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4章 巨獸峽穀
“那些發光菌有毒嗎？”莉亞小聲道。
零搖頭，說：“你們仔細看，並非所有的鼴鼠都死了。”
果然，死去的隻是一部分鼴鼠，但有些鼴鼠身上沾染著發光菌，卻沒有死去，仍然啃食著飽滿的菌根。飽食一頓後，它們慢悠悠地在附近走動著，卻對同類的屍體視而不見。而被巨鼠啃食過後，那些巨菇的菌幹開始生出一層薄薄的纖維細膜，將“傷口”封閉住。
再看那些死去的鼴鼠，它們的屍體正在腐爛。腐爛的速度很快，將數日才能夠完成的變化在短短幾十秒之內完成。然而在腐爛的屍體上，發光菌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小小的菌芽，它們進一步分解著鼴鼠的屍體，讓這些動物完全變成土地的肥料。
“共生係統。”莫妮突然道：“我在黑暗大地兩年裏，也見到過一些植物會用這樣的方法讓自己和後代的生命得以延續。它們會用香氣或者色彩來吸引附近的動物，然後將種子灑在這些動物身上。一些動物會無故死去，它們的屍體成為了植物所需的肥料。但另外一些得以存活，並且它們可以得到植物的饋贈。”
“那些活下來的動物在不久後離開，而將植物的種子帶往其它的地方，以此來繁衍自己的後代。對於植物的這種作法，阿曼達人稱之為共生係統。”莫妮最後道。
“我們可沒想吃這些巨菇，希望它不要把我們當成動物才好。”金頗為擔憂地看著頭頂上巨菇菇帽的那些發光菌，生怕它們會掉下來。
眾人為之失笑，莫妮說：“放心好了，植物能夠通過氣味分辯你是否是它們的食客。若非不是，它們才不會將種子浪費在你身上呢。”
“植物還能夠分辯氣味，這世界真是瘋了。”金有點捉狂。
零聳肩道：“這世界何曾正常過？”
突然，百步開外的一些巨菇，它們菇帽上的發光菌顏色發生了變化。不管它們之前是什麽顏色，現在卻漸漸暗淡，跟著亮起了鮮紅的顏色。無論怎麽看，都像是植物在報警。發現光菌顏色的變化，一些鼴鼠機警地抬起頭，然後“吱吱”叫著掉頭就跑。
有什麽東西來了！
這個念頭方起，自黑暗中響起了像藍鯨一樣的鳴叫聲。跟著破空聲大作，像是什麽東西高速掠過空間。隻可惜那黑暗裏的事物離得太遠，就連零也看不見對方。
一隻鼴鼠似是嚇壞，它暈頭轉向地竟然朝零他們這個方向跑來。零目光一凜，準備殺掉這隻肥鼠，否則它會把未知的生物引來。但他還沒來得及出手，一道如同章魚般的觸手突然自黑暗中撲出，它穿過了諸多巨菇，靈動如蛇，準確無比地撲打在鼴鼠的身上。
地麵微微一震，根據地麵的震感，在場眾人無一不是高階，不難逆推出那觸手一拍之力已有近噸。別說鼴鼠了，就是一塊鐵板給這麽一拍也得變形。果然，觸手微微抬起時，鼴鼠已經變成了一團肉糊。觸手卷起鼠屍，再呼的一聲倒縮了回去，轉瞬就消失在遠處的黑暗之中。
附近不斷傳來鼴鼠的驚叫聲，直到片刻之後，聲音才漸漸停歇，而巨菇上的光菌也改變了顏色。紅色光漸漸收起，繼而散發著其它柔和的色光。
那獵手已經離開了。
“走吧。”零說道。
“剛才那是什麽？”海薇忍不住問，當然她知道，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某種大型捕食者吧，隻要它不擋著咱們的路，我們也別去理會它了。”零道，然後辯識了一下水聲的方向，便帶著隊伍啟程。
水聲漸近，菇林逾遠。
離得遠了，反而借著整片菇林所散發的蒙蒙光氣，可以看到巨菇林中，一座小山般高的身影正在緩慢移動。看不清楚它的模樣，但從輪廓來看，卻讓人聯想到蝸牛。那明顯呈圓形狀的身體，以及那前方高昂的頭部，的確和蝸牛的模樣相似。
零所見過最大的蝸牛是霸王蝸牛，可和菇林裏那巨物比較，霸王蝸牛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不過那東西未必就是蝸牛，有誰見過蝸牛長著觸手的，所以到最後，零也隻能將那菇林中的巨物歸結於巨型異種一類。
在離開菇林之後，可以明顯感覺到地麵的土壤漸漸變得潮濕，接著開始出現了碎石，最終他們來到了一個石灘。石灘的不遠處，一道溪河水聲嘩然。水流自零他們的身後而來，順著地勢往前淌去。看來這條河流該是入口地湖的某段地下分支，再行經地表，從而形成這麽一道河流。
河中自有生物，一些長著幾道發光觸須的怪魚便是水中的居民。它們的體型小巧、修長。在水中遊動的速度很快，如果順水而遊的話，估計可以達到每小時30公裏的程度。這已經很快了，盡管無法長時間這麽遊動，但在必要的時候，卻能夠避開一些捕食者的攻擊。
水中的捕食者是一種像水蛇的動物，它們從河中兩邊的石縫裏鑽出來。這些動物有著像蛇一樣的身體，但皮膚是透明的，表麵散發著螢光。長著三對對足，對足有著像青蛙那樣的趾部結構，趾間有蹼。當怪蛇對足平伸，便可利用趾間的蹼飄浮在水麵，形若一截發光的樹枝。
它利用自己這個特長吸引著一些多須魚的接近，在獵物接近的瞬間，怪蛇會突然卷成一團，將獵物絞死，然後再拖進石縫裏享用。
零他們在河邊休整的時候，剛好目睹了這整個捕獵的過程。從巨菇林到這條溪河，他們已經看到了這個地底世界有著自己一套獨立的生態係統。在這套生態係統中，捕食者和獵物無時無刻不處於抗爭之中。隻要哪一方有所鬆懈，遭遇的就有可能是滅頂之災。
競爭無處不在。
這是對新世界最恬當不過的寫照，從普羅休斯和亞格拉迪斯，再到人類和異族，甚至是這地底之下的獨立空間裏，也無處不存在著生物之間的競爭。
一切隻為了生存！
休息10分鍾後，隊伍再次啟行。沿河而走，地勢由高而低，但坡度平緩，若非仔細辯別，很難會察覺正往地底而去。黑暗中的行走乏善可陳，失去明顯的參照物後，時間的觀感也漸漸變得模糊起來。前路永遠在黑暗之中，光柱裏似乎看不到盡頭。
無盡的黑暗，吞蝕著一切。
就在他們以為路永遠走不完的時候，零突然停了下來。前麵的地勢，坡度驟然加劇，而淌往下方的河水而變成了飛瀑，化成轟隆的奔騰水聲。
“照明彈！”
前麵黑漆漆的看不見有什麽東西，為保險起見，顯然不能吝嗇一顆照明彈。當照明彈升空之後，眾人屏住了呼吸。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一片距離地麵大概有20米的懸崖。河流在這裏化瀑飛落，如同一道水銀注入了下方一片湖泊中。
湖泊不大，估計也就幾十米左右。湖水無時無刻不翻起浪花，在那湖下，肯定有著和別處連通的地下水道，否則湖水無法保持常狀。湖泊之後是片山地，地麵怪石嶙峋，分布著一些發光苔光。在照明彈光線不及的地方，於黑暗中散發著淡淡的光暈。
而在這片山地的後頭，借著照明彈的光，可以隱隱看到一些奇怪的輪廓。
如同巨獸的肋骨，兩邊自地麵冒起了事物呈內向彎曲的結構，這是記錄在影族的壁畫裏，也是繼巨菇林後的第二個前進節點巨獸峽穀。穿過這道峽穀就可以到達蜥龍巢穴所在的平原地區，過了蜥龍平原，泰坦廳就不遠了。
照明彈的光線在漸漸減弱，零他們沒有閑著，直接從懸崖往下方的湖泊裏跳。再從湖中遊出，上得岸時，這片地底世界又為黑暗所籠罩。片刻之後，發光苔衣的光芒出現在黑暗裏，它們像是一條發光的地毯，標示出零一行前進的方向。
有了這些發光苔衣，零幹脆關了燈源以節省能源，其它人也紛紛效尤。眾人行走在光的地毯上，利刃獵手則分散在隊伍的兩邊充當著警衛。隊伍朝著巨獸峽穀推進，一路無阻。
當接近巨獸峽穀時，發光苔衣的數量正在減少，看起來峽穀的土壤並不適合這種植物生長。地麵的土質也由鬆軟而堅硬，再來到峽穀入口時，隨便撿起一塊石頭，都可以發現它們硬如鋼鐵。在這樣一種分子結構下，也難怪發光苔衣無法把自己的領地擴展到峽穀中去。
整個峽穀，充斥著空寂、以及死亡的味道。
“小心些。”零輕聲道，重新打開光源，當先朝峽穀裏走去。
峽穀很寬敞，兩邊的岩石彎曲有如巨獸的骨骼。不時會有十分強勁的風從山穀的另一頭吹來，狂風的溫度灼熱，且含著一些堅硬的沙礫。零和金不得不走在前麵，張開力場，將風及沙礫自力場的兩邊禦開。可卻不知，這地底之下哪來的風。
能夠得知的是，正是由於這些的熱風，以及堪比金屬的沙礫，從而造成了巨獸峽穀這樣特殊的地貌。可以想像，在最初的時候，或許這隻是一片尋常的地底峽穀。沒有現在這種特殊的樣子，但不知什麽時候開始，有了焚風和鐵砂，它們漸漸侵蝕著峽穀的地貌，才形成了如今像是巨獸肋骨般的山壁。
還好焚風並非不間斷的吹襲，偶爾會來上那麽一兩陣，間隔的時間很長。最長的一次，差不多有40分鍾之久。零他們在峽穀中走了近兩個多小時，也不過遇到了三兩陣這樣的焚風。可峽穀的路程似乎還很漫長，至少他們還看不到盡頭，再走一陣，零讓隊伍停下休息。
吃些食物，補充水份，恢複精力。在沒有光線的地底下探索，他們所消耗的精力可遠比地麵來得多。這其中最多的消耗，來自於對未知黑暗的警惕。所以不能長時間的行軍，必要的休息，才是安全抵達目的地的重要保障。
海薇是個閑不住的女孩，一邊吃著東西，坐在塊石頭上的腳還不時地晃動著。突然腳尖碰到了什麽，她低頭看，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
原來腳底下，是個頭骨。隻是形狀有些奇怪，不知道是哪種動物的骸骨。但眾人很快發現，在這段峽穀的地麵，在石礫下像某種動物的頭骨，又或是身體的其它骨骼幾乎隨處可見。這幾乎就是一片動物的墓地，有著數不清的骨頭。
零沉聲道：“大家小心點，我們像是走進了某種捕食者的領地。”
他才說完，莉亞便站起來道：“有東西正向我們接近。”
“位置！”
“兩點鍾方向，不……它移動很快。很接近了……”
在莉亞驚呼之際，眾人頭頂破空聲響起，腥氣由上而下地壓來。零舉燈抬頭，燈光下，隻見一道黑影從他們休息的山壁邊撲了下來，帶得碎礫亂飛。金反應奇快，立時一手按在山壁，頓時山壁中段一片岩麵爆碎，將這東西炸飛了開去，落下點點血汙。
黑影落到地麵，又飛快朝他們掠來。四腳如飛，竟踩得峽穀的碎石飛了起來。零當先迎上，不料這東西異常靈活。急刹、轉殺，在空氣中留下澎湃的氣浪，已經繞過了零撞進後方的隊伍裏。
它徑直朝著莉亞撲去，殺機凜然，儼然像是智慧物種。竟似知道莉亞提前感應到它，所以被它列進必殺名單一般。那速度快得驚人，零悶哼，剛要以空間跳躍閃過去。隊伍中驟然響起一聲尖嘯，一抹寒光如同秋水般閃現，筆直地紮進黑影體內。
是莫妮！
她將死亡突擊組合成槍刃的形態，跟著槍尖準確地洞穿那道黑影。但強勁地衝擊仍然撞得她在地上滑退，直到粉背碰上山壁才停了下來。那東西的四肢仍然不時抽搐著，神經末梢仍在作用之中。莫妮放下槍刃，一腳踩在它的身上把死亡突擊拔了出來，頓時血注滿地麵。
這是一隻鼠頭人，渾身長著暗褐色的短毛。雙眼退化，但鼻子特別大。在頭頂至尾部，整個背部長著一排暗紅色的短刺。身體顯得有些瘦削，可以明顯看到類人的身體特征，特別是那肋骨的形狀，更是與人無異。隻是手腳都長著軍刀似的利爪，一條尾巴既細又長，尾端卻有骨質的針狀物。
看著這頭巨獸峽穀的特產，零親自動手，用手上的匕首將其肢解，以便了解這東西的身體構造。刀鋒所至，皮肉立分。在零的刀下，很快這隻鼠頭人就變成了一塊塊零件。從它的身體結構不難看出，這東西已經進化到一個相當高的程度。它的大腦很發達，裏麵的腦溝既深且密，這是智慧生命的特征。
骨骼和之前發現的魚人骸骨一樣呈輕質華，這極大程度減輕了鼠人的重量。可最發達的還是它的肌肉，特別是後腿的股肌，纖維極多，肌肉束細膩緊致。這可以讓鼠人在需要的時候，像剛才那樣做出急速轉向的高難度動作。無論是規避危險還是捕殺獵物，都是極為難得的技能。
最後則是它四腳的刀狀利爪，零在它的爪上發現一個肌括。用力擠壓可以將刀爪噴出傷敵，有效殺傷距離大概是十米左右。還有尾針也是一樣十分厲害的武器，那針部末端有個毒囊，似乎在紮進獵物體內後，可以通過血管血液的流動，製造液壓擠壓毒囊，從而注入某些毒素。
零將毒囊小心點破，從裏麵流出碧綠色，且帶有熒光的溶液。一碰到峽穀的石礫，竟燒得石頭滋滋作響，片刻後已經通體烏黑。這是一種非常厲害的生物毒素，但毒囊很小，也就能夠擠出那麽一點。可就這點毒素，已經足夠放倒很多生物了。
總的來說，這是一隻比蜥龍更高層次的捕食者。而且已經進化出智慧，使得它們的危險性又進一步提升。巨獸峽穀可能是這種鼠人的領地，繼續深入的話，遭遇在所難免。將鼠人的特征、構造對眾人講解了遍，接著隊伍上路。他們貼著山壁的一邊走，最大程度地避免突然襲擊。不過零很清楚，自己隊伍的動靜是瞞不過峽穀中的居民。
因為他已經發現在另一邊的山壁上，在那光線所到達不了的黑暗中，有什麽東西在注視著他們這支隊伍。盡管鼠人的雙眼已經退化，但地底生物自然有一套感知係統。或者震感、或者嗅覺什麽的，那些不受視線影響的感知係統，必定讓它們進化到了更高的層次。
峽穀之行絕不平靜，零已經預料到這一點。可當莉亞將一付精神掃描到的畫麵投影在零等人的腦海中時，他們還是深深震攝到了。就在峽穀的兩邊，三百米平方的範圍內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光點。每個光點代表著一隻生物，而這樣的生物，足有上千隻之多。
若全部都是那種行動如風的鼠人，就算是零這支隊伍也會感到相當頭痛。
至於那背上的短刺，則用途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