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重灼還在發懵的時候,幾個隨從已經快步追了上來。
“王爺。”他們齊齊圍攏在他的周圍,臉上仍是之前那般沒什麽表情的樣子。
黎重灼感覺有些心累,他呼了口氣,半靠在一旁大石頭上,沉聲道:“你們,還留在本王身邊做什麽呢?明知道,本王最是容不下背叛!”
一下子折損了這麽多心腹,他的心自然是痛的。
他甚至明白,此事怨不得他們,也怨不得雲九棠。
雖然,是她的血,把這些人變成了她的傀儡。
但若非當時她出手,如今這些人,便都是雪靈手下的一抹冤魂,是祭天大陣的祭品。
他們會變成一具具冷冰冰的屍體,毫無尊嚴的躺在淩山的山頂之上,永遠不得解脫。
如今看著一起出生入死的手下,如此沒有表情的望著他,他更是痛恨當時一意孤行的自己。
出神間,就聽其中一個隨從道:“我們不能走。”
“為何?”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他還是不由自主的,在心中生出了一絲希冀。
這或許,還是他的手下!
“主人讓我等好生守在王爺身邊,繼續保護王爺。”隨從道。
黎重灼被氣無語了,無語至極的他,不禁勾唇冷笑了一下。
下一刻,他猛然抬刀,狠狠砍向了隨從的脖子。
既然已經不能為他所用,那便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長刀重重劈了下去,卻並沒有如他預想的那般,砍掉隨從的腦袋。
大概是他如今體力實在是不濟,便是傾盡全力的一下子,卻也隻是給他砍了道大口子。
隨從歪著脖子,一眨不眨的望著他,完全感覺不到痛楚似的。
是了,他的確不會痛苦,他已經不是普通人了。
思及此,黎重灼恨恨的收回了長刀。
伴隨著他的動作,隨從的脖子,頃刻間血如泉湧。
那傷口很深,看起來很是猙獰恐怖。
這樣的傷口落在普通人身上,早就氣絕身亡了。
但是這隨從卻沒事人似的,抬手扶正了被砍歪的脖子。
“王爺,要下山嗎?”隨從道。
黎重灼留意到,便是這片刻的工夫,那隨從脖子上猙獰的傷口,便已經漸漸愈合了。
若非他身上還殘留著血跡,根本就看不出半點受傷的跡象來。
雲九棠的血,果真是厲害!
黎重灼意識到,繼續這樣下去,純粹折磨自己。
“好好好!”他決定不再跟自己過不去,繼續耗在此處,對他毫無益處。
身上的傷口還在流血,之前被雪靈打出來的內傷,也是翻來覆去的疼。
眼下這種情況,想要平安回到王庭,少不得旁人的幫助和護衛。
“那就助本王下山吧!”黎重灼話音剛落,剛才被他砍了脖子的隨從便躬身上前,將他給穩穩當當的背了起來。
兩人身形相當,甚至他的體型比隨從更魁梧一些。
卻不想,這隨從背起他來,卻是健步如飛。
未待他感慨,一行人已經穩穩的來到了山腳下。
山下,那密密麻麻的將士還在聽候召令。
黎重灼看著他們,一時間心中感慨萬分。
或許,他們並沒有受雲九棠所控呢?
思及此,他朗聲道:“眾將士聽令,隨本王攻上淩山,活捉鎮北王和王妃!”
然而,預想的一呼百應的場麵沒有出現,等待他的,隻有沉默,尷尬的沉默。
那些人齊齊的望著他,一聲不吭,像是在用沉默,昭示他們的不滿。
黎重灼收回了高高舉起的手,有些尷尬,也有些憤怒的歎了口氣。
“回去!回王庭!”
這一下,所有人倒是聽從他的命令,轉身便往回走了。
黎重灼,“……”
真是好樣的!
很快,雲九棠一行人,便在淩月宮安置了下來。
剛才隻是一打眼,看到淩月宮建築巍峨,氣勢非常,如今重新走入其中,才發現它們的規模,遠比自己預想的還要大。
宮人們步履匆匆,有條不紊的行走其中,似是在準備一場盛大的宴會。
雲九棠隨即也被宮人引到了一處湯泉宮中沐浴,這裏麵有專門挖掘的溫泉,水汽氤氳,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硫磺香。
她如今身上焦黑一片,的確需要好生清洗一番。
屏退左右,她便將自己泡進了溫泉之中,舒服的歎了口氣。
折騰了這麽久,她確實也有些累了。
正在閉目養神的時候,卻是隱約感覺到有一縷涼風襲來。
她驟然睜開了眼睛,放眼望去,卻發現門窗緊閉,哪有風吹的痕跡?
但就在此時,背後又是一涼,竟然激的她生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下絕對沒錯,那感覺就像是有人對著她的後頸,吹了口涼氣。
但是她敢肯定的是,這裏除了她並無旁人!
這還見鬼了不成?
然後,她一打眼,便感覺水池有些異常。
在她腳邊不遠處,有一坨漆黑的頭發,正在隨水飄**。
那坨頭發正在慢慢朝著她靠近,眼見著就要來到她身邊的時候,卻是停了下來。
雲九棠垂眸望著它,並沒有任何動作。
她沒有感覺到水中有人,而且也不可能有人。
水池清澈,剛才她看的一清二楚,裏麵除了她並沒有其他人。
這一坨頭發,倒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
要是放在以前,或許她會害怕。
但是現在,她隻覺得可笑。
不知道是不因為她沒有反應,使得那頭發感覺到了挫敗。
它竟然繞著她輕輕遊動了起來,緊接著,頭發從水裏冒了出來,露出了底下的半顆腦袋。
怎麽說呢!
就挺詭異的,那腦袋像是直接從水裏長出來的,除了這頭發和腦袋,底下什麽也沒有。
腦袋繼續往上鑽,露出了底下那張慘白的臉,臉上那一雙眼睛,卻是沒有白眼仁的模樣。
它驟然睜眼,一下子湊到了雲九棠的麵前,露出了猙獰的表情,然後,便開始了七竅流血。
這恐怖氛圍,簡直絕了!
但雲九棠還是不為所動,甚至還在很是悠閑的撩著水,清洗身上的汙垢。
阿飄而已,小意思!
阿飄,“……”
她愣在那裏,猙獰的表情僵在了臉上,莫名透出了幾分尷尬。
“看不到我?”她喃喃道。
卻不想下一刻,自己頭發忽然被人攥住,而後整顆腦袋,跟拔蘿卜似的,從水中薅了出來。
阿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