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葉無邪不想說,那他們也不好多問,萬一問到了葉無邪的傷心事,就是他們的不是了。
雖然他們對心魔了解的不多,可是也知道一些基本的東西,如果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怎麽會讓人如此執拗呢。
而一般讓人產生心魔的事情,都不是什麽好事,比如上一位被道門記錄的那位修者,就是因為背負著血海深仇,才被心魔趁機而入。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說起來他們其實也沒有認識很久,葉無邪不想和他們說這麽私密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的。
葉無邪看到床邊三個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麽,不過他也沒有說什麽,有些事情他一個人知道就好了,何必說出來讓他們徒增煩悶呢。
不過,這心魔他是需要好好了解一下了,要不然他要是挑在緊要關頭,將他的神識拉入體內,那他不就是任人宰割了。
“好了,忙了這麽久,你們也累了吧,快去休息吧,我也醒了,沒什麽大事,你們可不要再被我拖累,病倒了。”
葉無邪看著眼前這三個眼神裏充滿了熾熱的感情的年輕人,目光掃過南宮玨的時候,頓了頓,嘴角綻開一抹笑容。
也是這個時候,莫莫急才發現自己和宗倉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趴在葉無邪的床前,再想想自己沒有頂著這幅尊容出去晃,不由得放下心,還好還好,在外的形象是保住了。
宗倉可就慘了,他本來就對自己的外表不是特別重視,出去的時候也沒想著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樣子。
而且醫師居住的地方離這裏還挺遠的,他就頂著兩個黑眼圈帶著那位年邁的醫師招搖過市,現在估計整個天機觀都知道了。
哪怕宗倉再再不注意自己的外表,可是他也不想自己以這樣的方式在天機觀裏出名,可是木已成舟,無法挽回了。
“救我,我不想在未來的老婆麵前留下這麽大的黑曆史!”宗倉拖著莫莫急的腿,他知道莫莫急和門派裏麵管理論壇的師兄師姐很熟,讓他們刪掉門派論壇裏的關於他的帖子,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莫莫急一邊嘲笑宗倉,一邊拿出手機和宗倉討價還價:“三個月的襪子!再加上我的早飯和夜宵,你要是答應了,我現在就聯係師兄讓他刪掉你的黑曆史。”
宗倉寧死不屈,把三個月的洗襪子講到了一個月,可是換來的是五個月的早飯,宗倉苦中作樂的想:“這也比洗兩個月的襪子好!”
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葉無邪打開自己從來沒有打開過的論壇,一進去,裏麵的熱帖就是‘驚!兩人賽冠軍竟然……’
點開這個帖子,入眼就是宗倉不修邊幅的兩個大黑眼圈,宛如國寶,還貼心的給旁邊的老醫師打了個碼。
葉無邪看了看,覺得道門裏麵的年輕弟子還是緊跟時事的,想到一會兒可能就看不到了,他動了動手指,保存了這個帖子。
在旁邊覺得自己終於逃過一劫的宗倉此時還不知道,自己的黑曆史已經被裏麵那個看似純良,實則一肚子壞水的家夥保存了下來。
因為天機觀素來都是鼓勵弟子們多多交流各種消息,所以對於論壇管理比較寬鬆,隻要不是那種反人類,反道門的貼一般都不會被刪除,所以宗倉的這個帖子被刪除的時候,大家都一臉懵逼,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等到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這件事情已經過去兩天了,大家的目光也都集中在葉無邪和南宮玨這兩個失蹤回來的人身上,宗倉也因此躲過一劫,沒有被繼續討論。
莫莫急和宗倉本來就幾個月都沒有休息好,又因為葉無邪的身體兩天沒合眼,早就撐不住了,看到葉無邪平安醒過來,打著哈欠睡覺去了。
雖然南宮玨被南宮浩半強迫的去休息了,可是她心裏擔心葉無邪,也沒有休息好,而且在幻境裏那麽久,對她的身體也有很大的損傷,再在這裏待兩天,就得回家裏去調養身體了。
不過,她現在身體被仙草淬煉過,雖然都是無意識的,可是大部分能量還是留在了她體內,隻要配合藥力一起發揮出來,從娘胎帶出來的體弱就差不多可以治愈了。
她看著葉無邪,想要在這裏陪陪他,因為下一次再見就大概是一個月之後了,相處這麽久,還有點舍不得。
“你…”南宮玨開口,不知道要說什麽,她現在心裏比較亂,自己隱瞞身份進入天機觀,又因為隱瞞的身份讓兩人陷入困境,說實話,她對葉無邪是比較愧疚的。
他拚死拚活的把自己從那處危險重重的幻境裏帶出來,耽誤了自己的入門修煉不說,在裏麵可以算的上是一無所獲。
最終,南宮玨隻是低下頭,默默的說了一句:“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說完,她就好像無法麵對葉無邪一樣,想要出去。
“等等!”葉無邪拉住了南宮玨的手,果不其然,看到了南宮玨泛紅的雙眼,他歎了一口氣,將南宮玨拉到床邊坐下。
“你那裏連累我了?”他拿出一塊手帕擦掉南宮玨的眼淚,動作輕柔,語氣也很溫柔,南宮玨一下子就忍不住,哭的稀裏嘩啦。
她邊哭邊說:“要不是因為我,你不會被那些聖裁的人盯上,他們也不會在密室外麵堵我們,甚至在裏麵痛下殺手。”
葉無邪沒忍住,把南宮玨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輕聲說:“沒有你,他們也不會放過我的,一群沒有人性的家夥而已,不值得你這麽傷心,乖,不哭了,嗯?”
葉無邪的聲音好像有魔力一樣,南宮玨聽完就覺得自己的心裏好像暖暖的,就像是寒冬裏喝了一碗冒著熱氣的湯,整個人都被溫暖了。
她靠在葉無邪的肩膀上麵,覺得這個姿勢好像不太妥當,可是這個肩膀太溫暖,太寬大,讓她舍不得起來。
兩個人就這樣,誰都沒有說話,靜靜的坐了很久,久到南宮玨覺得自己都要睡著了。
“你要聽聽我的故事嗎?”不過她不想睡,她想告訴眼前這個人,關於自己的所有,哪怕他會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好女孩。
葉無邪明白,有些事情,還是要自己說出來才好,他點點頭,說:“你說吧,我聽著,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都可以告訴我。”
“我從小身體就不好,眼睛還看不到,家裏人對我都是小心翼翼的,那個時候年紀很小,我也沒有覺得哪裏不對,更不覺得自己和別人有什麽不一樣。”
南宮玨頓了頓,繼續說:“我以為全天下的小朋友和我都是一樣的,有父母的陪伴,哥哥的寵愛,爺爺的疼寵。”
“直到我五歲生日的那一年,我的身體在家人的細心嗬護下,不再是風一吹就倒了,他們想把我介紹給所有人,所有那次生日舉報的很盛大,來了很多人。”
“來客也大都知道,要討好我父親母親,從我這裏入手是最好的,所以他們的身後都帶著和我差不多年紀大的小孩子。”
“這樣的想法沒錯,可是他們可能沒有想過,小孩子有著世界上最天真的殘忍,而且那麽大的孩子,懂什麽圓滑呢。”
“他們的父母在前麵應酬,那些小孩子在後麵的花園裏麵,那個時候的我,應該是在一個小花亭裏麵吧。”
南宮玨的語氣有些漫不經心,好像記不清楚的樣子,可是要是真的記不清楚了,又怎麽會現在有條不紊的講出來。
“有一個小女孩,我已經記不清楚她的名字了,我隻記得她衝到我麵前問我,為什麽我可以得到這麽多的愛?為什麽我的父母有這麽多的時間陪我?”
“她說為什麽我一個瞎子能得到這麽多的愛,而她能跑能跳,用盡全力討父母喜歡卻連一點關注都得不到。”
“我那個時候不知道怎麽回答她,聽到她好像要哭了,還想去扶她一把,可是她一把推開了我,跑走了,也許是手被蹭破了吧,我覺得有點疼。”
“也是那個時候,我才發現,不是所有的小朋友都和我一樣看不到外麵的世界,也不是所有的小朋友都像我這樣,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冷著不能熱著,因為會生病。”
“當時,她撕開了父親和母親為我苦心打造的溫室,讓我看到了外麵的世界,現在想想也沒有什麽不好的,如果不是她,我可能不會那麽早意識到自己想做什麽。”
“從那以後,我開始要求父親他們給我講外麵的故事,哥哥也會給我從很多不同的地方帶來他們的特產,不能親眼看到,用手摸摸也是好的,現在想想,不免有些自欺欺人。”
“他們總說我是他們最完美的寶貝,其實不是的,如果我的身體不是這個樣子,父親會去實現他自己的宏願。”
南宮玨說到這裏,有點哽咽:“母親不是會被家庭絆住手腳的人,她在道門裏的地位都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來的,可是為了我,前半生苦心孤詣化作雲煙。”
南宮玨忍不住,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