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許菁菁起來換好衣衫，江瑾楓已經在門口等候，二人一塊兒出門進城。
經過老屋前邊，正巧遇上二叔提著鋤頭背著簍子跨出門，撞見她和江瑾楓，他扶著門框愣了愣，“這麽早就出去啊，啥時候回來？”
許菁菁因昨天的事還有些氣悶，不大想搭理二叔，聽他問，沒好氣地答：“二叔問這幹什麽，我可不想再花錢雇人找麻煩了。”
許季陽麵上閃過一絲尷尬，嗬嗬幹笑兩聲，在許菁菁這兒碰了一鼻子灰，轉向江瑾楓寒暄道：“瑾楓也跟著去啊，那樣也好，多個人多把手，能快些回來。”
許菁菁生怕許季陽說著說著又跟來，拉走江瑾楓，甩下一句話就跑，“快不了，二叔別惦記著我們了，忙。”
許季陽看著快走遠去的許菁菁和她相公，轉念一想，這不就是說今天天黑之前都不會回來了？這是個好時機啊。
“芸芸他娘……”
許季陽立時不出門了，轉身回屋去找梁氏商量昨天說好的事。
許菁菁和江瑾楓一大早趕著進城，還沒來得及吃早飯，入城的時候經過街頭的包子攤，熱乎乎的包子饅頭摞在蒸鍋上，許菁菁不免多看了幾眼，江瑾楓便要上前買。
“別買了，一會兒吃席呢，我不餓。”許菁菁扣勁兒上來，吃飽了再去吃壽宴，多不劃算啊。
江瑾楓看她餓得肚子都咕咕叫了，不忍道：“就買兩個，你先墊墊肚子。”
“宴席沒那麽快，你別餓壞了。”
他說著，掏出銅錢，上前買了兩個白胖胖的大饅頭。
“給，我們到那邊坐著吃。”
他說著拉她去賣豆漿油條的小攤上坐下，趁他去端豆漿和油條的時候，餓著趕了一路的許菁菁看著跟前的大白饅頭，忍不住啃了一大口。
買都買了。
不吃涼了多可惜，早些吃一會兒多走走，到了宴席上也不耽誤。
想著宴席的事，她還有一些緊張，上回雖然在澄園也參加過一回世家公子的席麵，但這次不同，來的人也比上次盡是玩樂的公子哥要不好應付得多。
做買賣的，誰不是百八十個心眼子呢。
江瑾楓拿著豆漿油條回來的時候，瞧見她把腮幫子塞得鼓鼓的，手裏的饅頭已經啃了一大半，就這還要逞強說不餓，他忍不住笑了。
仔細看才發現她眉心微微蹙著，眼神也定定地有些呆，似是有些緊張。
“還記不記得那時候我們第一次走這條道，你把我身上最後兩個銅板都搶去買饅頭了……”
他在她對麵坐下，一邊說一邊把豆漿和油條推至她麵前，嘴上說得可憐，眼中倒都是笑意。
許菁菁唔了一聲，抬頭看他一眼，才發現方才買饅頭的地方是當初險些被小販攆走的攤子，那時拿了他的銅錢買饅頭，她還坐在對麵的台階上吃呢。
“記得，放心，忘不了呢，我還說了日後掙了大錢請你吃頓好的，待會兒就帶你吃席去！”
她說著自己也忍不住樂嗬嗬地笑起來，江瑾楓也極配合地抱拳拱手，笑道：“托你的福。”
許菁菁心中的緊繃和絲絲憂悶少了些，眼中才漸漸聚起靈動的流光，江瑾楓把她的油條截成了小段，重新推到她麵前，“不必太放在心上，楚老爺的壽宴，來的人雖然多，但也不是都有必要去認識。”
“你挑一兩個看得順眼的打個招呼就成，其他的讓徐之遠去做便是，且安心吃東西吧。”
“楚家在長陵經營米行多年，來得除了有買賣上的商戶，也少不了富紳官眷，你若是不擅長應付這些人，也不用強迫自己，徐之遠跟你合作，也不是看重的這個。”
聽出他是在寬慰自己，許菁菁有些臉紅，一向她都是在他麵前不露弱和怯的，突然叫他看破她也有緊張的事，有些不自在。
“我沒，誰說我緊張了，我就是、就是在思考一會兒吃席的流程，是思考，懂不懂。”許菁菁嘴硬不肯承認，捏緊了豆漿碗的邊緣，手指甲蓋兒都用力得泛白了。
江瑾楓眼神安撫，連連道：“好好好，是思考流程。”
她這才繼續吃東西，才沒咬兩口，江瑾楓按耐不住，繼續道：“流程的事你也不必想太多，這些人家辦壽宴，一般是……”
許菁菁手裏拿著大饅頭和油條，聽他嘴不停地給她介紹了一遍壽宴的流程，她看著向來不多話的他，忍不住打斷道：“該不會是你緊張吧……”
“你別緊張，一會兒到了，你跟著我就行，我們坐一塊兒，你有什麽想吃的，小聲告訴我，我幫你夾。”她憋著笑打趣他，這麽絮絮叨叨的，真的像別人家不放心孩子獨自出門的老媽媽啊。
老媽媽江瑾楓一噎，緊張？
他去楚家有什麽好緊張的，說這麽多還不是看她一臉凝重要辦大事的神情，不過看她到底是真笑得開心了，他又不想反駁了，欸，算了，緊張就緊張吧。
吃飽了饅頭豆漿油條，許菁菁摸摸肚子有些後悔，拉著江瑾楓在城裏七拐八萬地遛彎消食。
左右剛才聽他說，宴席不會真麽快開始，去早了也就是幹等著和跟人紮堆閑聊，她又不急著去了。
是以她算著時辰，在將將又有些餓了時，恰好走到楚家的正門。
正門口，已經停了許多馬車，該來的早就來了，剩下後邊不緊不慢悠然前來的，多半就是要擺排場，特特壓軸的。
許菁菁無此意，陰差陽錯和裴家的車馬撞了時辰，她到的時候，綠芙正把裴夫人從馬車上攙下來。
看見她閑晃當地正踩著台階要上去，裴夫人皺了皺眉頭，綠芙小聲地喃了句，“沒規矩。”
隻是這小聲也不很小聲，恰好叫許菁菁聽見了，她回過頭，裴夫人身後的劉媽媽正在斥責綠芙，“她沒見過世麵，你也要跟著沒規矩？”
綠芙咬牙低頭，恭順地攙著裴夫人上台階，不再多話，經過她身邊時，裴夫人瞥了一眼她，嘴角微微上挑，悠悠開口道：“劉媽媽。”
“是。”
“今日楚老爺壽宴，讓人先把馬車上備好的禮送進去。”
“承安的馬車讓他們拉回去，不必來了，他才從那些醃臢的人和事裏脫身，不要再沾染了晦氣。”
“另外去問問楚家的小廝，角門是不是忘了開，送貨的也要跟我們一道，走正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