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遠霄不過才回上京城一個月,但著實是花了不少心思來調查這些事。
沈黎身在局中,偶有眼花繚亂看不清的時候,但他不介意幫忙。
“郡主現在還要在厲王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嗎?”周遠霄走到沈黎的跟前,語重心長,“我是真的看不下去他這樣欺瞞你,也許我也有私心,但他絕對沒安好心。”
沈黎深吸了一口氣,盡管指尖劇痛,但她卻仍然掛著微笑:“還有其他事嗎?”
她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來,看不出任何的異樣。
“若是沒事了,我就先走了。”
沈黎往偏廳大門口走了兩步,忽然又停下腳步。
周遠霄還以為她是回心轉意了,但她卻隻是回眸,目光和往常一樣冷清。
“二公子,沈家的人當如何安置的確與我定北侯府無關,希望下次,你莫要再用沈老太公來邀約我過府一敘了。”
“那可以用其他的借口嗎?”周遠霄直白地問,“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可以做朋友嗎?朋友之間若是想聚一聚,應該也沒問題的,哦?”
沈黎淺淺一笑:“可以。”
周遠霄笑著親自送沈黎出府門,然而就在兩人話別之際,厲王府的馬車就赫然停在了大門口。
霍煜並未下車,隻是冷冷地掀開了簾子:“上車。”
周家是什麽人,她難道不清楚嗎?
這個時候和周遠霄走那麽近,也不怕功虧一簣。
可沈黎隻是給了他一個很敷衍的眼神,然後對周遠霄道:“你的錦帕我洗幹淨就讓人送過來。”
“那可不行,你得親自送。”
沈黎捏緊了手裏的錦帕,錦帕上已經染了些她的指尖血,她淡淡一笑:“好。”
“那回見。”
“嗯。”
霍煜氣的不輕,什麽錦帕,什麽回見?
他正要下車,沈黎已經話別了周遠霄下了台階,他這才摔了下簾子,等她上了車,他再好好地與她談談。
在上京城,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樣,是真心實意地想要幫她的。
然而,左等右等的,都不見沈黎上車,他有些不耐煩,心中煩悶不已,掀開簾子,周家的大門已經關上了,
周家大門口空空如也。
“沈黎呢?”
青嵐道:“郡主剛剛上了侯府的馬車,走了。”
“她都走了,你還在這兒做什麽?”
“那,我們走?”青嵐無辜地問,“是回王府嗎?”
“不然呢!”霍煜甩下車簾,過了好一會兒才感覺到馬車開始行駛。
難道他現在還要去侯府,熱臉貼冷屁股麽。
也不是沈黎到底是隨了誰,脾氣這樣大,不過就是他替裴元蘅說了兩句公道話。
裴家當年可是因為他才全族遭難,好好的世家大族如今舉家流放北境。
他按住疼痛的眉心,再這麽下去,八成要被青嵐這個死腦筋氣的少活幾年。
可馬車才剛剛往厲王府的方向沒走多遠,他又改了主意:“去侯府。”
周遠霄送完沈黎才回府,周老夫人已經在院子裏等著了,他快步走上前,攙扶著周老夫人的沈從蕊就問:“二公子,沈黎可答應將沈老太公接走了?”
她最是關心這個事兒。
周遠霄另有打算,糊弄著:“三嬸嬸,沈老太公的事你隻管同三叔說,就暫時安置在你們那,所有的費用我來出。”
“真的嗎?”
她很高興,不管是誰來接手沈老太公,隻要能出銀子,其他都好說。
他們三房不如大房和二房有俸祿,每個月就隻能靠著周家給的月錢過活,本就捉襟見肘了,還要多養兩個人,怎麽能不叫苦連天。
沈從蕊嫁給周三爺這麽多年,膝下就那麽一個女兒,自己的陪嫁都貼補了不少進去,可還是不夠花。
怨就隻能怨自己的夫君不爭氣。
周老夫人道:“既然遠霄接手了此事,你便好好地答謝他,聽聞長公主來了個做蜀菜的廚子,你和那位趙姑娘此前走的頗近,不如去問問,能不能借一下。”
“兒媳立刻去辦。”
支走沈從蕊,周老夫人才拉著周遠霄語重心長:“安平郡主是個不錯的人選。”
“孫兒會努力的。”
周老夫人拍了拍他的手背:“就是有個婚約束手束腳的,需要你二叔動些手腳嗎?”
周遠霄微微笑著,可眼裏湧出陰毒:“放心吧祖母,這事兒孫兒能搞定,不就是個厲王麽,沒關係的。”
他現在還不清楚沈黎和霍煜之間到底有沒有感情,隻是因為聖旨而被強行捆綁在一起,還是沈黎對霍煜也有感覺。
若隻是被強行捆綁,二叔出馬也不會有問題,隻是他最清楚,朱砂痣留不得。
他不希望和沈黎成婚之後,兩人之間還橫著一個陰魂不散的霍煜。
“你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你隻管放手去辦,出了任何事,你有周家。”
……
上了馬車的沈黎覺得很累,今日爬山涉水的,又被霍煜那頤指氣使的模樣氣到了,所以歪靠在軟墊上就睡著了。
春見也不好多問什麽,隻是能感覺到小姐不高興。
隻能讓車夫駕車稍微平緩些,不著急,讓小姐在車裏能睡的安穩。
所以原本應該半柱香回府的路程,生生拖成了一炷香。
馬車停下的時候,厲王府的馬車早早地就等著了。
春見扶著疲累的沈黎下車:“小姐,是王爺。”
沈黎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他來找裴元蘅的,無妨。”
既然已經將沈奕寧接回來了,就需要愛屋及烏,裴元蘅作為沈奕寧的生母,不過就是在侯府住下而已。
她能忍的。
可她能忍,霍煜卻忍不了,原本就在周家門口憋了一肚子的火了,現在追著過來還沒好臉色,饒是他脾氣再好,也有個限度。
“沈黎!”
沈黎卻像沒有聽到那般,走上台階,將周遠霄的錦帕遞給周嬤嬤:“煩請嬤嬤清洗幹淨,”
周嬤嬤看著手裏錦帕上的雲紋:“這帕子……”
北齊人喜歡隨身帶著錦帕,通常男子為雲紋,女子為繡花,
這帕子分明是男子之物。
“是周遠霄的。”
霍煜原本正強忍著怒意上台階,打算和沈黎坐下來好好地談談。
他們之間原本是相處融洽的,不能為了裴元蘅而傷了感情,雖說現在沈黎好似對他沒什麽感情。
可在聽到“周遠霄”三個字,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他衝上前,一把從周嬤嬤手裏搶了錦帕:“沈黎,你這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