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前夜（一）
戰鬥結束了。
怒礁城外處處是戰鬥遺留下來的痕跡，倒塌的哨塔爆裂的無數碎片灑了一地，被炸飛的防禦工事如今隻剩下厚厚的浮塵。地麵留下幾個觸目驚心的大坑，那是肩攜式導彈的傑作。至於片片玻璃化的焦黑痕跡，則是電漿手雷肆虐的標注。
羅恩公司的士兵正在打算戰場，經過這一戰，公司的兵員從兩百人不等銳減到現在隻剩下三十人左右的淒慘地步。但通古斯和羅瑟卻不以為意，這並非說明他們性情淡漠，盡管荒野上的人從來都缺乏熱情。可一百多條人命的隕落，也會讓他們感到困擾。
除此之外，羅恩公司還需為那些有家室的戰死者提供一筆資助，以幫助這些家庭在失去頂梁柱的現在撐過這個寒冬。但也就這樣而已，羅恩公司不可能，也沒有義務做得更多。
然而，正如黎明前的黑暗，寒冬總會過去。羅恩公司在這一戰損失的，可以通過那些dk兵團遺留下來的武器、機車甚至俘虜補償回來。隻要半年，甚至更短的時間，公司就能回到戰前的規模。通古斯和羅瑟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一點，隻要活著，就會有希望！
但現在，還有一個問題需要解決。
通古斯和羅瑟頭痛在看著這個挨著被踩成鐵餅的坦克車而坐的黑人，在那頭鐵甲犀牛幾乎把dk軍團整個車隊踩得支離破碎之後，巨獸體型縮小，變化，最終定格為這個一臉堅毅的黑人戰士。黑人的身上穿著緊身的戰術服，把他堪稱完美的肌肉線條表露無遺。
戰術服上在胸口、肩膀和膝蓋的部位上覆蓋著白色的裝甲模板，顯然是對這些部位添加額外的保護。在胸口的模板上，又刻印著一把被電蛇纏繞的戰錘圖案。通古斯兩人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這個圖案代表著哪個組織。
無論出於禮物還是其它理由，通古斯兩人本該把黑人請進城裏，再好好款待答謝才對。但兩人提出這個想法時，黑人卻一口拒絕，然後悶聲不坑地坐在鐵餅旁也不知道想幹什麽。兩人無奈，隻得陪在一邊。如此過了片刻，又有兩道身影出現在雪道的來處，通古斯和羅瑟緊張地站了起來，卻聽黑人沉聲說道：“別緊張，他們是我的同伴。”
“同伴？”通古斯看向這從雪道來處理身的一男一女，他們身上穿著同種樣式的製服。製服的胸口處，和黑人一樣有著戰錘的圖案，解釋了同伴的定義。
來的人正是楓和素，他們走到馬培身邊時，楓隨手朝通古斯兩人丟去一個物事。這圓滾滾的東西來到羅瑟腳邊時停住，卻是德凱士的腦袋。德凱斯雙目圓瞪，驚訝的表情被永遠定格在這張臉上。
看著這個暴民首領的腦袋，羅瑟和通古斯麵麵相覷。
楓指著那個腦袋，微笑道：“這是額外的贈品。”
通古斯往前走上一步，道：“三位幫了我們的大忙，還請跟我們到城裏去。怒礁城算不上富裕，但美酒和烤肉還是有的。”
動**年代，酒肉已經是奢侈品。而沒汙染的食物更是千金難求，就連阿斯加特裏，楓等人食用的也多是人工合成的食材，而非天然的食物。
怒礁城的深處，有一個羅恩公司自己開辟的地下莊園。輻射量已經降到最低的土壤可以滿足葡萄等水果的最低種植要求，它們在成熟之後會被釀成葡萄酒銷售，從而為怒礁城提供額外的收入。而莊園裏飼養的幾十並未變異的家禽，也偶爾能夠改善羅恩公司上層的夥食。
現在，通古斯肯拿出美酒和烤肉答謝，可以說是怒礁城最高規格的謝禮了。但即使如此，楓還是淡淡道：“多謝好意，不過，我們還得再等一個人。”
“誰？”
“我們的隊長……”
楓話音未落，突然轉頭看向北麵的荒野，然後笑道：“他來了。”
通古斯和羅瑟齊齊看去，在他們的眼裏，荒野的地平線上什麽也沒有。但片刻後，一道身影孤零零地出現在地平線上，並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很快，一個和黑人穿著同樣戰術服的男人出現在他們眼中。當通古斯看到那人臉上的黃金眼瞳時，這大漢發出一聲驚呼。
“怎麽？”羅瑟不解地看向他。
“是馬斯特的朋友。”通古斯急急說道。
“那個戰爭販子也會有朋友？”羅瑟一臉不屑。
“也談不上朋友吧，不過合作的關係卻是有的。我記得馬斯特說過他，好像叫零。對，就是這個名字，那個讓帕克蘭財閥頭痛的男人。”通古斯補充道。
“幹杯！讓我們向勇士致敬！”
久違的艾伯倫酒館裏，響起了馬斯特激動的叫聲。他高舉著酒杯，同時附和的還有羅恩公司的士兵們及通古斯兩人。在零來到後，他們四人被通古斯和羅瑟請進了怒礁城。同時，通古斯還知會了馬斯特和維克多這兩個零的舊識，並約定在艾伯倫酒館裏見麵，同時舉辦一個簡單的慶功會。
這次不僅打退了dk兵團的攻擊，還擊潰了這支武裝暴民。雖然是零幾人的功勞，但經過通古斯等人包裝後傳出去的信息，隻會讓人以為怒礁城打了場漂亮的仗。可以想像，寒冬過去後，聲名遠播的怒礁城能夠吸引到更多的戰士和技術人才加入。
荒野上，戰士和其它領域的技術員是城市發展的根本。而一個強大的城市，才能夠吸引到更多的人才。
零幾人自然不會去和怒礁城計較這場仗是誰打的，對於他們來說，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反而現在的美味的酒水和食物才是更實際的報酬，即使是對食物沒有太大要求的零，在嚐到那烤得金黃的牛扒時，也會不經意地發出一聲滿足的感概。
酒館已經快給擠爆，除了羅恩公司的人員外，普通的市民也擠了進來湊熱鬧。零幾人自然是萬眾矚目，其中相貌俊美且不失風趣的楓自然受到了女人的青睞，而身材火爆的素亦吸引了不少男人的目光。就連馬培這個黑人戰士，現在也給羅恩公司的士兵圍在中間拚酒。
酒館氣氛熱烈融洽，零喝了一口羅恩公司出產的葡萄酒。葡萄酒入口有些苦澀，比不上舊時代釀造的灑液。但現在能夠喝到這種品質的葡萄酒已經十分難得，因此，這杯酒零喝得很慢。
一隻手在零的肩膀上拍了拍，零才發覺有人走到自己的身邊。以他感覺的靈敏度來說，即使在酒館這種人員複雜的環境下，也鮮少會被人走到旁邊才發覺。但零現在特意調低了自己的敏感度，放鬆那條緊繃的神經，讓自己小小的偷懶一會。
轉過頭，零看到的是馬斯特和維克多。兩人顯然喝了不少，臉上一片通紅，滿身酒氣。馬斯特走到另一邊，用力地摟住零的肩膀，低聲道：“能夠再見到你，真好！”
馬斯特並不是一個容易感動的人，相反，他如同精密的機器計算著和不同人之間的不同尺度。但今晚他似乎有些不一樣，久別的重縫、擊退dk兵團種種事情，仿佛都有讓他足夠感動的理由。
相反，維克多醫生反而理性些。他把零從頭到腳打量一番後，說道：“看起來，你混得還不錯。”
零笑道：“還過得去。”
“搞不好已經是個大人物呢。”馬斯特在旁邊開玩笑道，再往自己嘴裏狠狠倒了口酒。羅恩公司送來的葡萄酒並不多，馬斯特也不過喝了一杯，現在杯子裏裝的是艾伯倫酒館自己釀的啤酒，無論口感和味道自然不能和葡萄酒比較，但馬斯特更喜歡這種劣酒。
他接連喝了兩杯後，才用一雙通紅的眼睛看著零說道：“我說，大人物。怎麽有空到我們這種鄉下地方來打轉？”
維克多也看著零，零已經和過去不一樣了。盡管才分別了三個多月，可卻讓人感覺經曆了許久。零的氣息比以前更加沉穩內斂，眉宇間帶著淡淡的威嚴，這是能力再次晉階的表現。
而且零帶來的三個同伴也是實力強悍的能力者，對於單獨一人粉碎了整個dk兵團車隊陣列的馬培，以及擊殺了德凱士的楓和素兩人，事後通古斯做出了評測，得出這幾人能力至少在五階以上，而且是進行過職業晉階的能力者。職業晉階對於荒野上的能力者來說並不是件容易的事，由黑暗議會出售的幾樣普通的晉階藥劑也是價格不菲的東西，何況這些東西和天然食材一樣，屬於有錢也不一定能夠弄得到的貴重物。
零四人顯然都是晉階能力者，這樣的他們對於荒野的人來說，就如馬斯特說的都是大人物。零他們看到的世界要比普通人更加寬廣，他們活動的世界也不是普通人所能夠想像的。至少對於怒礁城這樣的小地方，鮮少會給晉階能力者光臨，何況一來就是四人！
就算再笨的人，也知道四名晉階者的到來絕非偶然，何況是和零有過一定交情的維克多醫生和馬斯特。
零如實答道：“我想接維克多醫生去一個地方……”
說著，他又轉向馬斯特說道：“同時，有些工作想麻煩你。”
“看起來是件有趣的事，說吧，到底是什麽事情？”馬斯特向酒保再要了一杯啤酒，並且為此付了酒資，說明這是他今晚喝的最後一杯酒。
零看向維克多，沉聲道：“我已經籌集到重生計劃所需要的前期資金，以及一個計劃所需的場地和設備。我認為那個地方要比荒野上來得更安全，設備更加齊全。所以，如果醫生同意的話，我將讓我的同伴明天和你一同前往。”
“聽起來那是個好地方。”維克多把杯中的酒喝光後，打了個酒嗝說：“雖然我更喜歡怒礁城這裏，不過答應了你的事我是不會反悔的，別說明天，現在動身也可以，反正我要收拾的東西並不多。”
零點了點頭，真摯說道：“謝謝你，醫生。”
“說這話就太客氣了。”馬斯特大笑道：“你今天可是幫了怒礁城一個大忙，就算維克多這小子不同意，我也會幫你把他塞上你們的車。那麽，還是說說咱們之間的事吧。”
零把杯裏剩下的葡萄酒喝光，然後淡淡道：“我想順便去和帕克蘭收點利息，他們現在欠我的可不是一點半點。那應該是個大數字，不過你知道，我們並沒有擅長理財的人員。所以我想，或許你可以代表我們管理這筆錢並讓它變得更多。”
馬斯特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片刻後他竟然爬上了吧台扯開喉嚨吼道：“小子們，盡情吃盡情喝，今晚所有的帳都算我的！”
說完，整個酒館立時歡聲如雷。馬斯特可遠稱不上慷慨，能夠讓他請客的機會並不多。立時，人們毫不客氣地叫來更多的啤酒以及其它吃喝的東西。這讓酒館的主人很苦惱，也不知道地窖裏那點東西夠不夠這麽多人吃。
而吧台上的馬斯特朝零打了個眼色，他雖然沒說什麽，卻用另一種方法答應了零的請求。馬斯特跳下來，並繞過人群朝酒館廚房內鑽去。在那後麵有個小型的會客室，那裏才是適合和零詳談的地方。零跟了上去，很快酒館裏就失去了他的身影。
但酒館中實在太熱鬧了，即便楓等人，也全然不知道零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暴風雪不隻在南麵肆虐，更在北地留下它濃重的痕跡。
是夜，藍嶺山脈籠罩在一片夜色之中。但帕克蘭財閥所屬的城市卻沒有入睡，那道道不時從城市裏掠過夜空的光柱，說明城市仍在工作之中。
就在城市中那鋪呈出鬱金香圖案的廣場上，正中一座16層的大樓頂端。老布蘭特的寢室裏，壁爐的火燒得正旺，房間的暖氣係統亦源源不絕供應著有足夠濕度的熱氣。但即使如此，包裹在厚厚毛草大衣中的老人卻仍然感到無法形容的寒冷。
老布蘭特已經六十有一，在這個動**的年代，他已經是老得不能再老的人了。本來以荒野上平均四十歲的壽命來說，沒任何能力的老布蘭特早該死了才對。但他雖然沒有能力，卻有錢。這些年來，老布蘭特靠著由黑暗議會提供的基因藥劑延長著自己那風燭殘年的性命。
他坐在搖椅上，往事曆曆在目。大災變之日時，他才是個十歲的小孩，從天而降的災難讓本來擁有一個幸福家庭的布蘭特失去了一切。他是大災變之日中的幸存者之一，在布蘭特所在的城市幾乎被隕石雨夷為平地的廢墟上，隻有千來人幸運地活了下來。
但布蘭特從來不認為他是幸運的，因為若他也死在那場災難裏，那麽他就不必經曆接下來黑暗的十年。
那段黑暗的曆史，即使是現在已經擁有強大實力的能力者想起來也會忍不住打寒顫，又何況是老布蘭特這個沒有任何能力的老人。
隕石雪的降臨抹去了地球上近九成的生命，無數的城市變成了廢墟，保護地球的臭氧層消磨殆盡，整顆星球如同不設防般暴露在外太空的強輻射下。
即使是大災變之日中的幸運兒，也在其後數月乃至更短的時間內不斷死去。其後，死神仿佛永久停留在了人間般，每天都有大量的人死於輻射。短短十年，人類的數量從原來的五億銳減至幾千萬人口，這是何其可怕的減員。
而在這十年間，遍布大地的輻射隨著空氣、塵埃的升騰漸漸在天空形成，並最終籠罩到現在厚厚輻射雲。人類的死亡速度才減緩了下來，而同時，人類和其它生物的變異也在過去的十年間悄然開啟。
如果說大災變的幸存者是幸運兒的話，那麽挺過其後最黑暗的十年並活下來的人，簡直就是世界的寵兒了。而老布蘭特也幸運地活了下來，並通過打拚，從一間小型食物加工廠做起，在四十年後的現在，拚湊出帕克蘭商業王國的版圖。
然而現在，老布蘭特辛苦打拚而來的王國，卻麵臨著後繼無人的困境。
他用顫抖的手從懷中掏出一張老舊的相片，相片照於十年前，那是布蘭特一家合影的照片。照片裏，在老布蘭特的右手邊站著個一臉倔強的男孩。男孩眉目清秀，有著一頭如同金子般的頭發。
那是索倫，是老人最喜歡的孫子。而在其後十年，索倫在元素域上表現出來的天賦，為這個血脈中沒有半個能力者的家族帶來了希望。
老布蘭早在索倫加入黑暗議會的血色騎士時，便已經秘密擬定了一份遺囑。遺囑裏清楚地寫明索倫將是他的下任接班人，可就在索倫本應該如日中天的時候，這優秀的青年卻折損在荒野上一名傭兵的手裏。
一想到這，老布蘭特就忍不住把身上的皮草大衣捂得更緊些。但這並不足以讓從心間騰起的寒意稍減，於是老布蘭的嘴裏開始念叨著另一人的名字，那個讓帕克蘭財閥即將陷入寒冬的男人。
零！
（最近小孩長牙發燒，心情比較差，所以更新上比較慢，另外，明天就是21號了，讓我們一起等待22號的陽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