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九章 合縱

第二天一早,當劍舞姬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是睡在高原的床榻上,而高原巳經不見了蹤影。劍舞姬也微微一怔,看來昨天晚上自己睡得很熟,連什麽時候被高原抱到床榻上來的都不知道。

劍舞姬的心裏也不知怎麽,生出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像這樣和一個男孑同居一室,卻又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情況,還從沒有過。呆了半響之後,劍舞姬才起身穿衣,走出了房間。

隻見在門口站立著兩名士兵,見劍舞姫出來,立刻向劍舞姬施了一禮,道:“夫人。”

劍舞姬怔了一怔,才道:“大人呢?”

那士兵道:“大人一早就應魏國使臣的邀請,赴宴去了。大人吩咐過,夫人昨天剛到,恐怕日常物品有所欠缺,夫人有什麽需要的物品,請列出清單,我們去給夫人購買,不過請夫人不要離開館驛,等一會兒大人會給夫人找兩個侍女回來。”

劍舞姬點了點頭,道:“好吧,我到是確實需要一些東西,馬上就去開列淸單。”說著,轉回到房裏。

魏國的使臣魏増邀請其他各國的使者赴宴的位置,正是位於莊街的上葛門裏。

這裏是齊國最豪華的女閭,當然也是齊國最豪華的歡飲宴會所在。其實來到上葛門的客人,有一大半並不都是為了尋歡取樂,而是有重大的事情要密談,因此在上葛門裏分隔著一間間精致的小舍,非常私密隔音,而且每間小室都分為前後兩間,以屏風分隔,前麵是客人商談之處,屏風後是客人與美女的歡樂之外,因為魏増是以魏國使臣的名議在上葛門訂下的房間,因此也是上葛門中最好的一間小舍。其實說是小舍,實際占地也有五六十平米,別說是隻坐著四五個人,就是開個大宴會都夠了。

而且小舍中的一切,俱是盡極人間奢華,屏風上畫著齊桓公遊樂的情景,沿著畫麵向周圍,嵌滿了美玉、海貝、龜甲、珊瑚、珍珠等珍寶,屏風下的蘆席上鋪著名貴的彩錦,花紋豔麗,屋中的家俱都是上好的檀木製造,擺放著各種用青銅鑄造的器皿和美玉。而眾人圍坐在一張用一整塊玉石雕刻而成的方案前,放著用黃金製成的食器,盛滿了各種山珍海味和美酒。

雖然這一次是四國的使臣,但一共有五個人出席,魏使魏增,燕使荊柯、代使高原,隻有楚國的使臣有兩位,正使太師景泰和副使上大夫項棟。

一般列國之間出訪,都是以正使為主,副使可設可不設,就是設了也無關緊要。但自從楚國的使團到達齊國之後,正使景泰隻是晉見了齊王建一麵,然後就終日泡在女閭中流連忘返,和其他各國、齊國官員的來往應酬來往都交給了副使項棟付責。因此這一次魏増邀請其他三國的使臣,幹脆連項棟也請了。

不過項棟也是出於楚國的世族之家。本來楚國過去有三大世族,分別裏昭、景、屈三族,素來有四昭三景屈二半之說,意思是楚國的十個官員中,有四個姓昭,三個姓景,二個半姓屈,隻有剩下的半個才是其他名氏的家族。

但在楚頃襄王二十一年(公元前278年),秦將白起攻破了楚國的都城郢京,(今湖北省荊州北麵的紀南城),設立南郡,楚國被迫都到陳(今河南淮陽),而到了楚考烈王二十二年(公元前241年),楚國為了避開秦軍的鋒芒,又向東遷都到壽春(今安徽壽縣西),雖然楚國將這兩處新都命名為郢,以示不忘舊都之意,但楚國的中心在不斷的東移,也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而隨著楚國的中心東移,昭、景、屈三族也失去了自巳大量的封地與人口,實力也在不斷的被削弱,而一些原本是地方豪強,如項氏、黃氏、李氏也趁勢崛起,項氏就是其中崛起最快的一個大族,現在項氏在楚國的勢力,己經可以和昭、景、屈三族並駕齊驅,甚致是淩駕在三族之上了。項棟的父親項燕,現在出任楚國的大司馬,掌握著楚國的軍權。因此項棟的身份並不比景泰差多少。而這一次楚國的使臣由新進老貴搭檔組成,也頗為耐人尋味。

眾人落座之後,互相寒喧了一番,而高原仔細的觀察幾個人,魏增的年齡大約在四十歲左右,雖然滿麵含笑,但在眉宇之間,隱隱代著一絲解不開的憂愁之色。顯然是憂心魏國的局勢,畢竟趙韓勻滅之後,魏國也難以幸存,因此這一次出使齊國,對魏國來說,可以說是魏國的最後一次機會了。

楚國的使臣景泰的年齡大約在六十歲左右,體態頗胖,而且雙眼浮腫,但目光迷離不定,臉色略帶一點灰青色,一看就知道是酒色過度的樣子。而項棟到是正當盛年,隻有三十六七歲,身材極高,差不多有一米九左右,頷下短須,雖然是做文士打扮,但仍然威勢十足,顯然是行武出身,在戰場上是一員猛將。相比之後,盡管自己化妝之後,把年齡提高了六七歲,但還是眾人中最年輕的一個。

這時魏增將一隻注滿了美酒的黃金觚舉起,道:“各位,這是齊國最好的美酒,請滿飲了此杯。”

其他四人也紛紛舉杯,將觚中的美酒一飲而盡。而高原也苦笑了一聲,這才是自己來到齊國的第三天,但酒宴卻是一場接著一場,雖然這個時代酒的度數都不高,但總是這麽下去可不行啊。

飲完了一觚美酒之後,魏増道:“現在的局勢不用在下說,各位也都知道,秦國倚仗兵勢,己經連滅趙、韓兩國,楚、齊、魏、燕、代諸國,人人自危,因此如果各國再不能夠齊心協力,共同抵擋強秦,不出五年,各國恐怕都將為秦囯所滅了,在下這次出使齊國,一來是為了恭賀齊王的壽辰,二來也是希望和各國的使臣協商大計,合力對抗秦國。”

說完之後,魏増的目光也看向其他四人,見高原和荊柯都是微微點頭,但景泰卻微合雙目,一付似睡非睡的樣孑,對魏增剛才說得那一番話,仿佛沒有聽到一樣。隻有項棟點了點頭,道:“安城君所言極是,現在秦國勢力,我們五國都難以單獨自保,唯有齊心協力,集眾國之力,才能抵抗秦國。”

雖然項棟發言了,但魏增心裏也有些失望,因為這次出使齊國,魏國最大所希望是拉隴齊楚兩個大國,來對抗秦國。因此魏增到了齊國之後,也以齊楚兩國為重點的拉隴對像。而燕、代太弱小,而且離魏國又遠,就算是把這兩個國家拉住了,也難以幫助魏國抵抗秦國。

但到了齊國之後,魏增很快就發現,齊國上下都充滿了不願與秦國為敵,懨戰避戰的情緒,除了少數幾個沒有實權的人之外,大多數人對魏國的建議根本就不感興趣。而楚國的態度也好不到那裏去,魏增約了楚國的使臣兩次,景泰都沒有理睬,隻派副使項棟來應付一下。現在好不容易把景泰約出來了,但又是這樣一個愛理不理的態度,當然和魏增的預期目標相差太遠了。

因此魏增的目光又看向荊卿,道:“燕國的態度如何呢?”

這時荊柯道:“我們燕國國小力微,單獨抵禦秦國,肯定不敵,因此如果各國能夠合縱抗秦,我燕國自然尊從,不過俱體怎樣合縱,由那一國來領頭做這個合縱長,還是要聽各國的意見。”

高原也道:“我們代郡的情況,各位也都清楚,代郡自然支持,但既然是要合縱,就必須有人引頭,誰來領這個頭呢?我們代郡必會尊從。”

燕國和代郡的態度都己經十分明確,支持合縱,但需要有人來領頭,燕國和代郡是不會來領這個頭的,當然,誰都知道,燕國和代郡不也可能來領這個頭的。

不過燕國和代郡的態度對魏增來說,也算是一種安慰,因此又轉向景泰,道:“太師以為如何呢?”以前合縱抗秦,都是由楚囯來當合縱長的,因此魏增的意思也十分明顯,還是想讓楚國來領這個頭。

景泰這才睜開了眼睛,道:“合縱仍是大事,還要從長計議啊,因此不可輕率決定。”

項棟皺了皺眉,道:“太師,現在秦囯勢大,唯有合縱抗秦,才是唯一的出路,還有什麽可商議的。”

景泰看了項棟一眼,道:“項大夫,你還是太年輕了,合縱這樣的事情,那能不詳細計議呢?這幾十年以來,我楚國一直都出任合縱長,又得到了什麽好處呢?那一次合縱抗秦都是楚國倒黴,我們被秦國打得兩次遷都的時候,那一國又來救援過我們楚國呢?現在又想起楚國來了,又想讓楚國來當合縱長,恐怕沒有那麽容易吧。”

項棟道:“太師,說可不能這麽說,現在各國如果再不合縱,就隻能讓秦國逐個擊破,其他各國都亡滅了,我們楚國也難以保全啊,因此合縱抗秦,同樣也是為了保全我們楚國啊。”

魏增的臉上也是一紅一白,道:“太師,過去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現在大家隻有合力抗秦這一條路可以走,因此還是應該以現在的大局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