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見罵罵咧咧地扯開捂住自己嘴巴的帕子,啐了一口,果斷到小姐身邊,乖巧無比:“我就說讓他們不要自尋死路了。”

他們小姐雖然養在深閨之中,可沈家乃武將出身,一門忠烈哪個不是馬背上長大的,侯爺還曾說過,若小姐是個男兒身定要比大少爺厲害許多呢!

還敢對小姐用強,真是不好好地掂量自己到底幾斤幾兩。

李老夫人嚇得差點暈過去,要不是被下人扶著,她也要倒下了。

她掌家這麽多年,還不曾看過這麽乖戾的女子,她大口地喘著氣:“來人!來人啊!”

“快!快把這個毒婦抓起來!”

“來人啊!來人啊!”

“孽障,沈黎你個潑婦,虧你還是侯府女,竟然傷你男人的子孫根!反了天了!”

“把沈氏給我關到柴房去!”

這般剛烈的性子,如何能伺候好他們李家的年輕將軍,要不好好收拾一番,樹立了威信,以後還不反了天!

下人們拿著棍棒就過來,將沈黎和春見團團圍住。

春見梗著脖子,一副視死如歸的護主狀:“小姐,一會兒您先走!”

大不了她和他們拚了。

沈黎白嫩的手覆在春見的肩頭,語調森冷:“讓一讓。”

春見一愣,回眸就看到自家小姐的另一隻手已經按在了腰間,那是大少爺特意為小姐製作的防身軟劍。

平時就藏在腰帶裏,危急時刻抽出來,用來殺人最好不過了。

“你們還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把人給我拿下!”

沈黎才剛剛動了要大開殺戒的心思,突然聽得“砰”的一聲異響。

一窩蜂要往沈黎和春見撲過去的下人,也全都呆住了。

眾人齊齊回頭,李家大門豁然被人給撞開了!

李老夫人見如此情形氣得吐血,就連剛剛從後院趕來的李寶珠都傻眼了。

但她倒是個沒眼力勁的,直接就往人前衝,飛揚跋扈:“你們是什麽人,竟敢擅闖我李家,知不知道我兄長可是剛剛才立了功的……”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院中眾人尚來不及反應就看到她拔地而飛,在空中形成了一道不大優美的弧度,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塵囂四起,驚得李家的女眷齊齊尖叫出聲。

“放肆!放肆!”李老夫人氣的捶胸頓足,“你們哪兒來不長眼的畜生,竟敢在我李家撒野!”

李府護院正要上前為自家主人出氣,便有人快速往這邊疾步而來。

腳步聲整齊劃一,一眼看去,一片青甲!

“青,青甲軍?!”

是定北侯府的青甲軍!

可這些人不應該都被遣散了嗎?誰敢在上京城調動青甲軍舊部?

青甲軍入府之後,整齊地往兩邊散開,片刻後,一道玄色身影便走了出來。

“厲王?!”

怎麽哪哪兒都有他!

別說是李家人了,就是沈黎都愣了下,他不是在犬戎一戰後就沒了鬥誌,不喜歡蹚渾水麽?

李璟然顧不得疼痛,在宋蓉蓉的攙扶下勉強站起身,他指著一片青甲軍:“在京不得聖令,竟敢私自調動兵力,厲王殿下您好大的膽子啊!”

“本王膽子再大,也不如你們李家。”

霍煜的目光在李璟然身上掃了一圈,看他這副德行隻怕也沒在沈黎這兒討到半分好處。

他應該再晚一點的。

“厲王殿下在我李家如此作派,就不怕老身去皇後娘娘跟前參您一本嗎?”

李老夫人恨得牙癢癢,婚宴當日若不是霍煜攪局,沈黎就算再剛烈也應該被他們璟然馴服了。

所謂出嫁從夫,她怎麽就這般不守女德!

“你去唄。”霍煜依舊是那副無所謂的樣子,“外麵有馬車,本王不介意送你一程。”

李老夫人自打六年前雞犬升天之後,哪裏受過這樣的屈辱,什麽厲王,不過就是黨爭之後的犧牲品,遲早都要玩完的。

現在居然敢這麽對她說話,她一下子就捂著自己的心口,“哎喲哎喲”地叫起來,人也順勢倒在地上。

“沒天理啊,侯府嫡女串通姘頭,欺負婆家了!”

沈黎不要臉,敢帶著姘頭來這兒搗亂,她何必再給麵子。

宋蓉蓉一聽婆母都這樣喊了,趕緊衝到已經破敗不堪的大門口,扯開了嗓子嚎叫起來:“快來看呀,侯府嫡女被我們李家抓奸抓雙,不要臉至極,還敢仗勢欺人,讓青甲軍來殺人!大家快來看啊!”

婆媳兩人顛倒黑白,氣的春見渾身都在顫抖。

可一旁的沈黎卻完全沒有要自辯的意思,她很淡定地撿起剛剛被宋蓉蓉燒的隻剩下一角的聖旨:“那便報官吧。”

她總是這樣溫柔,卻能給出致命一擊。

婆媳兩人本來還在嚎叫的聲音忽然就戛然而止了。

她們隻是想讓輿論把沈黎壓的身敗名裂,不能脫離李家,沒想過要鬧這麽大的。

“不,不用了吧?都是家務事,這……”

霍煜冷白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戲謔:“不用李老夫人操心,本王提前為你們兩家報了官,請吧。”

沈黎麵無表情,轉身就走:“我先去衙門等你們。”

李老夫人見狀,又“哎喲哎喲”地叫起來,她一會兒捂著胸口一會兒捂著腿的:“我這兒好痛,快請大夫來,我怕是走不了了。”

霍煜薄涼的唇瓣掀了掀:“去把擔架拿來,送李老夫人上公堂。”

李老夫人掙紮著,可青甲軍才不慣著她,幾乎是五花大綁地被抬上了公堂。

府都衙門的知府宋勉年過半百,都不曾看過這般奇葩的上堂方式,也從未見過如此大的陣仗。

一身黑色大氅的霍煜立在堂下,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顫巍巍地拿起驚堂木都不敢落下。

而且這種事關世家大族的,哪裏允許旁聽的,可公堂圍欄之後,烏央烏央的老百姓,全都翹首以待,他都心裏慌慌的。

好在霍煜貼心地安撫:“宋知府不必在意本王,本王隻是路過,順便做個人證。”

有眼力勁兒的師爺趕緊讓人抬了椅子來,霍煜堪堪落座,宋勉就趕緊拍響了驚堂木:“升堂!”

殺威棒敲打著地麵,一陣陣“威武”的聲音震耳欲聾,李老夫人昂首挺胸:“大人!民婦要狀告李家媳婦沈黎!毆打丈夫,不事婆母,心腸歹毒!”

“我兒乃當朝新貴,三個月前才立下戰功凱旋而歸,沈黎三日前才嫁進我李家,可卻鬧得我李家雞飛狗跳,今日還公然上門挑釁,眼下還不知道我兒傷勢如何。”

宋勉聽了直皺眉,等李老夫人說完,他才問:“李家婦,可有此事?”

“宋大人,我並非李家婦,我乃沈家女。”

“沈黎!你還在這兒紅口白牙的瞎說話,你嫁給我兒,那是八抬大轎,遊過街的,你說不是就不是?!”

李老夫人還從未見過如此倔強的人,不過也好,讓沈黎在大庭廣眾之下吃點虧,長長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