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不動聲色地凝視著李璟然,心裏也是納悶的很,李家今日又要唱哪出戲?

人家都送笑臉上門了,她也不能扇李璟然一巴掌不是,她也笑了笑,但並不開口接受。

氣氛略顯尷尬,還是沈老太公來打圓場:“沈黎,瞧瞧人家李將軍,都登門道歉了,你也大度點,這件事便也就翻篇了。”

見沈黎依舊不為所動,沈老太公道:“怎麽?你現在長大了,連阿爺的話都不聽了?”

一句話,將沈黎推到了不孝的風口浪尖上。

北齊素來為禮儀之邦,孝道最是重要。

特別是六年前嶸王登基之後,更是大興孝禮文化,舉國上下都掀起了一陣子風潮。

沈黎笑道:“李將軍早前已經道過謙了,我隻是覺得沒必要在一件小事上這般隆重。既然阿爺都這樣說了,我便接受李將軍的道歉,不過我醜話還是要說在前頭的,道歉歸道歉,嫁妝還是要還的。”

李璟然沉著臉,當真是油鹽不進,他就沒見過有女子比沈黎還要物質的,還要勢利的。

沈老聽並不否認沈黎的說法,昨夜他回來也旁敲側擊地問過侯府的人,也知道了沈黎的嫁妝到底值多少銀子。

李家想在這兒打小算盤,那可就錯了。

他可不是那種老糊塗,定北侯府的一切他都要,包括沈黎的嫁妝。

所以李家肯定是要還這筆賬的。

“自然,自然。”李訓也不著急著否認,他捋著自己三寸短須,笑著對沈老太公道,“嫁妝這件事,由我家中老妻在張羅,之前沈姑娘報了官,說是咱們李家失竊,所以還在點算。”

之前那件事鬧的太大了,他想壓都壓不住了。

“這不,沈姑娘也是聰明的,知道對外張羅這些,聽聞好些小賊都將嫁妝還回來了吧?”

沈黎道:“這幾日頗有成效。”

嫁妝和名單都已經整理的差不多了。

李璟然更是氣的麵容扭曲了,成效個鬼!

她這兒越是有成效,他就越是丟臉,現在整個朝堂,整個上京城都知道他用了沈黎的嫁妝去送禮,好些人在背後說他是軟飯男。

可明明那就是他們李家的東西呀,明明就是沈黎不知好歹,才造成如今的局麵。

“有成效就好,”李訓又寒暄了一會兒才道,“昨夜老太公來我府上說的事兒,我也去了解清楚了,都是一場誤會,我也已經讓人去府都衙門撤狀紙了。”

沈老太公滿意地點了下頭:“我就說嘛,咱們兩家又不是深仇大恨的。”

“可是……”

李訓很為難地拋出了個轉折。

沈黎也來了精神,終於是要進入正題了嗎?

要不是想看看老狐狸的尾巴下藏著什麽,她才懶得和他們耗這一會兒呢。

沈老太公問:“可是什麽?”

“府都衙門有一套自己的辦事規則,狀紙去了,就沒有隨隨便便撤回的道理,我昨夜已經教訓了我那不成器的女兒,告誡了她不能錙銖必較,什麽事不能大家坐下來好好地說清楚呢,非得要鬧上公堂,給兩家人難看,對吧。”

沈黎臉上微微笑,擱這兒點她呢。

果然是隻深藏不露老狐狸。

“隻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這種事鬧上了公堂,便隻能公事公辦,這過程沈姑娘比我們更清楚,對吧?”

沈黎笑著點頭:“自然。”

“那我兒媳婦豈不是……”

“老太公,”李璟然搶先道,“您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吧,您哪位兒媳婦肯定得在牢房裏蹲著的,就像我的妻子宋氏一樣,拜某人所賜,現在都還在牢房呢!”

“沈黎!看你幹的好事!”

果不其然,在李訓和李璟然的夾槍帶棒之下,沈老太公將矛頭指向了沈黎。

“要不是你攔著,我兒媳婦怎麽能被送進牢房,我不管,你必須把人救出來!”

沈黎很為難:“可人又不是我抓的,我怎麽能說動府都衙門呢?”

李訓道:“我也知道你很為難,所以我已經讓人去知會璟然的舅公了。”

他頓了下,又對沈老太公道:“老太公興許不知道,璟然的舅公便是刑部尚書,他能將案子給壓下來,應該會沒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

“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我們若幫了沈老太公這個忙,那理所應當,侯府是不是也應該幫我們一個忙。之前沈黎設計把宋氏送進了大牢,要讓張氏出來,那便請沈姑娘將宋氏先弄出來。”

來了!

果然在這兒等著她呢。

既然老狐狸要裝真誠,那她就比他更真誠:“李大人,你這不是為難我嗎?宋氏被抓,又不是我報的官,那是厲王殿下報的官,而且此時還驚動了翰林院,這種事我一個小女子如何能辦得到?”

“既然沈姑娘不願意,那李某自然也不願意幫這個忙。”李訓已經站起身,朝沈老太公行了個禮,“今日登門拜訪,多有打擾,既然沈姑娘不方便,那我們便走了。”

“等,等等!”

沈老太公伸手去抓李訓,可李訓當真是一點兒都不拖泥帶水的,直接和李璟然往外麵走。

李璟然聽著沈老太公在後麵追逐的聲音很納悶:“父親,咱們要不要等等?”

“自然是要等的,不過要出了府門等。”

兩人走出府門,沈老太公也追了出來。

李訓停下腳步,轉身就攙扶著氣喘籲籲的沈老太公:“沈老太公您這是做什麽!這事兒當真不是你我能說了算的,得看沈姑娘。”

說完又對身後跟著來的沈黎道:“是吧,沈姑娘。”

侯府之外,已經有了不少人在排隊了,算得上是門庭若市。

沈黎皺起眉,李訓不會蠢到要在這大門口和她商量動什麽手段將撕毀聖旨的宋蓉蓉撈出來吧?

可偏偏,他當真就開了口:“沈老太公留步呀,沈張氏動手將我女兒打傷這件事肯定不能善罷甘休,也請沈老太公,體諒我這個做父親的。其實我們要的也不多,沈老太公知道的,若是無法達成合作,那大不了大家一起魚死網破。”

“我們李家,大不了休了這個兒媳婦,可你們沈家,沈老太公的那位孫兒,叫什麽來著,好像是叫阿望的,就得有一個坐過牢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