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丞相身子一震,他曾經在先帝駕崩前,跪在床榻前保證,自己一定會保住東籬,也不會讓蕭雲舟被皇帝猜忌陷害。

這麽多年,他一直都試圖護著衛王,卻也不想讓衛王接觸更多的朝政。

隻是沒想到,事情完全不按照他所希望的來發展。

終於走到了先帝擔心的這個時候,他得保東籬穩定,也要保蕭雲舟。

沉默了片刻,宋丞相頷首道:“她的確是……”

聽到他當真要承認,皇後慌了,立刻打斷他:“丞相!若是你今日因為先帝囑托,就忘記護佑東籬安危的初衷,是不是本末倒置?”

“臣不曾忘。”宋丞相已經堅定了想法,任她如何說,也不會動搖,“可皇後也忘了,當初自己成為國母時發過誓,要讓這東籬海晏河清!這麽多年,臣從不曾變,變的是皇後。”

之前,他一直欺騙自己,不讓自己去看那些百姓的疾苦。

他以為自己想方設法地幫助百姓,就能彌補帝後犯下的過錯。

沒想到,事情的發展越發超出他的預料,如今東籬天災人禍四起,都在預示著,帝後不賢德。

他無法再裝聾作啞,替他們兜著!

“本宮何時變了?”皇後歇斯底裏,“若是讓她拿著那聖旨保蕭雲舟上位,那時蕭雲舟還是個孩子,太妃必定會把持朝政,丞相倒是說說看,到那時,東籬會是什麽景象?”

宋丞相沉默了,蕭雲舟的母親隻是個花瓶似的女人,做皇帝的解語花剛剛好,若是把持朝政,隻怕東籬要亂!

見他的神情有所動搖,皇後接著道:“丞相,你知道的,這麽多年,我一直兢兢業業,就是為了讓東籬的百姓過上好日子,即便偶爾傷害過有些人,那也是為了大局!”

聞言,蕭雲舟霍然起身,用刀指著皇後:“如今,你是禍國殃民的妖後,今日本王殺了你,也是為了大局!”

他已經聽不得這個女人的鬼話,當初母妃的死,都是她害的,今日他說什麽也要為母妃報仇!

“衛王不可!”宋丞相阻止他,“今日之事,讓刑部與大理寺查辦,你千萬別衝動!”

“雲舟。”顧清鳶也握住他的手,“我知道她害死太妃,你很生氣,但這件事還有待查清,你不要衝動。”

若是今日蕭雲舟在還未審案之時,突然出手殺了皇後,必會落下暴君的名聲。

以後他就算是登基,隻怕也無法得到萬民擁戴。

顧清鳶不允許他的身上有這樣的汙點,尤其是,還是被皇後害的。

說著,她便緊緊握住蕭雲舟的手臂,看向一旁的人,示意他們將皇後帶走。

立刻有兩名婢女上前,要帶走皇後。

蕭雲舟卻滿眼血紅地甩開顧清鳶,直接追上去:“本王一定要殺了這個妖後,誰今日阻攔本王,就是敵人!”

他怒喝著,神情越發癲狂,顧清鳶幾次都沒拉動他。

“雲舟!”顧清鳶緊緊抱住他的腰身,“你不要過去,事情還未水落石出,你不能殺皇後!”

“你走開!”蕭雲舟一腳踹開她,“你也想和他們一樣,阻止我嗎?”

顧清鳶根本攔不住他,顧清川見狀,上前拽著他,他也使勁兒甩開,險些讓顧清川直接一個趔趄跌倒,足見用力之大。

這時,蕭晉露出個神鬼莫測的笑容。

最終,顧清川連著幾個武將,才將蕭雲舟製服,他看起來似是已經神誌不清。

“皇上。”顧清鳶趁機道,“你也看到今日情形,這件事未查清楚之前,皇後還是不適宜在坐這個位置!”

看著今日形勢無法逆轉,蕭晉也開口了:“在事情查清楚之前,就將皇後先關在後宮,無朕旨意,不得外出!”

皇後身子徹底一軟,跌坐在位置上。

待皇後被帶走,顧清鳶才道:“今日先就這樣,各位大人請回。”

宋丞相先轉身出去,其他朝臣也就跟著他的步伐離開。

蕭晉微眯著眼瞧著顧清鳶,一個小丫頭,到底有什麽本事,能讓丞相站在她那邊?

感覺到她的目光,顧清鳶看過來,冷笑道:“今日之事,皇上最好給我們一個交代,否則下一次,可就不是這麽簡單!”

說完,她扶著像是失了魂似的蕭雲舟離開。

出宮,上了馬車,蕭雲舟才露出正常的表情:“我方才表現得如何?”

“挺好的。”顧清鳶輕笑道,“像是一個失了心智的人做出來的事。”

其實他們兩人早就知道,皇帝在衛王府安插了探子,在蕭雲舟的飲食中動手。

顧清鳶讓程禦醫看過,那是一種能讓人失去心智的蠱毒。

方才他迫不得已踢了顧清鳶一腳,可他踢的時候十分小心,根本沒有接觸到她。

她自然也配合的很好,在他的腳踢來之前,就先躲開,故作被他踢開的。

“你不覺得奇怪嗎?”顧清鳶蹙眉問,“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皇帝與蕭梓鈞竟然有蠱毒了?”

之前蕭梓鈞給她下蠱,導致她昏迷不醒,如今又有人給蕭雲舟下蠱。

看來,皇帝身邊有個善於下蠱的南疆人。

她得好好想想看,是不是漏掉了什麽?

“對了,今天怎麽不見顧月柔?”顧清鳶突然問,“今天情形,她應該會出現才對。”

“她似乎這些日子都在後宮待著,很少外出。”蕭雲舟道,“難不成,你懷疑她有問題?”

“她肯定有問題。”顧清鳶頷首,“隻是不知道是什麽問題罷了。”

“好,你既然這麽肯定,我便讓人查一查。”蕭雲舟十分信任她的話,當下便讓人去查顧月柔,事無巨細地查。

皇後宮中。

皇後被關在後宮,已經失勢,她卻還是覺得,自己終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盡管身邊隻有一個貼身的婢女留下,她還是該吃吃該喝喝,不曾有半點自怨自艾。

夜裏,她覺得有些涼,想要讓婢女去關窗戶。

可叫了兩聲,都沒聽到婢女答應,便起身自己去關。

自己如今的處境,與在冷宮沒什麽區別,有婢女肯跟著她就很好,倒是不必過於苛責。

隻是她關窗時,突然看到,外麵一個白衣女子,七竅流血,正朝她吐著舌頭。

她吃了一驚,卻還是鎮定地沒有發出驚叫,厲聲喝問:“是誰跟本宮裝神弄鬼,滾出來!”

“是我呀,皇後娘娘。”一個女子突然推門進來。

看到來人竟然是顧月柔,皇後鬆了口氣,方才發緊的心口也略微緩和。

“你來做什麽?”皇後坐在自己的鳳位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外麵那又是什麽?”

“我來,自然是送皇後娘娘一程。”顧月柔笑得十分嫵媚,“皇上說了,你犯了那麽大的錯,隻能以死謝罪,至於外麵那個婢女,我已經替皇後殺了,讓她先一步在黃泉路上等著你,怎麽樣,我是不是很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