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昏招

婉寧看向父親,“我母親過來幫忙算是什麽身份?父親可想好了?”

女兒晶亮亮的眼睛看著他,他頓時有幾分的難堪,再也坐不住,“我也是怕家裏人手不夠籌備不周,馬上就要行及笄禮……”

這門親事由禮部主持,皇後娘娘添妝,作為主母的張氏卻百般不願,父親是怕張氏做出什麽難看的事。

到時候不免被人看了笑話。

父親在這時候想起母親,未免太晚了。

婉寧道:“父親早就將母親休了,這些事做好做不好又和母親有什麽關係?”

姚宜聞麵上一緊,頓時不知該怎麽說下去。

屋子裏十分安靜,姚宜聞尷尬地挪動了腳,想要徑直出去卻又覺得不太妥當,女兒去泰興那麽長時間都做了些什麽他不知道,接下來成親心裏又有什麽打算。

眼見婉寧就要嫁進崔家,家裏許多事卻都沒有做好,張氏不是托病就是以照應父親為借口,他主張多加些嫁妝,張氏立即高聲反對,還要將嫁進姚家時的嫁妝單子拿出來與他清算。

他想要將家裏的事交給下麵的妾室,卻聽到的都是推托的話。

這樣一來,不知不覺地他就想起沈氏。

從前家中貧寒時,沈氏不求助娘家也能歡歡喜喜過個年,族中有什麽禮節往來,沈氏也能安排妥當。

不如就將沈氏請來,這樣一切都迎刃而解。

女兒平日裏和沈家也不少了往來,定然會歡歡喜喜地將沈氏請回來,誰知道張口就被堵了回去。

姚宜聞張開嘴動了兩下。

婉寧隻是徑直地看著他,姚宜聞再也支持不住。隻能在女兒麵前落荒而逃。

姚宜聞從屋裏走出去,童媽媽迎上來道:“小姐怎麽不答應呢?有娘子在這邊,小姐的親事就更加順當。”

婉寧笑起來,“我是皇上賜婚,禮部主持,皇後娘娘添妝,出了差錯不是打我的臉。是打姚家和張氏的臉。父親怕張氏不識大體就想要招來母親幫忙,我母親卻也不是呼之則來,揮之即去的。拿到休書那天,姚家和父親的事就跟母親無關。”

……

姚宜聞想要再和張氏商量婉寧的婚事,剛進了屋,張氏沉著臉冷笑一聲。將嫁妝單子放在矮桌上。

“老爺看看,這是我嫁進姚家時帶的嫁妝。如今還剩下多少?老爺若是想要給婉寧添妝,就拿姚家的物件,不要拿我的東西來送人,”張氏目光中滿是輕蔑。“老爺不顧念我張家的情意,口口聲聲要看大局,如今也要讓妾身看看。老爺能不能又安了前院的老太爺,又給婉寧長了臉麵。”

姚宜聞話還沒出口。卻被張氏這樣數落一頓,耳邊如同雷鳴般,忽然就來了脾氣,指著張氏,“從前騙我不肯有孕,懷上孩子又折騰掉了,你看你早就厭煩了做姚三太太,既然如此,就讓人將你的嫁妝備齊,一起送你回張家,再也不要回來。”

張氏頓時愣在那裏,她從來沒想過姚宜聞說出這種話,“老爺這是什麽意思?”

姚宜聞冷笑道:“我要休了你。”

張氏瞪圓了眼睛,“老爺要休了我?是想要再將沈氏抬進門,老爺這筆賬算得真清楚,靠上了崔家,就看不上我們張家,老爺休了我可以,讓我將歡哥帶走,我就……”

“可笑,”姚宜聞道,“歡哥是我姚家的子孫和你有什麽關係?”

和你有什麽關係。

張氏渾身顫抖起來。

“你是病壞了腦子不成?大周律哪一條寫著母親被休,生下的孩子也能跟著母親會娘家?”姚宜聞眼睛幾乎能冒出火,眼前還浮起張氏裙子上的血跡,他的孩子就這樣沒了。

張氏整個人垮下來,沒有歡哥她還有什麽。

憑什麽,憑什麽。

可如今她卻不能說出歡哥的身份,張氏瞪著姚宜聞,眼淚豁然就淌下來。

她不能說,父親如今失勢,還不知道將來會怎麽樣,她現在不能透露半分。

“老爺,太太,怒氣當頭不能將說出的話信以為真啊,”如媽媽急忙勸說,“七小姐眼見就要出嫁,我們家裏這時候有亂子

就要被人看了笑話,萬萬不可啊。”

姚宜聞眼看著張氏的肩膀落下去。

姚宜聞挺直了脊背,“想要做姚三太太,就將後宅打點好,若不然就回去張家,婉寧的婚事若是出半分差錯,你就等著一紙休書。”

姚宜聞走出屋子半晌張氏還沒有緩過神來,如媽媽試著去喊張氏,張氏木然地看著如媽媽,“去將範媽媽叫過來。”

這時候叫範媽媽,是因為八爺?

如媽媽低聲道:“要不要也將八爺叫過來。”

張氏搖搖頭卻很快又點點頭。

如媽媽立即退下去。

一盞茶的功夫範媽媽已經到了張氏房裏,如媽媽將下人帶出去,張氏的視線從遠處收回來,落到範媽媽眼睛裏,然後伸出手捉住範媽媽,“要想個法子將歡哥帶出去。”

範媽媽不明就裏。

張氏道:“要讓歡哥離開姚家,離開這裏。”

範媽媽急忙道:“太太這時候要穩住,千萬不要做傻事,就算將八爺帶出去,姚家也不會善罷甘休,再說……您要將八爺帶去哪裏?”

是啊,她要將歡哥帶去哪裏?如果父親受牽連不能托付,她又能信誰,難不成要永遠這樣忍下去。

不行。

她要想辦法。

“若不然,托付給五老爺?”範媽媽看向張氏。

張氏整個人瑟縮一下,卻很快又搖頭,“不……不……不行……我要和父親好好商議。”

……

崔奕廷招安了王盧江,王盧江將手下和一百多艘船及船上配備的利器都交給了裴明詔,王盧江一家就這樣手無寸鐵地跟著崔奕廷進宮叩見皇上。

王盧江當場呈上閩浙一帶海域及藩國的地圖。大大的海圖鋪滿了養心殿,皇上也從寶座上起身走過去查看。

這是高宗以來最清楚的海圖。

不過是一場招安,幾家歡喜幾家愁。

鄧嗣昌已死卻案子照樣查下去,福建巡撫雖是先帝在世時的老臣也被查辦,禦史台彈劾鄧嗣昌吃空餉,勾結海盜和倭人,霸占田地。草菅人命。僭侈逾製等二十條罪名。

鄧俊堂盼著鄧家將他從大牢裏救出去,卻聽了刑部官員宣讀查辦的聖旨,立即就嚇尿了褲子。

被人從順天府大牢裏拖出來挪去刑部的路上。鄧俊堂如同一塊死豬肉仿佛已經失去了生氣,上了囚車突然見到天日,他就掙紮起來想要逃跑,立即就被差役當場打了殺威棒。

……

裴太夫人讓人打聽著消息。

“侯爺這次是立了大功。”管事眉飛色舞。

話音剛落。下人就來稟告,“族裏的二太太來了。”

裴太夫人忙讓人去迎。很快裴家女眷就坐滿了花廳。

說到裴明詔立功,裴太夫人笑著頜首,“也是誤打誤撞。”

裴二太太立即道:“哪裏呢,多虧了侯爺會識人。推了和鄧家的親事,否則這次還不知道要怎麽辦。”

幾個人歡歡喜喜說了會兒話,裴太夫人吩咐下人去擺宴席。管事媽媽匆匆忙忙進屋,“太夫人。孫家來人了,要見您。”

裴太夫人目光閃爍,“是從廣東來的?”

管事媽媽點點頭。

廣東按察使孫家向來和鄧嗣昌來往密切,這次定然是為了鄧嗣昌的事才找到這裏,明詔才立了大功,孫家上門定然是來求幫襯。

裴太夫人皺起眉頭,“就說府裏有事,我不好見客。”

管事媽媽道:“聽說還有女眷。”

那就更不能見,到時候怎麽能說得清楚,裴太夫人揮揮手,管事媽媽再也不敢多說,忙退出去。

裴家大門關起來,孫家下人垂頭喪氣地去回話。

馬車裏的孫太太頓時哭起來,“這可怎麽辦?裴家也不肯幫忙,你父親可就沒救了。”

孫二小姐垂下眼睛,從前裴家總是熱絡相迎,裴太夫人拉著母親總要說上半天的話,而今家裏出了事,裴家就閉門不見,她不進那扇大門未必就是壞事,“既然不見就不見吧,母親別急,我們再想別的法子。”

……

婉寧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發髻上的白玉鏤空壽字簪,是剛剛及笄的慶安郡主為她簪上去的。

族裏的女眷幫忙張羅宴席,她說了兩句話就避進了屋子,姚宜先的正妻鄧氏笑著道:“沒見過這樣著急的,今天才及笄,明天就要來抬陪嫁,五天之後就來迎娶,可見崔家多著急要我們婉寧進門。”

婉寧也沒想到欽天監將日子定的那麽早,比開始定的日子提前這麽多,定然是崔奕廷從中動了手腳。

“婉寧,”裴明慧還沒有撩開簾子,聲音已經先到了,看到婉寧頭上已經戴了發簪,就一臉失望,“不過來晚了一會兒,怎麽就結束了。”

聞到裴明慧身上檀香的味道,婉寧抿嘴,“這是從哪裏來?”

“跟著族裏的長輩去大慈寺聽講經了。”

說到這個裴明慧眼睛收回來,臉上有些微紅,雖然隻是一閃而逝還是被婉寧看了個正著。

婉寧笑著道:“都學到了什麽?”

突然被問起來,裴明慧目光閃爍,應付著,“還不就是那些,”然後想起什麽,眉眼挑起來回婉寧,“不生生不可說,生生亦不可說……”

過了初五就算過了年,唉,明天開始我也要抖索精神,盡可能恢複更新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