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屍城（四）
胖屍仍在變化著。
它進食的速度已經慢下來了，和之前風卷殘雲的速度不同，現在幾乎每一分鍾它才會“吞”下一頭普通的活屍。顯然身體內的能量已經達到了飽和，而吃飽之後自然要排泄。隻是這頭古怪的活屍排泄出來的，卻不是什麽糞便。
肉山下方的肉波層層往上卷起，跟著一個奇怪的器官迅速生成。它酷似女性的下身，隨著一道溝壑成型之後，它往兩邊張開，跟著一顆肉球從排放器官裏噴了出來。
肉球滾出三米遠，它不大，直徑還不到半米。但很快，肉球上凸起一些東西。它們像是寄生在球上的肉瘤，但肉瘤卻不斷拉長，於是形成了四肢、身體和頭部。片刻後，一隻皮包骨似的身體，卻挺著個大肚子的活屍把身上的汁液甩開，並慢慢在田徑場上撐起了屍體。
這種活屍天台上的眾人再熟悉不過，正是如同針對能力者而設的炸彈屍！
第一隻炸彈屍生成之後，又有更多的肉球從胖屍的下體器官裏排出，十分鍾後，田徑場上已經多了三十來隻這樣的炸彈屍。它們飛快成型，無論外貌還是體重都沒有半分區別，簡直就像是精密的儀器所調製出來的生物兵器。
生成這些炸彈屍之後，胖屍的生產卻仍末結束。那詭異的生產器官突然大張，跟著一次性噴射出十來頭奇怪的屍獸。這些屍獸個頭有獵狗那麽大小，全身腐爛，外貌似狼，但頭部極大，和身體幾乎是一比一的比例。這種大頭屍獸生成後，它們仿佛一早接收到指令，當既四腳如飛，掠上田徑場邊緣的高牆上，跟著如狼般蹲了下來。
可它們並非簡單地蹲下，當這些怪物固定好身體之後，除了頭部後，身體的其餘部分突然融化。皮肉相連，最終無分彼此。屍液甚至淌到牆麵，並將屍獸和牆體緊緊粘到了一起。而屍獸狼吻大開，雙眼迅速晶休，最終變成如同一尊石像。
但它們的內部活躍的生物能卻告訴零幾人，這些東西並非死物。
更多的屍獸不斷生成，它們有序地奔上大學城裏裏外外的製高點處，然後迅速固化，變成尊尊奇異的獸雕。可從它們占據的方位來看，卻更像是預設的一座座炮台。
零他們還來不及討論這些東西有什麽作用，又有新的屍獸被胖屍生產出來。依舊是四腳爬地的類型，但新的屍獸卻有些特別。它的外形如同野獸的屍體搭配昆蟲般的節肢，然後在頸部裝上一個人類的頭。這顆滑溜的光頭眼睛向下，下巴向上，讓人感覺十分別扭。
這種古怪的屍獸生出後，它們並不隨意移動，而是直接抓住附近的活屍就大吃特吃起來。當它們完成第一次進食之後，屍獸的背部開裂，跟著十來道如同腸子般的東西從它們的身體裏飄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什麽作用。
這種屍獸的數量極少，隻有五頭左右。它們背上長出腸子般的東西後，便突然散去，把自己藏進了各種建築的黑暗裏。
而這時，胖屍全身顫抖，有幾個肉蛹從它的生產器官裏排了出來。這些肉蛹包裹著一層薄薄的肉膜，從這些筋線錯布的肉膜中，可依稀看到肉蛹中是一個蜷縮的人形陰影。而事實也是如此，當蛹中的人伸手撕開肉膜後，隨著青黃色的營養液留出，一個個**的人類出現在空曠的田徑場上。
這些人從表麵上看和普通人並沒有區別，但它們的胸膛沒有起伏，說明它們並不需要進行呼吸。換言之，哪怕它們再怎麽像人，卻也依然沒有逃脫活屍的定義。隻是它們要遠比普通活屍幹淨得多，但在阿加莎的觀察下，這些活屍的能量水平極低，簡直和普通的活屍沒有區別。也就是說，這些幹淨的活屍並沒有具備太大的戰鬥力。
那麽，它們被製造出來的理由是什麽?
是前麵的屍獸一樣，這些人型活屍數量也非常稀少，隻有四人左右。它們撕破肉蛹後，便來到胖屍的身邊。胖屍朝它們發出一聲嘶吼，它們似乎接收到什麽命令，竟如同人類般點了點頭。接著它們轉過身，朝炸彈屍發出一些短促的吼叫。
那些讓能力者也感到危險的炸彈屍卻似對這四個人型活屍言聽計從，炸彈屍迅速跑動起來，如同一隊獵犬奔向了田徑場的出口。緊跟在它們後麵的，則還有那四個人型活屍。
這些活屍離開之後，胖屍又開始進食。但這一次，它吃掉五百隻普通活屍後，卻沒有任何生產的動作，仿佛之前生產出四種類型的活屍，已經讓它消耗了大量的能量，短時間內無法再調製新的活屍。
零一行默默從天台退了下去，來到下方的樓層。這是棟教學樓，零等人所在的是一間教室。教室已經損毀大半，但仍有小半的空間保持完好。幾大塊上噸重的巨石壘在一起，充當了承重的作用，把另一半的碎石鋼筋等物固定了下來，給零幾人騰出一個可供休息的空間。
幾根螢光棒交疊在一起，安靜地放在眾人的中間。昏黃的燈光照亮著十米內的空間，但更多的地方仍融入了黑暗裏。零手裏再拿著根營養素，他一點點地吃掉手上的營養素，並把它們轉化成戰鬥所需的能量。
其餘的人都在做著差不多的事情，從離開雷姆特直到現在，他們已經維持了將近十個鍾頭的活躍狀態。就連零這些能力者也感到疲勞，就更別說阿加莎那些仆兵了。
仆兵們分出三人負責警戒，其它人則倒在地上沉沉睡去。但給他們睡眠的時間並不多，每人隻分到十分鍾的時間。時間一到，他們就必須醒來，並輪流警戒。
仆兵可以睡，零幾人卻睡不著。默默把營養素吃完後，零又喝了一滴凝水劑。這滴東西下肚，零那已經幹燥的嘴唇又變得濕潤起來。他的視線在其它人臉上掃過，看大家都差不多吃完東西，零說道：“那東西必須被毀滅，現在！”
在離開天台，來到教室的時候，零已經通過聯絡器把大學城裏所看到的東西報告給阿維諾特。很明顯，那肉山似的胖屍就是一個可以移動的兵工廠，普通活屍則是材料和能源。而生產出來的四種活屍裏，第一種炸彈屍零已經見識過。第二種狼獸似的活屍則應該是生物炮台；接下來那種人頭獸身的活屍則用途不明；至於最後那種人型活屍，零可以肯定它們是指揮官。
如果說已經被神經肉膜所覆蓋的大學城是一座巨大的信息終端，那麽最後調製出來的人型活屍便是接收信息的節點。智慧生命仍不見蹤影，但可以肯定，它有另外屬於自己的辦法可以把命令下達給胖屍，再由胖屍傳達給前線的指揮官，以隨時調整活屍軍團的戰術。
這是一套係統且隱匿的信息傳播技術，指揮官的外形和普通活屍幾乎沒有區別。至少，在戰場上麵對海量活屍要把它們區分出來可不是簡單的事情。如此一來，想瓦解活屍的指揮係統便顯得十分困難。
而比指揮係統更讓人類方麵感到棘手的卻是那田徑場上的胖屍，隻要這有如母獸般的活屍兵工廠在，新型的活屍就會繼續被生產出來。而生物炮台的出現，顯然活屍打算占領大學城，把這裏變成活屍的一個據點，又或者一個攻打人類領地的補給站。
無論它是什麽，胖屍必須殺死，否則進攻雷姆特的活屍軍團就會得到源源不斷的補充！
其它人包括阿加莎在內都同意零的決定。
在之前和阿維諾特的通訊裏，他們聽到聯絡器另一邊傳來的連綿炮響，該是活屍又發動了攻擊。這使得雷姆特附近過於劇烈的能量活動讓通訊突然中止，零幾人接收不到新的指令，隻能自行判斷。
而摧毀胖屍，便等於瓦解了活屍的兵工廠，使它們的新型兵種得不到補充。至於普通和活屍及屠夫那些常見的高階怪物，零相信難不倒駐守在雷姆特的阿維諾特。
既然目標已定，接下來便是製定作戰計劃。阿加莎把自己的隨身智腦放到地上，屏幕上已經調出一張大學城的地形圖。平麵地圖上，田徑場上標示著一個醒目的圓點，代表著他們的目標。而周圍的建築則布滿零碎的白點，這些東西則代表著那些占據製高點的生物炮台。
在這地圖中，還有五個灰點，灰點中間打著個問號，則是那幾隻不知所蹤的人麵屍獸。
至於那些淪為食物的普通活屍數量雖多，但對於零他們來說卻可以忽略不計。讓他們更在意的是製高點上的生物炮台，可以想像，在他們對胖屍發動攻擊的時候，那些東西絕對不會是擺設那麽簡單。
所以，生物炮台必須在攻擊前先一步鏟除。不用多，隻要拆除田徑場附近的炮台既可，但那算下來，也足有二十來個之多。在分配任務的時候，拆除炮台的任務落到了阿加莎和馬培的身上，這兩人前者戰力有限，後者的能力則在這種小規模的戰場上發揮有限，因此主動負責起這項任務。
而強尼和約納，以及阿加莎的仆兵則暫時交給零指揮。阿加莎的馬培會把定時炸彈裝到這些炮台上，等引爆的時候引起活屍注意的同時，就是零他們發動強攻的時機。
包括零在內的五名能力者都傾向於攻擊方麵的能力，再加上仆兵從旁協助，即使那五頭不知所蹤的人麵屍獸出現，也足以幹掉胖屍那兵工廠。而這個行動，則要在胖屍末生產第二波生物兵器之前執行，否則零他們麵對的就不隻是普通活屍及人麵屍獸這麽些怪物了。
“那麽，行動吧……”
零站了起來，既然任務已經分配好，那就到了行動的時候。可零話音末落，阿加莎似乎察覺到什麽，猛然往窗口看去。下一刻，窗外響起了爆炸聲。零臉色微變，撲到窗口。從半邊窗框變成了碎片的窗戶看進去，田徑場西南麵的牆角被炸飛了出去。
碎石混著鋼筋跳上半空，再如同暴雨般落下。但爆炸仍末停止，幾道纏繞著電蛇的能量光束不斷從外頭轟了進來，把田徑場的外牆連同看台的一角都轟成了飛灰。
塵煙飄**中，道道人影出現在煙霧裏。而在爆炸接二連三出現的同時，田徑場附近製高點上的生物炮台也開始工作。那些狼顱上已經死灰的雙眼突然泛起紅光，若站近了看，不難發現狼眼中的光芒似乎遵循著某種規律在跳動，仿佛接收到什麽指令。
跟著附近二十來個炮台同時轉向，炮口對準了牆角繚繞的那團塵煙。下一刻，點點紅光往狼嘴中凝聚。片刻的蓄能後，一道道豔紅絕倫的熾熱光束朝著目標直直轟射出去。
光束無聲無息，速度極快。方出炮口，轉眼便射進了塵煙裏。於是一團團火球炸起，爆炸聲連綿不絕，田徑場地麵猛烈搖晃，幾如地震！
生物炮台連續轟射了三次，攻擊才暫時停止。道道熱煙從充當炮口的狼吻中飄起，生物炮台正進行散熱待機的必要程序。
而田徑場西南角則已經變成一片廢墟，風漸漸把濃煙吹散，露出散帶著火焰餘燼的建築殘骸。生物炮台所發射的能量光束不僅威力巨大，且帶著高熱，被它們轟炸過的地方一片焦黑。可煙散去後，卻有綽綽人影出現在廢墟中間。
一麵麵兩米來高的巨盾層層相疊，組合出一個立體的盾陣。這些巨盾在承受了生物炮台的三輪轟炸後，卻依舊沒有變形損壞，隻是表麵散發著高熱的白煙。巨盾由複合材料所製，盾麵裏布滿繁複的美麗花紋。這些花紋絕不是裝飾那麽簡單，它們還擔負著疏導能量的作用。
若非如此，盾陣早在生物炮台的轟炸中被瓦解了。
這時，盾陣移動，露出了空隙。而在這空隙裏，突然有數道閃光如炮轟射。雷光數閃，分別擊中據高點幾個炮台。在這股股能量洪流的衝擊中，炮台開裂、瓦解、粉碎。當雷光散去，生物炮台便剩下個個低矮的基座。
看台廢墟中，盾陣散開，巨盾後是個個精壯的男人。他們共有六人，分持巨盾散於四周。在盾衛的護持下，貝裏恩一臉煞氣地大步朝田徑場中走去。
在貝裏恩的小隊“狂雷”中沒有任何撲兵，除了貝裏恩自己是晉階的能力者外，其餘六人同樣也是能力者。隻不過他們沒有晉階，而他們的能力也非常單一，隻有五階的力量和防禦。可他們的工作並非戰鬥，而是負責全方位的保護貝裏恩。
在狂雷這支隊伍裏，隻有貝裏恩一個攻擊型的能力者。有他這個“雷霆之手”在，已經不需要多餘的火力手。而保護他的六名盾衛，則是貝裏恩特意訓練出來的雷霆守衛，他們手中的巨盾，在物理和能量兩種不同的攻擊方式上都有不俗的防禦性能。
“好威風啊，貝裏恩隊長。”
看清突然攻擊的是貝裏恩後，連阿加莎的語調也變得冰冷起來。貝裏恩的出現，讓零等人製定的計劃立時出現了變數，也難怪阿加莎不快。
“別管他，我們按照計劃行動。”零淡淡道。
眾人點了點頭，便在教室外分開。零帶著楓在內一行十三人潛行到了田徑場附近，隻等阿加莎和馬培炸掉附近的生物炮台，就向胖屍發動總攻。
而田徑場內，活屍和貝裏恩的戰鬥卻已經展開。
建築高處的生物炮台仍在轟炸，但道道豔紅的高熱光束卻被貝裏恩的雷霆守衛一一擋下。光束的大部分能量被盾上的晶紋疏導分散，而每名守衛高達五階的防禦力則讓剩餘的小部分能量成為無害的爆炸。
就在身邊炸起的團團火球中，貝裏恩信步而行。不斷有電光在他雙手中彈出，每次閃光，便有一道纏繞著電蛇的能量流破空而去。雖然是雷係最基礎的技能“雷光箭”，但在貝裏恩高達六階的能力操控下，每一道雷光都不亞於生物炮台轟炸的威力。
幾道閃光之後，又有同樣數量的生物炮台被貝裏恩直接轟碎。看著那撕裂天空的道道雷光，零不由替阿加莎兩人擔心，別一不小心被貝裏恩誤傷到。
看到瞬息間，田徑場附近的炮台有近半折損在貝裏恩的手下。胖屍張嘴發出一聲尖嘯，立時充當著食物的普通活屍像接到命令般發瘋地朝貝裏恩撲去。
在盾陣拱衛下的貝裏恩發出一聲輕笑，他雙手拿上，再拉開間掌間已經多了一團不斷跳躍的電光。電光瞬間從貝裏恩掌間跳出，瞬間命中一隻活屍。但電光並末就此消失，它又彈向另一隻活屍。如此在一隻隻活屍間跳動，直閃爍了十數次後才消失在空氣裏。
而被電光擊中的活屍則七孔冒煙，卻是內部組織被高伏電流瞬間烤成了焦碳。
雷霆之手的能力之一“閃電鎖鏈”，能夠進行複數的傳遞攻擊。電流傳遞的次數視攻擊者的能力而定，以貝裏恩目前所具備的力量，能夠使閃電鏈傳遞十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