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9章 海平線上
戰鬥才開始，混亂就出現了。隻不過混亂來自於進攻的那一方，步兵團的士兵完全無法想像，死亡的陰影竟然是來自自己的後方。那名為同伴的角色，如今卻對他們拔槍相向，從幾十架騎士機甲不斷旋轉的機炮中，轟出那威力巨大的彈幕根本不是他們這些普通人所能夠抵擋得了。
別說抵擋，就連逃跑也辦不到。眼睜睜地看著轉輪機炮轟穿自己的身體，轟斷自己的手腳，然後犁進地麵，將埋設在地下的步兵地雷顆顆引爆。
爆炸在整個雷區中上演著，不時一道火柱衝天而起。然而每一道火柱周圍，至少躺下了幾十具屍體。
聖騎士機甲的攻擊，向來不以精度著稱。機甲的駕駛員無法精準得以一兩條性命來引爆地雷，他們采用的是最簡單的方法。
掃射！
在這堪稱滅絕人性的攻擊過後，步兵團嚴重減員，隻有三分之一的人衝到防禦工事的邊緣，然後在身後死亡陰影的威脅下瘋了似的發起自殺式的攻擊。防禦工事的士兵沒有手軟，這是戰爭，他們沒有時間去同情這些被充當炮灰的倒黴鬼。於是用機槍和子彈收割著他們的性命，或許對於這些人來說，死亡反而是一種解脫。
“瑪米羅先生，掩護三叉戟。”素簡潔道。
瑪米羅重重點頭：“明白！”
他打出一個手勢，簡單的命令很快發布下去。於是城牆上的火力點開始工作，高射機槍、重炮炮台以及聖騎士機甲的轉輪機炮形成了一道火力風暴，朝著敵方的機甲部隊進行火力壓製。同時，三叉戟部隊如同戰場上的一道暗流，悄然地朝機甲部隊湧去。
與此同時，教皇廳又開出了第二個步兵團，人潮湧動，像一波波黑色的浪潮掠過機甲部隊，踩過由同伴的屍體所清理出來的雷區向著磐石城的防禦工事發起了攻擊。
至於戰場的左右兩側，由蠻山和虎克帶領的軍隊也與對方打算包抄的士兵相遇，並展開了激烈的交火。放眼看去，整個戰場已經被戰火點燃。槍聲炮響無處不在，濃煙和火焰四處肆虐。每分每秒都有生命在凋零，這就是戰爭。
“我也要上了。瑪米羅先生，指揮工作就交給你了。畢竟比起這個來，我更擅長用劍去收割對手的性命。”素張揚地笑道，一頭短發在風中飄揚。
她轉身，倒退。滑出城牆外的虛空，頭下腳下地朝著地麵俯衝而去。落差高達六十米的距離轉瞬既逝，在要到達地麵的時候，素才半空翻轉，雙腳落地。明明那麽纖細的身體，卻如同隕鐵般砸在地上發出一陣強烈的震波，震得附近防禦工事裏的士兵人人像喝醉酒似的立足不穩。
素蹲在地上，腳邊無聲陷下去一個圓形的淺坑。她抬頭，目光穿透了戰場，落在亞當的身上。亞當立刻發覺，獰笑道：“這女人是我的了！”
腳尖點地，踩出一圈氣浪，素拖著重劍開始奔跑。她像一匹母豹，矯健，動作間充滿了靈性。很快，她就切入了教皇廳的步兵團裏。這些雜魚完全沒有給她放在眼中，素沒有使用任何能力，隻是簡單的前衝所產生的排空力便將沒有任何能力的士兵撞飛撞開。
遠遠看去，隻見步兵團裏不斷有士兵慘叫飛起。雖然沒給撞死，卻也一時爬不起身。
步兵如潮，而素則是一道強勁的洋流，破開人潮，箭頭直指亞當。
直接！囂張！
亞當從公路上跳了下去，踩到戰場的地麵，然後大步朝素的方向迎去。他跑得並不快，可每腳必帶起一圈震波，震得地麵晃動不已，踩得石浪飛騰，在他身後形成一道煙龍，也是氣勢無雙。
這個時候，素已經穿過了步兵團。一架迎麵撞上的聖騎士機甲掉轉炮口，對準了素的方向。可炮口中火舌方現，素已經消失在原地。
她彈起，半空翻滾，落到這架機甲後麵，然後繼續俯衝。機甲上突然閃過一道明亮的劍光，接著從腰側部分噴出一蓬黃色的機油，機體錯位、爆炸，變成一顆火球。
劍光不時在機甲部隊中閃爍，每次閃爍，便會引爆一架機體。當素穿過這隻部隊時，已經有十幾顆火球無比顯現地出現在戰場之上。
可機甲部隊的惡夢沒有就此結束，素之後，三叉戟殺至。在弗羅曼的帶領下，所有三叉戟戰士這次沒有攜帶矛匣，而是換上了各種電磁脈衝裝備。不管是高頻磁暴槍還是電漿爆彈，都是伊斯塔針對騎士機甲所開發的武器。而在三叉裁量戰士的手中，它們的威力更是翻了數倍。
一名三叉戟戰士在機甲炮口噴射的火線下不斷閃稱，最後從機甲雙腳下滑過。錯身的瞬間，戰士將一枚電漿爆彈粘在機體上。當他在地麵彈起又撲向另一架機甲時，後頭的機甲通體電光閃爍，渾身上下被翻湧的電漿淹沒。沒有爆炸，可所有操作係統已經短路，而裏麵的駕駛員則給電成了焦碳。
三叉戟按照素的命令，在機甲部隊裏頭遊走一圈，破壞了大半機甲後，又從戰場的另一麵遠去。雖說機甲部隊的指揮官立刻派出獅鷲騎士進行空中壓製，卻無法攔截下這支純由能力者組成的小隊。
在機甲部隊後的戰場上，素和亞當終於相遇。相遇的瞬間，便是劍和拳的交鋒！
素躍起，高舉重劍毀滅，再拉出一道耀眼無比的光線，挾帶著要斬破山巒的氣勢重重揮下。亞當毫不示弱，從嘴中迸發一聲大吼，拳頭轟起，迎向素的劍鋒。
拳劍交擊，卻沒有發生任何聲音。隻有一團無形的能量風暴以兩人為圓心向四周擴散，空氣中接著傳來陣陣爆鳴，接著兩人腳下才掀起了一圈土石泥浪，轟隆隆地排開了十幾米。隻是一擊，便把地麵刮掉數十公分，形成了一個圓形的坑，形如月球表麵那被隕石撞擊後留下來的痕跡。
素借亞當這一拳之力向上飄飛，落地，又合身衝向了亞當。手上的重劍揮灑出無數的劍影，每一道劍影都挾帶著毀滅氣息的能量力場，向亞當發起狂暴的攻擊。亞當絲毫不準備退讓，一雙鐵拳連環轟出，以攻對攻，不斷砸在素的重劍上。
兩人間堪稱狂暴的戰鬥，使得方圓幾十米內的空間成了絕域。在這片戰場中，無形的能量力場縱橫來去，每一次碰撞，能量與能量間的對衝爆炸足以將鋼鐵扭曲，人體撕碎。而偶爾跳躍的黑色電芒，則是兩者間過於劇烈的能量衝擊在互相湮沒中，已經撕破了空間，從而釋放出一縷次級空間的能量射流。
這些黑電是致命的，八階以下的能力者不小心被擦到，不死也得重傷。
於是一時間，素和亞當交手的區域，便成為了一片獨立的戰場，沒有人敢輕易插手兩名九階之間的戰鬥，除非嫌自己命太長。
這兩人走的是純粹的剛烈路線，招式大開大合，狂野粗暴。亞當一個大男人也就算了，難得的是素這樣一個身材曼妙的女人，偏是在力量的碰撞上一點也不落於下風，則大大超出亞當的意料之外。
又一次劍與拳頭的碰撞後，兩人皆同時退後，立定。
亞當看著自己的拳頭，一雙鐵拳已經赤紅如血，在剛才短短瞬間，這雙拳頭不知道和對方的重劍碰撞了多少次。如果不是拳上附加的能量力場，哪怕亞當的身體強度已經超乎尋常，也早給人家的重劍剁下來了。他看向素，嘿嘿笑道：“看來零真是個沒用的男人，偌大一個城市，竟然要靠一個女人來防守。”
素微笑，說：“如果我家頭沒用的話，那麽連一個女人也打不過的你，豈不是連垃圾都不如？”
亞當不怒反笑：“有意思。喂，女人。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殺你的。把你打趴下後，我就在這裏幹你。”
“放心，在那之前，我會切下你的家夥。”素粗野地說道。
然後兩人又毫無先兆地朝對方撲去，用劍和拳頭繼續展示著最狂野的戰鬥。
就在磐石之城大戰連連之時，遠在千裏外的無盡海域上，維多利亞島也終將迎來一個不平靜的早晨。
晨光剛剛升起的時候，軍事基地便開始動作起來。一隊隊士兵搭乘著軍艦出海，在距離維多利亞島以南一海裏外排開，布成一道防線。而在麵向北方的基地上，則在昨天臨時加蓋起一座高台，高台由鐵架搭成，高達二十米，是整個基地中最高的建築物。
遠在幾海裏外的海麵上，便可以遙遙看到這個高台。
高台上豎著一個鋼鐵十字，辛德瑞拉早早被押到了這裏，手腳給扣牢在十字架上。兩名士兵站在左右，索隆居前，遙望著北麵的那片海域。
“真是期待啊。”索隆淡淡道。
辛德瑞拉沉默無言。
左右兩名士兵則有些緊張，特別是左邊的一個。他叫伍德，是這座軍事基地興建的時候，便報名入伍的士兵。經過近兩年的錘練，他已經不是一名新兵。可現在，他的手心全是汗，就連手上的步槍也似乎快要握不牢一般。
不應該是這樣的啊。伍德想，他會參加軍隊，不是為了什麽軍功，而僅是為了一家的溫飽而言。按照當時的要求，所有合格的士兵將在維金利亞島上服役三年，期間不得離開海島。而作為報酬，士兵每年可以拿到一筆比其它地方要優厚得多的薪水。
這筆錢足以讓伍德養活家裏一雙老人，還有兩個還年紀的弟妹。甚至在他兵役期滿後，他還有所剩餘，可以娶妻生子。伍德已經來到島上快兩年，再過一年他就能選擇繼續服役還是回家。
他已經想好了，期限一到就回家裏去，到時候看看當一名傭兵還是什麽的都比在這個孤島上當兵要強。
隻要再忍耐一年。
可偏在這個時候，索隆來到了島上，並準備在維多利亞島和海神團的首領決一死戰。
那個叫零的男人，如今已經是西大陸無人不知的人物。就在不久前，在維多利亞島不遠的底比斯監獄還發生了大爆炸事件，據說也是和這個叫零的男人有關。在其它的士兵那，伍德也聽說了很多關於這個零的傳聞。
夜襲卡農要塞，決戰永恒山脈，突擊磐石之城……每一個戰役，都能夠成為流傳後世的傳奇。而現在，那個帶有濃烈傳奇色彩的男人即將來到維多利亞島。到時候別說整個軍事基地，就算維多利亞島會因為他和索隆之間的戰爭而毀滅沉沒，伍德也不會覺得奇怪。
隻是，他不想死在這裏。他還年輕，生活不應該是現在這個樣子的！
可世界不會因為一兩個人的意願便停止的運轉，特別是伍德這種毫不起眼的小角色。在高階的眼中，伍德這些人和蟲子沒什麽區別。蟲子就算叫得聲嘶力竭，也休想讓世界聽到他們的叫聲。
因此，該來的還是來了。
“來了。”索隆輕輕說道。
可這再簡單的兩個字，落在伍德眼中卻無異於一聲雷鳴。士兵身體輕顫，朝另一邊的同伴看去，在後者的眼中，伍德看到了同樣的無奈。
這是普通人的無奈。
他回過頭，視線越過了索隆，落到北麵那片海域上。晨光從海域的右邊投至，在海平線上留下一道燦爛的光華。就在那片光華裏，先是出現了一道船影，接著越來越多的帆船出現在海平線上。伍德微微眯著眼睛，數了數，發現竟然有二三十艘之多。
在海麵上開來的是些中型船，它們的數量所多，不過搭乘的人數也就隻有五百多人。五百多人當然不少，可軍事基地中不包括其它人員，隻是士兵就近三千人。
以三千對五百，哪方比較有勝算基本上一目了然。看到敵方的船隊沒有再增加時，伍德總算放下心來。
這場戰爭，能贏！
“你剛才在想，這場戰爭你們能贏吧？”辛德瑞拉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隻是聲音很小，隻有伍德聽得到。
士兵錯愕地看向她，這個美豔的海盜露出一抹驕傲的笑容道：“老實說，我不希望他為了我涉險。不過他能來，我很高興。我想，每一個女人都會這麽想的吧。然後就是，這場戰爭誰勝誰負，在沒有結束之前誰也不會知道。對吧，尊敬的索隆大人？”
索隆冷冷道：“閉上你的嘴巴。”
“你大可以殺了我，那樣我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辛德瑞拉淡淡道。
“你以為我會上當嗎？”。索隆回頭道：“我不會殺你，可如果你不閉嘴的話，我會用一些讓你不舒服的東西塞到你嘴巴裏，你要不要試試？”
辛德瑞拉輕輕一笑，卻也沒有繼續挑釁索隆。索隆這才重新看回海域，並用對講機道：“通知前方艦隊，準備攔截。”
然後又對辛德瑞拉說：“你就在這裏看好戲吧，我要去更近一點的舞台。真希望他能夠快點，要不然時限一到，你可就得和他道別了。”
“放心好了，他既然來到，肯定會站到這裏。”
“那就試試看發了。”
等索隆走後，伍德不由低下頭，眼睛裏難掩訝色。索隆竟然沒有一口否定辛德瑞拉的話，那豈不是說，他同樣也沒有把握贏得這場戰爭。
對於雙方來說，這場戰爭的勝負都是一個未知數。
“喂，別怕。那個人是個溫柔的家夥，如果你投降的話，他不會殺你的。”
伍德抬起頭，辛德瑞拉朝他眨了眨眼：“別告訴索隆我又說話了。”
“好……好的。”
海平線上，零屹立於一片晨光之中，他仿佛從光明中來。在他身後，是一支規模不小的船隊。但真正的精銳，卻集中在附近的這三艘船上。零站在船頭，在他身後是海薇、夜琉、凱頓以及雅菲迪。左邊那艘船則是黑翼、理察還有菲琳。至於右邊的，卻是西風和他的暗麵部隊。
後麵那艘，則運載著驚雷小隊。至於兄弟會其它的私兵，便分散在後方的其它船隻上。今天的行動，滴血之刃和靜寂戒律團的戰士沒有參與，他們打打小規模的亂戰還行。
可今天，迎接他們的是真正的戰場，那已經不是他們所能夠參與的了。
當距離維多利亞島還有十海裏的時候，零已經看到了那島上軍事基地所搭建的高台，以及高台上的那道身影。
辛德瑞拉！
零遙遙朝她點了點頭，然後目光落下，平視海麵。前方，教皇廳的攔截艦隊開始移動。它們組成嚴密的陣形，從之前的一字型，變成現在一個錐形船陣，接著朝零他們駛來。
“看起來，我們的對手不準備被動防守啊。”零淡淡道。
海薇興奮地擊拳說：“這不正好，我們直接從中間一路拆過去，一直把他們的軍事基地全拆掉為止！”
凱頓拍了拍海薇的腦袋道：“這丫頭自從和素進行訓練後，似乎連腦袋裏也給塞進肌肉，除了拆東西和破壞外已經沒有其它想法了。”
“什麽啊，這樣講對一個淑女來說太失禮了吧？”
凱頓露出一個吃驚的表情：“你什麽時候變成淑女了？”
“夜琉要不要和我一起把這頭老狼的皮給扒下來，搞不好可以賣個好價錢。”海薇小聲道。
零為之莞爾，然後眼神一凜道：“海薇的提議也並非不好，就讓我們從中路突破，直搗老巢好了，我要給索隆來個下馬威！”
凱頓歎道：“你的腦袋也塞進肌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