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臥床休養一周,展翔終於病愈上班來,一進門便受到熱烈歡迎,可見眾人對他企盼已久,令展翔受寵若驚,及至進了辦公室,看清桌上成堆待簽文件,才知手下何以對他那般熱情,一時哭笑不得。

「林先生,這是應發的薪金數目,已超過發薪日兩天,請您盡快核實簽字。」

「林先生,年底的采購款需要追加,這是物品清單及金額預算,請您過目,營業部已催了三天,再不回複恐怕會影響正常經營。」

「林先生,這幾份賬單是新近支出,請您盡快簽字,我們已拖了一周無法入賬。」

展翔眼看手做,片刻不停,直忙得焦頭爛額,好容易逮住空當兒問老陳,「高經理不是在嗎,怎麽還積下這麽多工作?」

老陳苦笑:「高先生簽了幾次單子,從無耐心核對,入賬後發現問題多多,索性放手不管,一律等你回來再說。」

展翔啞然,歎一口氣,喚蘇珊進來衝上一大壺咖啡,邊喝邊做。

一上午過去,文件堆下去三分之一,展翔稍稍休息,午飯也不出去吃,隻讓同事帶隻三明治回來,草草填飽肚子,繼續奮戰,直做到頭昏眼花,才不得不停手,囑咐蘇珊:「我休息片刻,兩點鍾叫醒我。」合眼小憩。

這一覺睡得香甜無比,待睜開雙眼,隻覺神清氣爽,疲勞一掃而空,看一看表,指針竟然已顯示出三點一刻。

展翔大驚失色,跳起來打開門責問秘書,「怎麽不喚醒我?」

蘇珊嚇一跳,急急解釋,「高先生說你病才好,不用太過操勞,囑我讓你多睡一會兒。」

「高先生來過?」

「是,您午休時他來公司看過,剛剛才出去,說是喝茶。」

嗬,就是有這種人,別人忙得很不能分身有術,他卻作甩手掌櫃,逍遙自若。

展翔氣結,但氣歸氣,氣完仍要努力工作,沒辦法,拿人錢財可不要與人消災嘛。

這一忙直到日落西山。

「林先生,已經七點鍾。」

展翔從電腦前抬起頭來,茫然看向腕表,才知早過了下班時間,不由向蘇珊道歉,「啊,耽誤了你下班。」

「沒有,反正回家也沒事,多做一會兒無所謂。」

蘇珊連連搖首,她對這個經理一向深具好感,加多些班亦心甘情願。

「林先生,您病剛好,還是早些回去休息,重要的部分已經處理完畢,剩下的明天再做也來得及。」

「剩下的不多了,我多花些功夫做完它,你先回去吧。」

「不用,我一人已經足夠。」

禁不住展翔再三堅持,蘇珊隻得依依不舍出門去。

展翔又做一會兒,伸手去倒咖啡來喝,隻見壺中空空,不由喚:「蘇珊,咖啡。」叫了兩聲不見人來,才省起秘書已經走掉,隻得自己去衝泡,還未起身,一人推門進來,將杯熱可可放在他麵前,笑吟吟道:「晚上喝太多咖啡小心睡不著覺,感冒剛好,還是喝這個。」

「我看你這屋燈還亮著,上來看看。」高飛舒舒服服坐下來,伸展兩條長腿架到桌沿上,拿起一本文件翻看,見是一堆數目字,皺皺眉頭又丟回去。

「別這樣拚命,不要緊的事盡管放到明天再說好了。」

「明天還有明天的事,工作做不完隻會越積越多。」展翔沒好氣道。

想起這些工作均是自己扔下,高飛不禁嘿嘿訕笑,

「能者多勞,能者多勞。」

話雖這麽說,但精力確已不支,展翔放下手頭工作,打算今日到此為止。

「你搬去寧靜路了?」

展翔身子一僵,手上停頓下來。

「我去探病,看見三哥派去的人收拾你的東西。」

展翔垂下頭,遮掩住褪去血色的麵龐。

「搬過去也好,有人照顧總要好一些,不然你一個人住倒真讓人不放心。」

展翔鼓起勇氣抬起頭,隻看見高飛臉上一抹溫和的笑,並無絲毫鄙夷神色。

「現在三哥身邊也沒人了,你們……那個……不過……」

高飛一反平日言笑無忌,說到這裏,躊躇滿色,言語間也吞吞吐吐起來。

「這次多虧三哥照顧,不過我已經痊愈,再住下去怕會諸多打擾,明天我就搬回公寓去住。」

展翔打斷高飛說話,斬釘截鐵道。

高飛一愣,他愛惜展翔人品才能,不忍看他自賤身份,重回泥沼,故此出言提醒,卻不料展翔如此警醒。此時見他心意已絕,顯是經過深思熟慮,自是萬分讚成。

「你已經出來了,哪能再走回頭路,我也是瞎擔心。」高飛自嘲一笑,伸個懶腰站起來,「行啦,沒別的事,我也該走了。唉,這幾天你不在,忙得我喝酒都沒工夫,今天可要一醉方休。怎樣,要不要一起來?」

忙?真虧這人說得出口!

展翔又氣又笑,「不了,我還要回去收拾東西。」想起高飛以往事跡,不由提醒:「喝多了就不要自己駕車,安全為上。」

「嘿,小看我,三瓶白蘭地下去我照樣飆得過。」

送走高飛,展翔亦準備下班,收拾好文件走到樓下,正盤算如何回去,一輛房車已在他身前停妥,司機畢恭畢敬為他開車門。

「林先生,三哥讓我接您下班。」

回到顧宅已是近十時,顧華城並未出去,坐在起居間看電視,見展翔回來,皺眉問道:「怎麽這麽晚?」

「工作壓得太多,不知不覺做得久了些。」

「吃過晚飯了嗎?」

展翔這才省起尚未吃飯,隻是喝了一肚子咖啡,一時倒也不餓。

顧華城指一指桌子,「去吃點宵夜,不夠的話讓傭人去做。」

桌上三碟兩碗,若說是宵夜,實在是豐盛了些。展翔看一眼,坐下慢慢吃起來。

「三哥,我病已好了,想明天就搬回公寓去。」

展翔心中有事,隻吃了一碗粥便放下筷子。

顧華城漫不經心道:「你回去也無人照顧,不妨在這兒住下,生活上也便利些。」

展翔賠笑,「這怎麽好意思,太打擾三哥了。」

「沒什麽打擾不打擾,我一個人住有些冷清,多一個人倒熱鬧。」

「這裏離公司太遠,上下班不甚方便,我又沒有車子,還是住公寓方便些。」

顧華城淡淡一笑,「我這兒又不是沒車,你若沒有駕照,讓司機接送就是了。」

展翔身子已有些發僵,仍是硬著頭皮道:「還是不太好,我一個小小職員,住在老板家裏,恐怕惹人非議。」

顧華城聞言抬頭,靜靜看了展翔一眼,忽地一聲輕笑,「是不是嫌我這裏太小,容不下你。」

「怎麽會,三哥說笑了。」

「既然不是,那就住下吧。」

聖旨下,至此,在無轉緩餘地。

展翔麵上仍帶微笑,心卻不由自主沉下去,勉強再說幾句閑話,終是支撐不住,告退回屋去,將自己埋入一池熱水,恨不能就此溺斃。

在浴缸中浸泡個多小時,總算將四肢暖和過來,心口那一點冰涼雖無計可施,但總還有一絲脈動,未至絕境。

展翔衝洗幹淨,穿上浴袍走出去。

不過才邁出浴室,展翔已麵無血色,看清**坐著的顧華城,另一隻腳無論如何邁不出去,就此定在原地。

「門怎麽上了鎖?我記得你以前沒這個習慣。」

顧華城隻著一件浴衣,露出大半個胸膛,斜靠在床頭,手中正翻著展翔常看的,見他出來,欲望的光芒在眼底一掠而過。

門是展翔親自鎖上,奈何寄人籬下,又怎擋得住主人來訪,看眼下情形,展翔如何還不明白顧華城心意所在,剛暖和起來的身子又趨冰冷,心口再熱不起來。

「美國治安不好,若不隨手鎖門難免要被人搶,不知不覺養成了習慣。」

展翔強迫自己穩下心神,慢慢道。

「哦?」顧華城微笑,「我還以為你是防我。」

將書扔在一旁,顧華城伸出一隻手,「過來!」

來了,終於還是逃不過這一關,展翔瀕於絕望,那隻手寬大有力,張在身前,宛如催魂牌,引他走入地獄。

展翔身子僵硬動彈不得,落進顧華城眼底,心中立時不悅,卻不欲發作,放緩語氣,又道一遍,「過來!」直如誘哄孩童般輕柔,雙目卻如鷹隼攫住展翔一舉一動。

在那幽暗目光下,縱使心中萬分不願,雙腳卻背移心意,一點點移動,被**的兩年中,身體與意誌早已分離,容不得展翔自作主張。身體才靠近床邊,大掌已攬上腰際,將他帶入懷中。

顧華城一手緊握腰肢,一手去捉展翔手掌,隻覺入手冰涼。

「不是才洗的澡,怎麽手還這樣涼?」

展翔不語,低下頭去。

顧華城早已習慣展翔在**的沉默,伸手去解他袍帶,卻不料一向柔順的男孩兒身子發抖,雙手拽緊浴袍,阻住他動作。

撐住展翔後腦,顧華城直直看進那雙黑幽幽的眼睛。

「不是,」展翔擠出一絲笑,「我身上都是傷疤,恐怕壞了三哥胃口。」

「我身上的疤痕不會比你少。」

展翔絕望。

浴袍褪下扔到地上,露出緊致勻停的軀體,大大小小十來道疤痕分布在蜜色肌膚上,平添一份恐怖。

五年前那次事故後兩人再無肌膚之親,這還是顧華城首次看清展翔身上傷痕,燙傷刀傷鞭傷曆曆可數,縱使他經過大風大浪,也不由心驚。

「你沒去做整形手術?」

「不在臉上,看不到。」

是啊,展翔從未想過會重操舊業,又怎會花費大筆金錢做全身手術。

顧華城默然,輕抬起展翔左腳,看清腳踝處那道猙獰長疤,問:「左腳平日裏用起來怎樣?」

「雨雪天會疼,平日裏還好,就是不能用力,一不小心就會抻到。」

展翔已無力反抗,唯有順從。

火熱的身軀覆上來,雙掌在展翔全身遊走,挑起一簇簇火焰,禁欲多年的年輕軀體禁不得這般逗弄,四肢漸漸伸展,柔韌的扭動。

手指伸到下麵入口處,輕揉慢撚,一點點進入,展翔許久不曾迎入外物,疼得「唔」一聲,他無法容忍自己似*般呻吟,隨即咬緊牙關,不再出聲。

顧華城閱人無數,卻隻得展翔一人是他親手**,眼見青澀的少年綻放出美麗風姿,誰知幾年不見,竟又回複最初的拘謹,不由惱怒,狠狠捏住展翔下顎,一邊親吻一邊命令,「叫出來,我想聽!」

牙關開啟,泄出點點呻吟,隱藏多年的官能被一一喚醒,手腳似有意識般自動攀上顧華城。

巨大的熱楔闖進來,展翔驚呼,身子不由繃直,緊緊箍住撞進來的巨物,饒是顧華城身經百戰,亦險些投降。

「還是這麽緊!」

低低喘息,深深律動,將展翔帶進一片暈眩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