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捉賊

崔實圖將窗子打開,屋子裏的熱氣頓時蒸騰起來。

“父親。”崔奕征進了門,輕輕地關上了隔扇。

崔實圖沉著臉,“打聽出什麽?”

崔奕征停頓了片刻才道:“父親,姑母來了,正和母親在屋子裏說話,聽姑母的意思,姚宜聞的長女性情、品行都很好,就連皇後娘娘也多加讚賞。”

“姚家那邊怎麽樣?”崔實圖問過去。

崔奕征道:“沒有什麽動靜。”

女方能有什麽動靜,都要等著男方尋了保山上門,崔實圖臉色難看,“都是他一手安排出來的,這次不好好教訓他,他就不知道長輩的威嚴。”

突然之間就鬧出一門親事來。

雖然妻子口口聲聲說看上了姚家七小姐,

崔奕征不禁驚訝,“父親可不能這樣,不如將哥哥叫回來好好問問。”

崔實圖卻不肯說話,揮了揮手讓崔奕廷退下去。

……

崔奕征從崔實圖房裏出來,剛出了月亮門,崔夫人打發的下人就來問,“夫人讓奴婢問問四爺,老爺那邊怎麽樣?”

崔奕征搖了搖頭,不知道二哥這一關要怎麽過。

崔夫人聽到消息和崔映容對視,“可怎麽辦?好話、壞話我都已經勸盡了。”

崔映容放下手裏的茶杯,“要不然我去跟哥哥說說。”

崔夫人搖頭,“奕廷說他有法子。”這樣的情況下。作為母親她要穩住。

“姚家也是悄無聲息,”崔映容低聲道,“婉寧那孩子也真是厲害。沒有被嚇得亂了方寸,從宮裏出來還像往常一樣說說笑笑。”

“從泰興到京城辦了那麽多事,”崔映容想了想,“若不是奕廷,我也不會這樣喜歡姚七小姐,奕廷畢竟和別人不同,要娶不能娶個軟柿子。起碼要和他能脾性相投。硬逼著他娶個不喜歡的,他真的能不聞不問,就像他給陳老將軍寫的那些‘怨婦詞’。其實這些事哥哥心裏很清楚,就是非要跟奕廷較這個勁。”

崔夫人點點頭,她也是這樣想,牛不喝水強按頭。最後的結果隻能是兩敗俱傷。

更何況。奕廷的樣子,誰能按下他的頭。

何況姚七小姐還是個進退有度、寵辱不驚的閨秀,若是真的能順利嫁進來,幫著她管束奕廷,就算真的救了她。

“不明白哥哥有什麽不能答應的,”崔映容道,“要不是奕廷攔著,我非要跟哥哥爭出個長短來。如果姚七小姐肯嫁進來,我們家真的要謝天謝地。”

崔夫人不禁笑出聲。

崔映容莫名地看著這個嫂嫂。“嫂嫂還能笑得出來。”

“我是在想,”崔夫人鬆口氣,“奕廷終於有怕的人了。”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生怕姚七小姐不嫁給他,她那個無法無天的兒子,什麽時候這樣起來。

“別人家都是想要娶個能幫忙管家的媳婦,我是隻想要個能管束奕廷的,聽起來好像容易,其實比什麽都難。”

……

張戚程決定要加把勁,讓崔實圖和崔奕廷兩父子在這時候鬧起來。

隻要崔家一亂,許多事就不攻自破。

張戚程吩咐幕僚,“你跟錢墨安說,出了這樣的大事,崔實圖定然會找他商量,他就順著崔實圖的話將崔奕廷這些日子在外麵做的荒唐事都說一遍,至少讓崔實圖將崔奕廷打一頓。”

崔奕廷定然不肯就範,兩父子從此就要結仇。

他再讓人放出傳言,就說崔奕廷瞞著自家的長輩做出不齒的事來,因此被長輩教訓,崔家就根本就沒想去姚家說親。

幕僚點點頭,“錢墨安說,崔實圖提起崔奕廷就恨得咬牙切齒,再加上這次……崔夫人定然護不住崔奕廷。”

有錢墨安在崔家煽風點火,這些事做起來就格外的順手。

他早就料想汪家要跟姚家結親會有意外的收獲,如今看來果真如此。

……

等到崔映容離開崔家,崔奕廷也和崔奕征一起回到崔家。

走過一進院,崔奕征正要勸說哥哥,“跟父親好生說……”

話音剛落,呂大幾個從假山石後出來,將崔奕廷按住,孩童手臂粗的繩子立即將崔奕廷捆了個正著。

崔奕征大驚失色,“你們這是做什麽?”伸手去推呂大,呂大本來就生得壯碩,又繃起了力氣,崔奕征用足了力氣呂大卻紋絲不動。

“二爺、四爺,這是老爺的意思,”呂大低聲道,“委屈二爺了,老爺不會對二爺怎麽樣。”

不會對二哥怎麽樣,卻讓人這樣綁了。

“我去跟父親說,”崔奕征驚慌起來,臉色一陣蒼白,“你們先將二哥鬆開。”

呂大卻不肯,一板一眼地道:“四爺別為難小的們。”

被捆住了雙手和身子,崔奕廷就如同砧板上待宰的魚肉,崔奕征看了一眼二哥的臉,眉眼低垂著十分的陰沉,緊緊抿著嘴唇不知道在想什麽。

崔奕廷被人推推搡搡地去了崔實圖在東園子裏的小書房。

崔奕征想要跟過去,卻在竹林夾道就被人攔下來,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向前走一步。

看著家人都拿著棍棒站立在那裏,崔奕征一時怔愣,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呂大簇擁著崔奕廷的身影越走越遠。

崔奕征的心頓時像被油潑過一般,定了定心神轉身跑去內宅。

父親這是下定決心要懲辦二哥,如今隻有母親才能救二哥。

進了內宅,看到急匆匆走過來的崔夫人,崔奕征腳下一時踩空差點摔在那裏,聲音也沙啞起來。“母親……母親……快去小書房吧,父親是要……是要……懲辦二哥。”

崔夫人臉色更加難看,顧不得和崔奕征說話。握緊帕子快走幾步,帶著人就到了東園子,卻一樣被攔在外麵。

“滾開。”崔夫人低聲喝斥,幾個家人卻不敢挪動腳步。

崔夫人向前走,家人被逼的向後退去,沒有走幾步,崔夫人就看到臉色鐵青的崔實圖。

“是我有話要問他。”崔實圖看向崔奕征,“扶你母親回去。”半點不留情麵。

崔夫人整個身子繃的如同鼓麵一般,寂靜的夜裏隱隱有棍棒的聲音響起來。

敲擊的聲音。一下一下傳進她是身體,讓她幾乎站立不住。

崔夫人渾身顫抖,“老爺這是要做什麽?明天奕廷還要進宮當值……”

崔實圖卻沉著臉如同閻王殿裏的閻王,一個字不肯再多說。

……

錢墨安想起一件事抬腳走出門。卻沒有走幾步立即就被攔下來。“錢先生這是要去哪裏?”

平日裏守門的下人看到他要出門都隻是點點頭,見他沒有提燈才會將燈送過來,從來沒有別的話,今天卻張口相問。

錢墨安道:“去書房裏見老爺。”

守門的下人卻道:“方才管事已經吩咐下來,今天老爺身上不舒坦早早就安歇了,您也早些歇著吧!”

老爺休息的消息不會經一個守門的嘴說出來,這樣說隻有一個可能,就是要將他攔下來。不準他去書房。

錢墨安心裏一動,小書房裏定然出了事。否則整個崔家不會這樣緊張。

會是什麽事?

想到崔實圖在書房裏大罵崔二爺不孝的情形,錢墨安幾乎肯定,崔實圖已經動手教訓崔二爺。

漕糧案,礙著皇上那句要用孤臣逆子的話,崔實圖雖被崔二爺氣得渾身發抖卻不敢明著發放。

哪個兒女敢逆著長輩這般行事,今日不教訓,明日就會將整個崔家推上風口浪尖。

這次又有這樣大的錯處在眼前,為了求娶姚七小姐,崔二爺不敢在崔實圖麵前亂來,就算被打也會忍氣吞聲。

想要訓子,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

並且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崔二爺是真真正正冒犯了長輩的威嚴。

瞞著父親求母親和姑母幫忙去姚家說項,崔實圖知道了隻會覺得姚七小姐是個狐媚子勾引的崔二爺不可自拔,怎麽能答應將姚七小姐娶進門。

錢墨安覺得這就是廣恩公所說的機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他要將消息傳出去,好讓廣恩公的人伺機而動,就算不能一舉打敗崔奕廷,也要讓崔奕廷受挫。

錢墨安想著看向守門的下人,“我的侄兒到了京裏,我忘了一件事要囑咐他,就想跟老爺說一聲這就出府去。”

守門的下人明顯鬆口氣笑著道:“原來是為這樣的事,老爺倒不曾說先生不能出去,小的這就跟管事說一聲,也好送先生出門。”

錢墨安點了點頭,“也隻有如此。”

不一會功夫下人已經將管事領進門。

見到錢墨安,管事笑著上前行禮,“錢先生要出去?”

錢墨安將方才的話又說了一遍。

管事直點頭,“先生還有什麽需要就知會一聲。”

錢墨安連連擺手。

出了崔家,錢墨安徑直趕去和廣恩公府幕僚之前約好的地點。

黑漆木門輕輕地叩了三下,就有人上前打開。

錢墨安快步走了進去。

廣恩公府裏的幕僚立即來迎,兩個人進了屋,錢墨安道:“那邊動手了,快,快,事不宜遲,照我們之前說的,快些準備。”

幕僚不敢怠慢,急忙吩咐人去安排。

兩個人忙碌了一晚,連個囫圇覺也沒睡。

到了上早朝的時候,張戚程得知一切都準備好了,張戚程彎腰上了轎子,轎子安穩地到了宮門口。

上朝的官員都聚集在一起低聲說話,宮人陸陸續續地提燈過來。

張戚程正要走上前去寒暄,就看到有個人慢慢地走過來。

借著閃爍的燈光,張戚程才看清楚,那是崔奕廷。

崔奕廷走路的模樣仿佛和平日裏沒什麽不同,隻是臉色有些難看,整個人很是憔悴,張戚程不由地抿嘴微笑。

“廣恩公在笑什麽?”

崔奕廷清亮的聲音淡淡地傳過來。

張戚程不由地一愣,沒想到在家中挨了打的崔奕廷會先開口和他說話,還是像往常那般冷著臉,眉宇中帶著幾分倨傲的神情。

崔奕廷帶著一行錦衣衛走到張戚程跟前。

錦衣衛神情肅穆,身上帶著讓人望而生畏的寒意。

不知怎麽的,張戚程心裏油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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