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贈槍

素做了一個混亂的夢。

夢裏，她正追殺著那出賣父親的奸人。素奔跑在一條灰色的大路上，大路的兩旁是歪斜的老樹，還有尖尖的灰白色房舍。一個個奇形怪狀的人影在樹後、房子裏默默地看著她。

盡管聽不到任何聲音，可素知道他們正在嘲笑自己。

前方，那道身影不緩不疾地走著。可無論素怎麽加快速度，卻仿佛永遠都追不上這道影子。

憤怒和自責充斥著素的意識，素在夢裏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單手劍在她手中一閃，掠出銀光如同標槍般朝那人的背心刺去。

前方的人影緩緩回過頭來，於是素看到了零的臉。

長劍沒入了零的體內，那纖細的身體立時冒出了血漬。

“不！”素驚恐大叫。

夢境消失，素睜開眼，看到了如同快要燃燒起來的紅色天空。

她坐了起來，汗水和血液混合在一起，讓素覺得全身粘稠得不行。身體傳來隱隱的刺痛，暈迷之前最後一個畫麵是蜘蛛女皇朝自己發出強而有力的音爆。想起這隻怪物，素的眼神才開始聚焦。她發現自己正坐在田徑場的看台下，旁邊坐著零，他背靠著看台的外牆，樣子非常虛弱。

素想挪動下身體，但一動，體表被音爆所破壞的血管組織又摻出血來。她不由發出一聲輕輕的呻吟，零的耳朵一動，聽到素的聲音，他也睜開了眼睛。

看向場中，蜘蛛女皇不見了。但場上那些不規則的血肉、內髒和碎殼，卻讓素依稀拚湊出怪物的影子。老酒鬼正在蜘蛛女皇的屍體間穿棱著，卻不知道他在尋找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你殺的？”素看向零，無法將這能力比自己還差的傭兵，和殺死蜘蛛女皇這件事聯係在一起。

零的耳朵還未從音爆的破壞中恢複過來，聽在耳中，素的聲音隻是一段無意義的音符。但從她的口形，零讀懂她的意思。

點點頭，零道：“顯然，那東西的體內組織，沒有體表那麽結實。”

說完，零又閉上了眼睛。他很虛弱，蜘蛛女皇的音爆讓他全身近半的血管組織出現破損，而最後的爆炸衝擊裏，零至少斷掉了三根肋骨，內髒也有不同程度的損傷或移位。還好本不僅是名怪物獵人，同時也是名優秀的戰地急救專家，他已經給零做了簡單的處理。暫時來說，零死不了，但要恢複，至少也需要一個禮拜。

比較麻煩是零的耳膜，承受了蜘蛛女皇的音爆攻擊，零幾乎半聾，要靠他自身的身體修複相當困難。不過以現在的醫療水平，要修複受損的耳膜也並不困難，隻要零出得起錢。

零放鬆身體，這種狀態有利於身體的自我修複。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零身體的自愈能力出奇的強。當他再睜開眼睛時，已是月上中天的時候，而零的大部分傷勢已經恢複得七七八八。

破損的血管組織已經再度愈合，身上不下百道的細細傷口，現在也隻剩下一條條粉色的肉隙。如果零現在去照Ｘ光的話，就會發現斷掉的肋骨已經基本固定下來，上麵還存在的骨痕也會在兩三天內完全消失。如今剩下的，隻是耳朵的聽力問題，要複原如初大概還需要一些時間。

即便如此，這麽迅速的恢複能力讓零自己也大吃一驚。這讓他想起了漢斯，隻不過漢斯恢複的速度更快。

他扶著牆壁站了起來，盡管還不能進行劇烈運動，但已經能夠靠自己的雙腿走路了。反觀素，這女人體表的傷口甚至還未閉合，仍會不時滲出血珠。

看著零，素訝然道：“你還擅長格鬥域的超速再生？”

顯然零沒聽說過這個能力，於是他搖了搖頭。留下一頭霧水的素，零拿起放在旁邊的柯爾特，朝坐在田徑場中一個火堆旁的老酒鬼走去。

“看不出來，你已經能夠走動了，年輕就是好。”本看到零走了過來，朝他扔去一個酒瓶。

零搖頭，帶傷喝酒可不是什麽好事。他把酒瓶扔回給本，後者倒是毫不在乎地猛灌一口，然後劇烈地咳嗽起來。

當零坐下後，老酒鬼從旁邊拖出來一個包裹。說是包裹，其實就是本的風衣，隻是它現在包著一些東西。本打開它，裏麵是蜘蛛女皇的屍體碎片，天知道老酒鬼收集這些東西做什麽。

卻見本拿出裏麵兩三樣東西推到零的麵前，那分別是女皇的外殼碎片、一塊殘皮及兩個眼珠。

看著零一臉迷惑，本忍不住大笑幾聲，拍拍這些東西說：“收下它們吧，這些可是好東西。”

老酒鬼指著那塊硬殼，說：“這東西的硬度堪比複合材料裝甲，但它的質量更緊密、重量也更輕。你可以讓工匠把它加工成一把匕首，那鋒利的程度絕對可以輕鬆刺透一塊鋼板。”

至於其它兩樣也各有價值，例如女皇的軟組織殘片。這東西的柔韌度有目共睹，本建議零把它加工成一件防彈背心。那女皇的眼珠倒是沒有特殊的功用，可怪物死後，眼珠的晶體卻出現了硬化現象，讓這兩顆眼珠如同寶石般散發著詭秘的紅光。

本告訴零，這對眼珠可以賣給寶石商人，他們絕對願意出一萬甚至更高的價格來收購。

無論什麽年代，奢侈品總是存在。若零可以把這對眼珠加工成精美的首飾，那它們的價值將會翻個十倍百倍不等。自然，零是不可能有這閑工夫和手藝。兩顆眼珠便超過了任務本身的報酬，已經讓零有太多的意外。

他突然發現，不管什麽時代，知識就等於財富。

“我要走了。”把這些東西交給零之後，本拿起包裹，拍拍屁股道。

零沒有問他去哪，隻是覺得可惜。如果可以，他還想向這老酒鬼學習怪物獵人的知識。但他無權管束人家的行動，所以零隻是站起來，然後把柯爾特遞給本。

本看著這把長管狙擊槍，搖了搖頭，對零說道：“這把槍送給你吧。”

零意外道：“為什麽？”

“因為我老了，而它還很年輕。”本用手掌輕輕撫摸著柯爾特的槍身，道：“你把它用得很好，我想這老夥計跟著你，才能重拾往日的輝煌。對了，這個也給你吧。”

本在身上摸出一本皺巴巴的本子，把它隨手丟給了零。

“這是我的一本日記，裏麵記錄了大部分變異生物的習性、以及它們的價值所在。還有一些就是零碎的東西，你喜歡的話可以看看，不喜歡就燒了吧。”

說完，本把包裹甩到自己的肩膀上，然後拎著酒瓶緩緩離開了田徑場，消失在零的眼中。

零把日記塞到上衣裏，對他來說，這本日記的價值遠遠超過本所送給他的東西。或許，柯爾特會是一個例外。

零仍然記得用柯爾特射擊的感覺，那子彈出膛時的咆哮及狂野，比Ｍ５００猶過之而無不及。

手不經意地摸到槍托，指尖傳來刻痕的感覺，零借著月光看到那槍托下刻著一行英文。

我的柯爾特，你就是死神的鐮刀！——本·道格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