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藍色快遞車停在院門口，伊莎貝爾從駕駛座跳下來。
江燁已經很自覺地打開車廂，往下搬箱子。
總共三十大箱，兩個人花了十分鍾才搬運完畢，拆包裝箱拆的滿頭大汗。這次的零部件貌似很嬌貴，包裝紙和白泡沫一層又一層，裹木乃伊似的厚實，拆完後整個院子像是廢品回收站。
伊莎貝爾進屋，找了一處空曠的牆角，手腳麻利地拚裝零部件。
龐大的性偶打印機逐漸成形，起初是一些奇形怪狀的零件和彎曲纏繞的管線，最後扣上外殼，居然變成大號棺材般的長方形。
外殼烏黑色，類似汽車的光滑漆，摸起來手感光滑。最上麵的蓋子是透明的，可以看到裏麵，一個人形的白色凹槽，還有管狀的噴槍和射燈。
“試用一下？”伊莎貝爾問。
“當然！”江燁果斷點頭。
伊莎貝爾拉起電源線，插到牆角的插座上。
性偶打印機頓時啟動，橙黃色的光穿過透明蓋子，照亮整個房間。頂蓋底部翻出一塊操作麵板，和電腦屏幕差不多大。
江燁趕緊湊過去，界麵很簡潔，上來就是打印選項：
【您想要打印的性偶是：】
【男性】【女性】【自定義性別】
“我幫你印一個教教你，還是你自己上手試著來？”伊莎貝爾露出奇怪的微笑。
“伊莎貝爾老師！”江燁果斷說。
伊莎貝爾上手，點擊【男性】。
一個標準的男性人體模板彈出來，右邊是密密麻麻的設置值，各種身體部位都能設定。
伊莎貝爾快速點擊，膚色23.5、身高179、軟硬度5、腿長臂長腰圍臀圍肩寬……
一係列數據設置完成後，一具肌肉飽滿、身材勻稱的黃種男性身體出現在屏幕上，視效像電影一般清晰。
還剩最後一步，捏臉。
伊莎貝爾用指尖雙擊屏幕上的人臉，一顆頭顱立刻放大到整個屏幕。
又是密密麻麻的設置值，發際線、眉毛、睫毛、眼睛、嘴唇、耳朵、胡子、汗毛……
伊莎貝爾快速點擊，很熟練地把參數調好，一張大概的臉出現在屏幕上。
江燁愣住，屏幕上這張臉，為啥那麽眼熟呢？
參數調好還沒完，隻是把大概的臉型確定，具體的肌肉細節和皮膚紋理，還需要手動進行調整。有點類似於遊戲的捏臉功能，隻不過要更精細。
伊莎貝爾十指並用，彈鋼琴一般在屏幕上快速點擊，人臉在她的手指下逐漸清晰，不斷變化，細節逐漸豐實，仿佛一個靈魂緩緩浮現出原本的麵孔，終於到最後……
“臥槽！這不是我嗎？”江燁大驚失色。
伊莎貝爾微微一笑，點擊確認，打印。
【本次打印需要24500元，是否支付？】
伊莎貝爾抓著江燁的衣領，把他的臉往屏幕前湊。
江燁還從震驚中沒反應過來，一道光掃過他的臉，提示彈出：【支付成功！正在準備打印】
“行了，來瞧著吧。”伊莎貝爾起身，指指透明的打印機蓋子。
嘩啦啦的水聲，花生油一般的**噴射到打印機內部，浪潮般快速衝刷。各種不同顏色的激光交替亮起，管狀噴口像活蛇般竄動起來。
江燁目瞪口呆，望著打印機內部的景象，迷亂的油脂和激光中，紅色的心髒出現，精細地能看見上麵的血管，接著是脾胃腎，白花花的腸子……
“為什麽會打印內髒？”江燁吃驚。
“很多人有變態的癖好，會肢解性偶，所以內部的器官都要打印出來，這樣真實感更強。而且如果不印內髒，軀體也會幹癟，有內髒後，隔著皮膚用手往裏摁能感覺到，越發逼真。”伊莎貝爾一副習以為常的表情。
江燁整個人都麻了，張大嘴眼都不眨。因為打印機裏的那具身體已經出現了骨頭和血紅的肌肉組織，一層層地向外，此情此景，簡直就是醫學生解剖課的倒放。
終於，皮膚出現，蓋住了內髒和骨骼肌肉。
臉部形狀也已經清晰，鼻子造了出來，但還沒安裝眼球，睫毛眉毛也沒有。
打印機內的油脂緩緩退去，泛白的身體靜靜躺著，仿佛退潮時露出海麵的石頭。
蛇一般的打印管線還在快速竄動，不停地在那具身體上戳。
戳來戳去，從腳往上，戳了十多分鍾才剛剛到達大腿。
“這是在幹什麽？”江燁指指管線。
“造汗毛，還有軟化皮膚。”伊莎貝爾微笑，“稍安勿躁。”
造毛發持續了半個小時，從汗毛到頭發以及其他的毛，都一根根地做出來。
還別說，沒有汗毛時，總感覺這具身體雖然像人，但還有哪裏不對勁。加上汗毛後，突然就逼真到了難以置信的程度。
江燁忍不住把褲腿擼起來，彎腰看自己的小腿，又湊過去看性偶的小腿。
“臥槽，真他媽一模一樣啊！”江燁渾身汗毛豎起來了。
“這就好了。”伊莎貝爾眼神冒光。
打印機裏，兩個小機械手不知從哪摸出兩枚眼球，塞進性偶的眼窩裏，又把眼皮揭開一半。
【打印完成，可以取出！】提示消息顯示在麵板上。
伊莎貝爾奮力一掀，打印機的蓋子掀開。
澎湃的熱氣冒出來，還混合著一絲絲的汗臭味。
“喏，取出來看看吧。”伊莎貝爾衝江燁挑眉毛。
江燁湊過去，俯下身，近距離看平躺的性偶。
他看的出神，有那麽十幾秒的時間，腦子一片空白。
實在太真了，真到令人毛骨悚然，尤其是這具性偶完全按照自己的外貌來，因此俯身和它對視時，有種照鏡子的錯覺，又像是見到多年未見的孿生兄弟，或者出竅的靈魂回顧躺在棺裏的肉身。
“愣什麽呢？貼的那麽近，想親一口？”伊莎貝爾抬腳踢他，笑嘻嘻。
江燁頓時無語，很想對她豎中指，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性偶，怎麽下得去嘴？
伸手去抓性偶的胳膊，打算把它拖出來。
但剛一抓，江燁心裏就猛地一顫，居然是溫熱的？
一瞬間有個恐怖的念頭閃進腦海，這難不成是真造了個活人？
不過馬上他就反應過來了，應該是打印的餘熱，並不是這東西真的在自己發熱。
性偶相當沉重，至少一百五十斤，和真人幾乎沒差別。
拖出來放在地板上，仔細端詳。
江燁終於理解伊莎貝爾之前說的那話了。
“真的就像死人，確實有點過於逼真了，連毛發和皮膚紋路都清清楚楚。”江燁臉色有點白，“我死了是不是也這樣？”
“那誰知道。”伊莎貝爾微笑。
江燁擺弄了一會兒性偶，覺得膩了，“這玩意兒怎麽銷毀？”
“扔了唄。”伊莎貝爾聳聳肩，“像扔垃圾一樣，隨便扔出去。性偶的材料很容易腐壞，在室外下雨再暴曬，過個把月就爛了。”
“那可不行，萬一路人遇見了，能活活嚇死。”江燁說，“媽的，這玩意兒越看越不吉利，跟我死了一樣。能不能燒掉？”
“不能燒，燒掉會釋放大量有毒氣體，對身體有害。”伊莎貝爾說，“你要是不想要了，給我也行。”
江燁點頭，“好啊好啊，那謝謝你了。”
剛抬起性偶要往外拖，江燁又猛地抬頭望向伊莎貝爾，“你要這個做什麽！”
“當然幫你處理掉啊！”伊莎貝額嫌棄地望著他，“你以為我要拿去幹什麽？”
“我以為……我以為你要收藏什麽的……”江燁聳肩，尷尬地笑笑。
“切，收藏……你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伊莎貝爾不屑地說。
“你的性偶我早有了。”她忽然又露出笑容。
啪的一聲，江燁手裏的性偶砸落在地，“你說啥？！”
“造一個性偶上百個參數，你以為我怎麽知道的？早就一點點試過咯。”伊莎貝爾笑容意味深長，仿佛準備吃小白兔的大灰狼，“是不是很驚悚？”
“驚悚。”江燁呆滯地望著她。
“還有更驚悚的你信不信？”
“姐你別嚇唬我……”江燁聲音都發顫了，“你收藏了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性偶，這就夠驚悚了，想不出來有什麽比這還驚悚……”
“我要是說，我收藏了不止一個你呢？”伊莎貝爾笑出一口白牙。
江燁結結實實哆嗦了一下，試探著問，“你……收藏了多少？”
“好奇嗎？帶你去我的珍藏庫開開眼？”
“那就……走著吧。”江燁咽了一口唾沫。
兩個人上快遞車，一路風馳電掣到快遞中心。
直奔地下室，來到盡頭，一間密碼鎖門。
伊莎貝爾輸密碼，門哢噠一聲打開，偌大的黑暗房間出現。
“貴賓請進！”伊莎貝爾直接鞠躬到地，她今天似乎很有心情玩鬧。
江燁渾身發毛，“這麽黑呢？有燈不？”
“感應燈，進門自動亮。”伊莎貝爾抬頭，一臉壞笑，直接拽著江燁推進去。
果然，剛進門，白色的燈光亮起，自上而下充滿整個房間。
看清眼前的景象，江燁差點昏厥過去。
一百多平的大房間，滿滿當當，全是一模一樣的“江燁”！數量少說上百個！
有站著的、坐著的、蹲著的、躺著的，各種古怪的姿勢，甚至還有一個“江燁”用絲帶吊在頂燈上，類似敦煌壁畫裏飛天的奇葩造型。
每個“江燁”的姿勢都不同，衣著打扮也風格各異，顯然被精心搭配過衣著。霸道總裁黑西裝、短褲背心的沙灘男孩、拖鞋白浴袍的出浴風、渾身傷口殘破軍裝的戰地風、一身潮牌的T台名模風……
江燁一陣惡寒，回頭哆哆嗦嗦地望著伊莎貝爾。
“你你你你……不會是個變態吧？”他顫抖著問。
“不知道呢。”伊莎貝爾微笑著看看天花板，“可能多少有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