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族長當真要走,孫氏急了,她險些忍不住去攔他的去路。

她朗聲道:“族長就這麽走了?那月宗的未來,誰來保障?他在學堂學的極好,將來若是參加殿選中了狀元,拿什麽跟朝臣結交?”

“那就等你的月宗先考上再說!”顧清鳶冷聲說了句,轉身對族長道,“此事人證物證俱全,若是族長還想要證實,咱們大可去官府查看。”

族長立刻不說話了,作為世代商人,他們最怕的就是和官府打交道。

那種怕是骨子裏自帶的,當下他的腿腳都不瘸了,走得很快。

可他剛走了幾步,一個中年男子突然進來,扶住他道:“族長,這是當初的文書,你看看。”

顧清鳶一怔,此人是族內的大伯,名為顧義,族內都說他人如其名,義薄雲天。

所以他說話,族內還是很有分量的。

她看向孫氏,隻見孫氏的麵色略微泛紅,眼神也明顯有底氣了很多。

看來孫氏不簡單啊,不僅和族長有交易,竟和顧義也有牽扯。

“國公也看看。”顧義淡笑著將手裏的東西也交給顧覃一份,“這文書上寫的似乎和國公所說不一樣,你可能記錯了。”

他不僅給了顧覃一份,甚至還給了其他人。

“這都是拓寫下來的,各位可以都看看。”顧義溫聲道,“有些事,不能沒有人給孤兒寡母撐腰。”

義正言辭的樣子,好像他才是那個主持公道之人。

孫氏看向他的目光,帶著感激,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顧清鳶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接過文書看了眼,這上麵的確有父親的筆跡。

清單上明確寫著,當年祖父留下的財產,是給兄弟二人一人一半。

她疑惑地看向父親,卻見他搖搖頭,也是滿臉的不解。

這東西他確信沒有寫過,可這字體又的確是他的,到底怎麽回事?

“顧覃。”族長又緩緩走回來坐下,“看來這件事有待確認,你拿出自己的那份文書來看看。”

顧覃看了眼貼身小廝,他立刻去取書房的那份文書。

取來兩相對比,發現除了字跡一樣,其他的完全不同!

“看來,這兩份中,必然有一份是假的。”族長意味深長地看著顧覃,“這份是顧義拿來的,一直放在祠堂的牌匾之下,不可能有假!”

這意思很明白,就是說顧覃手裏的這份是假的。

孫氏立刻像是一隻打了勝仗的母雞,昂起驕傲的頭顱道:“各位看見了,國公欺負我們孤兒寡母,該給我們的東西,當初可是貪墨去了一半,在族內各位長輩麵前說一套,自己卻做一套,打量著懵我們二房一輩子!”

“是啊,族長。”顧義附和道,“既然事情已經明了,那國公府的清單也在此,當場就分一半給二房,也好彰顯咱們顧家做事公正。”

其他人也跟著議論紛紛,看來都信了顧義的話,認為顧覃是個兩麵三刀的小人!

昔日他們看向國公,都是敬佩與懼怕,此刻卻都是輕蔑和鄙夷。

顧覃是個愛惜顏麵之人,便打算沉默地分了這一半家產,讓此事做個了斷。

“族長怎麽就確認,我爹這份,一定是假的?”顧清鳶忍不住道,“你又憑什麽說,你的是真的,祠堂這麽多年去過那麽多人,難保沒有有心人將它早就換了。”

不等族長反駁,她接著又道:“再說了,如果你說這份是假的,那上麵族長你的簽字,你怎麽解釋?”

族長張了張嘴,顯然是年紀大了,反應不過來。

見狀,孫氏立刻道:“阿鳶,你年紀小不懂事,平日在家裏怎麽囂張跋扈,二嬸都能容忍你,可你不能在這裏隨意說話,這裏都是長輩,沒有你說話的份兒!何況,你爹既然能造假,自然是做戲做全套,這字體也不是不能模仿。”

顧清鳶要的就是她這個回答,立刻笑道:“原來二嬸也知道這字體能模仿,既然如此,你怎麽就知道,顧大伯手裏的那份,不是有人模仿我爹字體寫的?”

孫氏怔住,沒想到自己竟然中了這個小妮子的圈套!

顧義瞪了她一眼,轉眼溫聲笑道:“阿鳶質疑的也對,隻是這字體是模仿還是真的,難道國公不認得?你一個小姑娘,的確是不懂這裏麵的事情,還是回屋待著吧!”

“大哥!”顧覃厲聲喝道,“我女兒在自己家裏,為她的父親說兩句公道話,怎麽就是不懂事了?”

有父親的維護,顧清鳶自然是更有底氣,當下便拿著兩份文書給珠蓮,又給了她令牌。

“拿著國公府的令牌,去請禮部的餘先生,請他來現場鑒定一下,這兩份文書的字跡。”

餘先生是東黎國最德高望重的大儒,是皇上特意請來的,說話自然是有一定的分量。

珠蓮當下便拿著令牌走了。

見狀,孫氏立刻有些慌,她不由自主地看向顧義。

顧義的目光卻始終不曾落在她這裏,她就更不知所措。

“族長,顧大伯,二嬸。”顧清鳶朗聲道,“既然此事終究要有個了斷,不如大家就在這裏等著,相信餘先生很快就會來。”

“大哥,你就看著阿鳶這麽胡鬧嗎?”孫氏沒辦法淡然處之,著急地道,“那餘先生是什麽身份,就算是皇上要請他入宮,也要讓自己身邊最得臉的人去請,那珠蓮一個小丫頭片子,就能請來人?”

“是啊,國公,你怎能任由阿鳶胡鬧?”顧義也跟著淡淡笑道,“此事已經有了了結,二房不過就是要分你們一半的家產,為的也是維護他們以後的生活,對你來說算得了什麽呢?何況你別忘了,二房當初對你有救命之恩。”

女兒到底是胡鬧還是真能請來餘先生,顧覃也有些不確定,畢竟餘先生一向不隨意與人往來,不認識的人更是請都請不動。

但看著女兒那篤定的樣子,他隻能選擇相信,同她一起等著。

“大哥急什麽?”顧覃冷笑著問顧義,“阿鳶是不是胡鬧,我手中的文書是真是假,總要有個定論,也不在乎這一時片刻,咱們都耐心等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