喊起來:“你們當真是要將我們侯府的獨苗苗給逼死麽!侯爺和將軍們全都死在了戰場上,青甲軍也死了十之八九,我們侯府就隻剩下小姐一個人了!你們這群敲骨吸髓的惡魔,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我們家小姐啊!”

“我們小姐才在未央宮挨了皇後娘娘的打,身子骨本就還沒好,又得知侯爺和將軍們準備的嫁妝被人偷了去,更是急火攻心,李老夫人還在大庭廣眾之下推她,也是想要她的性命嗎?!”

“你們仗著有皇後娘娘這個血親,就要吃我們侯府的絕戶,你們簡直喪盡天良!”

李老夫人都傻眼了,萬萬沒想到有人比她還要快:“閉嘴!閉嘴!你個賤婢,你……”

“李家欺人太甚!”

也不知道是誰在人群中嚎了這麽一嗓子,緊接著便一發不可收拾。

“人家侯府一門忠烈,全都死在了戰場上,他們不過就是贏了一場仗,就這般耀武揚威!還敢欺辱侯府孤女!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太可惡了!這個老太婆!”

“打死他們!打死他們!”

……

民憤群湧,春見趕緊將暈倒的沈黎抱回馬車裏。

車外的混亂就連府都衙門都控製不住,李老夫人被圍困在人群之中,李璟然想去救也挨了不少。

這些天,他們也看了不少熱鬧,看的也是熱血沸騰的。

遇到這種路見不平一聲吼的事,他們上去就是幹,對著李家人拳打腳踢的。

宋勉帶著衙役們,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急的李寶珠在外麵團團轉。

“宋大人,你們這都不管管嗎?”

“本官怎麽管呀,”宋勉指著已經被圍的水泄不通的人群,“本官就帶了六個人,打也打不過呀。”

一場鬧劇結束在侯府馬車離開之後,人群四散,李璟然和李老夫人被揍成了豬頭,特別是李璟然,他護著李老夫人,後背上全都是腳印,狼狽至極。

等府門口都沒人了,他才罵罵咧咧:“沈黎呢!沈黎呢?!”

李寶珠被嚇得一哆嗦,回過神:“早,早走了。”

“該死的沈黎!這筆賬我一定要和她好好地算!”

“你還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來扶母親回去!”

三人一瘸一拐地才上了台階,馬車就到了府門口。

李訓和中書省的傅閣老外巡回來,一下車就看到一家人狼狽不已:“這是怎麽了?”

李寶珠想現在就告狀,可李璟然卻嗬斥了她,她嘟嘟囔囔的:“兄長到現在都還在護著沈黎嗎?她已經將咱們害成這樣了!”

李璟然咬牙:“這事兒能在外麵說嗎?”

真是豬腦子。

李訓提著袍子上了台階,冷聲吩咐:“你們梳洗一番去廳裏等我。”

他還有些事要處理,很緊急。

李老夫人還想在自己丈夫麵前哭訴一下的,可那哭腔才剛剛出來,就被無情地打斷了。

她忍著心頭的酸楚,依偎在李璟然的懷裏,邁開了疼痛的雙腿回了府。

等到一家人都收拾好了,在大廳裏,李寶珠將方才的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李訓的臉色越發的沉了。

“混賬!”

“可不就是混賬嘛!沈黎那個小賤人……”

“我說的是你們!”

李訓擰著眉,臉色極致難看。

“我才出去多久,你們就能惹這麽大的事出來?這種事,用得著皇後娘娘出麵嗎?”

李老夫人可委屈了:“老爺,我隻是想著沈黎在公堂上咄咄逼人,我肯定要給她點顏色瞧瞧,可哪知她連皇後娘娘的麵子都不給,她這等沒教養的女娘,幸好沒嫁到我們李家來。”

李訓更氣了,怒視著仍在狡辯的李老夫人:“你當真是想害死我們李家和三皇子!”

“我哪有,我隻是……”

“你隻是什麽?沈黎讓你丟了臉,你就非得找回來,你為什麽不去找沈家幫忙教訓呢?你非得要去找皇後娘娘?”

“現在沈黎就揪著皇後娘娘不放,她表麵上吃了虧,可背地裏幹了這麽多事,不都是要將我們李家和皇後娘娘擺到台麵上來?如今更是擺明了要和李家翻臉,剛剛寶珠說的,就連嫁妝單子她都提前讓禮部備案了。”

“這些單子隻要是要弄得人盡皆知了!”

那些東西若是沒有出處,三皇子和收了東西的世家大族都會認為是好物件,可一旦東西的身份曝光,是來自於定北侯府的嫁妝,他們可就真的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應,應該不會吧?”李老夫人此前還沒有想到這個層麵,隻是想著拿不出來還給沈黎而已。

“那你現在看看她會不會!”

李璟然開始害怕了:“那怎麽辦?咱們總不能去討要回來吧。”

想到才不久前,他還送了東西去長公主府,原以為能攀上高枝兒,這若是要放低身段去討要回來,豈不是要笑掉人家的大牙。

以後他又當如何見趙姑娘。

可若不去討要,他們哪裏能按著禮單還沈黎的嫁妝,必定會比現在更難看。

“你們怎麽就不知道等等我呢!”李訓胡子都快被氣的吹起來了,“我這次出巡便是和傅閣老一起,路上順便說了下沈家女的事,他還專門讓人去找了沈家,明日便能將人請過來給沈黎下馬威。”

“她縱然是侯府嫡女,但那也是沈家女,沈老太公的麵子,她不能不給。”

李老夫人趕緊拉著李訓的胳膊:“那,咱們再等等。”

李訓按了下一直都在狂跳的右眼皮,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一眼廳中的三人,他怎麽攤上了這麽三個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