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定北侯府之外門庭若市,大排長龍,那些原本還在觀望著的世家大族紛紛都安排了自家府裏的下人來送還被李家送出去的嫁妝。

不止送,還帶著對李家的唾棄,一個個的罵的可別提多髒了。

李家安排在侯府外麵盯梢的下人都聽不下去了,匆匆回去複命。

李璟然氣的跳起來了八丈高:“反了天了!那群人拿了我們的東西,還在背後說我們的不是,哪有這樣不要臉的!”

李訓被晃得頭暈眼花:“事情已經被鬧成這樣了,你再轉來轉去的也於事無補,還不如好好地想想,該如何解決掉後院的麻煩事兒。”

“我以傅閣老的麵子去請沈家人出麵是要解決掉沈黎的,不是讓他們來我李家混吃混喝的。”

昨天就跟老鼠進了米缸一樣,那個叫沈望的,下巴都掉成那樣了,還要阿巴阿巴地啃雞腿,不給還哭,十六歲的年紀了,書都讀到了狗肚子裏。

沒家教。

今日一早還花了銀子請大夫來看,那些無關痛癢的人送走了便是,做什麽要菩薩心腸。

“趕緊想法子打發了走。”

李璟然也想打發沈老太公走的,可他也是沒法:“父親,不是我們不想打發了走,委實是……”

他狠狠地歎了口氣:“一說走,他就暈呀,醒來之後就嚷著要沈黎嫁妝裏的那根千年人參。”

一說到千年人參,李訓的臉色有些難看。

“我都還沒看到過那千年人參,也不知道沈黎是不是信口胡謅,等一會兒寶珠回來了,讓她給我禮單瞧瞧,是不是當真有千年人參。大清早的,也不知道寶珠上哪兒去了。”

李訓道:“她去醫館換藥了,順便出城一趟。”

“出城去做什麽?”

“有幾個同僚看中了西郊一處莊子,打算圍起來休個園子,我讓她去看看。”

李璟然腦子裏盤了一遍:“西郊的莊子不是沈黎嫁妝裏的嗎?”

他還記得,之前還和侯府的人去過一趟,深秋時節那稻田裏的魚兒肥妹的很,燒出來更是帶著稻花香,美味極了。

“她不過一個小女娘,能記得自己有這麽大一處莊子嗎?”李訓冷聲道,“這段時間她不都把經曆放在那些金銀細軟身上,隻要咱們加快進度,把田地變成園子,就是衙門來了人也管不著了。”

李璟然在沈黎手裏吃了太多虧了,他很擔心:“父親,這能行嗎?”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璟然啊,你還有的學。”

李訓就是看不慣沈黎,不過就是個女娘,坐擁那麽多產業還不是便宜了別人。

他就想不通了,便宜誰不是便宜,怎麽就不能是他們李家。

憑什麽成個親,最後吃虧的是他們李家,被上京城罵到不敢出門的還是他們李家。

他就不信這個邪,他就是要將那莊子賣了,他倒是要看看,沈黎能將他如何。

“你趕緊去準備下,我們去一趟長公主府。”

“去做什麽?”

“我買通了吏部周侍郎府上的人,今日周侍郎會去長公主府,他掌管著武將的品階官爵,你今日好好地表現,等與周侍郎碰完麵後,我再去找傅閣老,將你的事給定了。”

都這麽久了,還沒有一官半職下來,別說是李璟然了,就是他這個老持穩重的三品大員都有些坐不住了。

可不能因為沈黎那個小女娘而影響了他兒子的前途。

……

長公主府。

沈黎送了拜帖,又送了謝禮,原本深居簡出不問世事的霍問君頭一遭親自來見。

花廳之中,趙清河攙扶著霍問君出來,沈黎趕緊起身行禮:“長公主千歲。”

“不必多禮,你都這樣大了,想著你出生的時候,才這麽一點兒呢。”

霍問君比劃著,笑容滿麵,臉上的魚尾紋略顯滄桑。

“你父兄戰死,本就是我北齊之痛,本公主絕對不允許有人敢踐踏他們。”

正說著,門房就來報,說是吏部侍郎周遠誌來了。

沈黎一聽長公主府上有客人來,便起身道:“既然有客來,臣女便先退下了。”

“不必,就是沒有在上京城多走動走動,才會被人欺負的這樣慘,如今你是四品郡主,他朝擇婿後,少不得也得幫襯夫婿一二,便多見見人也是好的。”

沈黎不好推卻,隻能又坐回去。

吏部侍郎周遠誌並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而是帶著自己的弟弟周遠霄一同來的,兩人給長公主請了安才坐下。

霍問君道:“遠霄今年多大了?”

周遠誌道:“今年剛剛二十。也是家中不幸,喪妻之後他就一直在邊陲之地,怎麽說也不回來,要不是家中父母年事已高,他現在都還不願意回上京城。”

他一邊說,一遍很有目的性地看向沈黎。

沈黎全當看不見,自顧自地喝著茶。

少在沾邊兒,她好不容易甩掉了李璟然那個軟飯硬吃的玩意兒,又有蒼蠅要來挨邊。

見氣氛有些尷尬,霍問君道:“如今二公子是在哪兒當值?”

“翰林院過渡,等著有合適的位置再調整嘛。”

周遠誌看了一眼木訥的周遠霄,嗔怪道:“你還傻愣著做什麽,沒瞧著郡主都喝了好幾口茶了,也不知道摻茶遞水。”

周遠霄不情願地上前,沈黎也趕緊拒絕。

“其實不用的,”沈黎站起身,與周遠霄刻意地保持著距離,“長公主見諒,我一會兒還有事,就不打擾了。”

霍問君緩緩地站起身,走到沈黎的跟前,拉著她的手:“好孩子,不用這般見外的,咱們兩家就在隔壁,相互熟絡了也好有個照應。”

“本公主最喜歡你這知恩圖報的性子,不如這樣,你一會兒要做什麽,便讓周二公子陪你去,他娶過親,知道如何照顧人的。”

周遠誌也立刻附和:“遠霄,還不趕緊和郡主一同去。”

周遠霄依舊是不情願,那臉比死了爹還難看,但礙於長兄和長公主在上麵施壓,他還是硬著頭皮道:“長公主、長兄,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郡主的。”

霍問君輕輕地又拍了兩下沈黎的手背:“女子在世上就像浮萍,沒了父兄家族就更是丟了根兒,若是沒人拉扯一把,恐怕會死無葬身之地,你這樣聰明,大抵是明白,周家應該是你極好的歸宿。”

天上不可能掉餡兒餅,她之前出手相助,便是要求回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