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交代
深邃的星空中,藍光星在緩慢而堅決的旋轉著。
消逝的億萬生命,對藍光星沒有任何實質影響。對於近乎永恒的星空而言,普通生命的消逝更沒有任何意義。
和高鋒的聯係已經被切斷了,葉驚神望著深藍星空,享受著最後幾分鍾的生命。
他突然生出感應,目光一轉,向某個方向看了過去。
“轟”
無形源力猛然震**,空間被一股蠻橫無比的力量打開一個巨大裂縫。
霸龍皇龐大猙獰的黑色身軀,從空間裂縫中飛了出來。
雖然來之前已經感應到不妙,但霸龍皇真正看到白羊座星係的情況時,心裏還是一沉。
死亡的幾百億人類,還不算什麽。人類對於的霸龍皇來說,隻是螞蟻。
一場災難中,沒人會在意死了多少螞蟻。
真正讓霸龍皇痛心的是,星係內的四萬隻黑龍都被殺了。而且,還被作為了血祭的祭品,獻給了黑暗之主。
這意味著四萬隻黑龍的神魂,永遠都會沉淪在黑暗地獄。
黑龍族的總數量雖然超過二十萬,但在白羊座星係的大多是成年黑龍。
突然損失了這麽多數量的成年黑龍,對於黑龍族是極其沉重的打擊。
霸龍皇雖然活了幾十萬年,心性沉穩。這時候卻也快氣炸了
哪怕是在它們的故鄉,麵對毀滅巨人等強大種族,黑龍族也從沒有遭受過這樣巨大的損失。
上一次黑龍族的慘重損失,是因為高鋒帶領全人類的高端戰力偷襲。
霸龍皇雖然憤怒,卻必須要承認高鋒的戰術高明,高鋒本人的強橫也超乎它的意料。
可這一次,所有的損失都是因為葉驚神,一個在它麵前屈膝的渺小人類
霸龍皇完全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至高的主,卑微的信徒向您致敬。”霸龍皇微微點頭,先向黑暗之主的投影致意。
再如何狂怒,也不能對黑暗之主麵前失禮。
黑暗之主雖然偉大,可從來不以大度著稱。
霸龍皇致禮後,才對葉驚神怒吼道：“葉驚神,吾發誓,一定會讓你為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你一定會後悔的”
葉驚神漠然的看著霸龍皇,“憑你麽？”
雖然葉驚神的語氣淡漠平靜,並沒有什麽譏諷的意味。但一句反問,卻已經表明了他對霸龍皇的不屑。
霸龍皇真要被氣瘋了。它體內源力瘋狂運轉,隻要把這股力量發出來,別說葉驚神,就整座白羊座星係都會被摧毀。
但它終究還是壓下了這股怒氣。憑它的眼力,自然看的出葉驚神馬上就要死了。它發出攻擊隻是發泄,沒有任何意義。
“吾,一定會把所有人類都送入黑暗地獄。”霸龍皇發狠道。對於一個皇者來說,這樣有些太失態了。
但憤怒之極的霸龍皇,隻有親口說出這些,才能發泄心中的怒氣。
葉驚神不是想保護人類麽它就偏偏殺光人類,讓葉驚神死也死的不安心。
“我在地獄等你。”葉驚神說著,身軀逐漸分解為無數黑光,點點消散。
祭台上的黑暗之主投影,突然一伸手把所有散落的黑光收了起來。
霸龍皇看著葉驚神消失,心裏也舒服了一點。沒想到黑暗之主居然把葉驚神的神魂收了起來。
它有些不解,但對黑暗之主的投影,它可不敢失禮。恭敬的問道：“至高的主,您為什麽要葉驚神的神魂？”
“他比你有趣多了。”
黑暗之主的投影突然一陣扭曲,化作一縷黑氣消散無蹤。
霸龍皇卻沉思起來,葉驚神的神魂被黑暗之主收起來,可不是什麽好事。
當然,黑暗之主不可能憑空提升葉驚神的力量,再把他複活過來。
黑暗之主雖然神力無盡,卻不會做什麽善事。想請他幫忙,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
葉驚神的神魂被黑暗之主親自收走,對葉驚神來說也不是什麽好事。
黑暗之主最喜歡就是玩弄他的信徒,讓信徒們自相殘殺
殺戮、毀滅、混亂、死亡,這些才是黑暗之主的最愛。
霸龍皇不再去想葉驚神,這個人已經徹底消失。就算以某種方式繼續存在,也隻是黑暗之主的玩具,不值得再關注。
現在,最關鍵的是收攏散落四方的黑龍族,先徹底摧毀光明帝國,找到高鋒,徹底殺死後患。
有了葉驚神這個教訓丨霸龍皇以後也不會再相信任何人類。包括所有的生命種族,都不可信。
銀河係太廣闊了,黑龍族數量又太少了。被葉驚神陰死數萬黑龍,霸龍皇不得不更改既定的計劃。
甚至整個戰略布局,都會因此改變。
霸龍皇自己就能摧毀光明帝國。但是,它不可能自己控製光明帝國。為了搜集資源,包括人口資源,霸龍皇還是要再調集一批黑龍過來。
黑龍族對其他兩大帝國的控製力本來就不強。抽調走大批黑龍,又會給兩大帝國的人類喘息之機。
霸龍皇越想越怒,可星係內的生命都被葉驚神殺光了,它的怒氣始終無處發泄。
黎明星係,黃玉星地下深處,一座巨大完備的軍事基地中。
“黑龍族進攻的腳步突然放慢了……”
國防部長驚奇的向唐淵匯報道,“暫時還不知道具體的原因”
唐淵本來已經準備好了放棄母星,但黑龍族突然停住了腳步,又讓他生出幾分僥幸。
“是不是局勢有了什麽變化？”
國防部長微微搖頭。沒有確實可靠的情報信息,他可不會隨意去猜測。
作為一個軍事指揮官,他雖然不算是最好的,卻從不會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唐淵也知道自己可能想多了,苦笑道：“我失態了。”
首相急忙道：“這個時候大家都盼著好消息。”
“也許是高鋒閣下複出了……”副首相說道。
提起高鋒的名字,在場的人神色都是一振。不管高鋒行事手段多麽酷烈,性格多霸道,但毫無疑問,隻有他才能拯救帝國,拯救人類。
高鋒,現在也是所有人的最大希望。
唐淵對此很無奈,卻不敢多說什麽。世界就是這麽殘酷。
黑龍族的入侵,再次告訴所有人,這是一個黑暗的宇宙,強者為尊,弱肉強食。
人類萬年建立的文明和秩序,隻是人類為了自身發展繁衍製定的規則。
從宇宙的角度來說,並不符合自然法則。遇到更為凶殘野蠻的種族時,自然就表現的很脆弱。
但從實際而言,人類的嚴密社會,也讓弱小的人類能夠抱團在一起,把集體的力量發揮到極致。
這一點,卻又是普通的生命種族無法比擬的。
“高鋒閣下如果複出,他會通知我們的。”唐芳冷然道。
作為軍部總參謀長,唐芳已經有足夠的資格列席這個等級的會議。
其他人其實也都知道這一點。但局勢艱難,不少人都和唐淵一樣,把希望寄托在了奇跡上麵。
“正常情況下,霸龍皇還有多久能推進到母星？”唐淵問道。
“大概五天之內。”國防部長答道。
母星現在已經變成了軍事基地,所有平民都已經撤離了。隻有第一艦隊在守護母星。
唐淵已經在母星深處埋了反物質彈頭。真要局勢無法控製,他會炸毀母星,摧毀空間入口。
這樣做,至少可以給人類保留一些元氣。
否則,讓霸龍皇帶著黑龍族慢慢殺過去,人類肯定會被滅族的
“接到霸龍皇發過來的通訊。”正說著話的國防部長突然臉色一變,向唐淵請示道：“陛下,怎麽辦？”
“打開看看。”唐淵也有點好奇霸龍皇會說什麽。
霸龍皇的神念是很強大,卻不精通量子通訊技術。通過這樣的方式交流,唐淵也沒什麽可怕的
光屏上一閃,出現了霸龍皇充滿威懾力的龐大身軀。
“光明皇帝,吾給你一個機會。把葉驚神一係的人都交出來。吾可以放過光明帝國。”
這是一段錄製好的視頻講話,很簡短,內容卻很讓人震撼。
唐淵也好,其他帝國高層也好,都是神色變幻不定。
霸龍皇的話,實在是太有**力了。
葉驚神的葉家,本來就是邊界星域的軍閥家族。帝國高層沒人喜歡葉家。
雖然有一些家族和葉家有著秘密聯係。但相比於霸龍皇的許諾,這些生意上的聯係就不值一提了。
葉家遷徙進了洪荒世界,總人數大概有一百億人左右。
用一百億人,來換取帝國的安全。相信,這是絕大多數人都會同意的選擇。
唯一值得顧慮的是,高鋒的反應
葉傾城和高鋒的關係天下皆知。把葉家人都交出去,誰知道高鋒會做出什麽反應
“葉驚神已經叛變了”國防部長當先發言道：“葉家也就是叛徒。我們把叛徒交出去,還有錯麽”
轉又慷慨的道：“將來真要追究責任,我一個人擔著。”
“你擔當的起麽”唐芳不客氣的直接道：“把自己同胞交出去,換取所謂的和平,這是對同族的背叛,對人民的背叛,對責任的背叛。我堅決反對”
國防部長被唐芳當眾訓丨斥,臉色頓時陰沉起來。要不是顧忌唐芳的身份,他早就發作了。
首相勸道：“唐總參謀長,你也不必說的這麽嚴重。這也是個取舍的問題。舍小家,為大家。葉家本來就是叛徒,把他們交出去也是對的。他們在洪荒世界,也許會成為葉驚神的內應,成為霸龍皇的內應。當然,我隻是舉例。並不是讚同把葉家送出去。”
首相一臉正色的道：“這件事,我建議大家做個表決。”
“好。”國防部長第一個支持,“還是表決的好。集體的決定總不會錯的。”
國防部長相信,在這樣的決議中,一定會有大多數人支持他。
葉家才多少人,和帝國存亡相比,不值一提。
能坐在這裏都是老狐狸,大家可不會虛言去講什麽仁義。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高鋒被重傷,複出遙遙無期。也許永遠也回不來了。
霸龍皇提出的條件,**力太大了。讓人根本就拒絕不了。
國防部長不是不怕高鋒,隻是年齡已經大了,再活也活不了幾年。這時候考慮的都是家族利益。
個人的生死,反而不是最重要。何況,根據消息,高鋒最少要修養十年以上。到時候,他早都死了。
高鋒就算是想報複,還能把他屍骨扒出來麽？
首相說舉行決議,更是個妙招。唐芳再如何強烈反對,還能擋得住所有人？
最妙的是,通過決議就成為了集體意誌。就算是唐芳,也是這個集體中的一員。
法不責眾。等高鋒出來,也不可能追究這麽多人的責任。
葉家是高鋒的親戚,唐家也是啊
何況,這也是為了拯救帝國。為了大義犧牲一些小我,難道有錯麽？
不止是國防部長這麽想,其他人也大都是這個想法。
犧牲了個無關緊要的叛徒葉家。哪怕什麽都得不到,也沒什麽損失
很快,表決的結果就出來了。七票反對,十三票讚成。
唐淵神色凝重的道：“既然表決了,就執行吧。”
唐芳失望無比的道：“陛下,你們犯了個大錯。”
“高鋒閣下會理解我們的選擇。”唐淵對著唐芳,總是底氣不足,有些心虛的解釋道。
“不是因為高鋒。”唐芳歎氣道：“你們這麽做,會傷了所有人的心。”
“可葉家是叛徒。”唐淵辯解道。
“葉家有人叛變了,也不能把其他人就列為叛徒。”唐芳肅然道：“按照這個邏輯,高鋒、葉傾城也都是叛徒,該怎麽處置他們？”
“這個笑話不好笑。”唐淵臉色有點難看。
聖堂實際主持者關山月也站了起來,道：“這個決議太荒謬了,我拒絕承認他的合法性。”
說著,關山月大步離開了會場。
唐芳也搖頭,“我也拒絕承認表決結果。”跟在關山月後麵,唐芳也離開了。
軍部,還有幾個內閣成員,也跟著離場。
這些人的堅決反對,到不是單純的為了高鋒。而是從大局考慮,覺得這麽做很不妥。
人類團結一心抵抗黑龍族的局麵,很可能會因此分崩離析。
其實,這一點很多人都能看到。但坐在這裏的人,都是用屁股來投票的。
他們隻會選擇最符合他們利益的
能坐在這裏,都是在母星有著深厚基礎的家族。所以,他們都希望能保住母星。
利益相關,他們做這樣的選擇也就很正常了。
“反對票數不足,我宣布,決議有效,即刻執行。”
幾個反對者的退場,不足以改變唐淵的決定。他有些惡意的想,你們退場又如何,一切都改變不了
“我反對。”一個聲音突然在唐淵後麵傳了過來。
唐淵正想說反對無效,卻突然覺得不妙,這聲音怎麽那麽像、高鋒？
唐淵目光一轉,就看到了坐在後麵的高鋒。
這間會議室很大,外麵靠牆一圈椅子,照例是隨從人員的座位。隻是會議很重要,一般的隨從人員都沒資格進來旁聽。
靠牆的椅子上,卻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這人深藍軍裝,眼神明銳,五官深刻,坐姿筆挺,正是離開一年多的高鋒。
雖然高鋒神色淡然,看不住喜怒,唐淵心卻一下沉到了穀底。
其他人的反應也都和唐淵一樣,所有人的表情都瞬間凝固。
“你、”唐淵呆了了一下,正想問“你怎麽回來了”,但他意識不對,急忙改口,一臉喜色的道：“您回來了
“是啊,回來了。”
高鋒淡然的道：“再不回來,我要被你們列為叛徒了。”
“嗬、”唐淵強笑道：“閣下,我可以解釋。這件事我們是做出公開決議的。主要原因,也是因為葉驚神背叛人族,成為了黑龍族的走狗。葉家放在洪荒世界,也是一個隱患。”
唐淵雖然做了幾十年皇帝,可對高鋒的敬畏卻已經深入骨髓了。
背著高鋒搞小動作沒問題,但真麵對高鋒卻不受控製的緊張起來。
雖不至於說話顫音什麽的,但緊張的狀態卻無法掩飾。
這時候也沒人會有心情去關注唐淵的表現。在座的所有人對在心虛。
不少人都在心裏暗罵,你要是早站出來,我們也不會做出這樣的決議
高鋒微微搖頭,“你讓我很失望。”
唐淵麵色驟變,看著高鋒的眼神複雜變幻,他想解釋又不知該說什麽。想求饒又放不下麵子。
“不止是為了葉家的事。”高鋒慢慢的道：“你作為皇帝,卻沒有擔當。霸龍皇還沒來呢,你先跑了。做了事,又不敢承認。沒擔當也就算了,還沒腦子。你看帝國,讓你搞的一團糟。最重要的是,你居然還對黑龍族有幻想。”
唐淵的臉色愈發蒼白,他索性也不在解釋,隻是緊緊握著拳頭。
“最愚蠢的是,還在背後和我搗鬼。”
高鋒說著站起身,走到國防部長身後,“你說要擔負全部責任是吧？”
國防部長反倒是豁出去了,老臉上露出一絲決絕：“是,我是有私心,可也是為了帝國。我不覺得自己錯了”
“其實,人都是有私心有雜念的,你們這些愚蠢的錯誤,我都可以原諒。”
高鋒輕輕歎口氣,“可是,今天葉家的事,我要給葉驚神一個交代。”
頓了下,“所以,你們都要死。”
話音未落,會議室內所有人如同被引爆的爆竹,同時炸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