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3章 永夜不在
相對於焦黑的地麵，奧格洛克和道格拉斯便如同兩塊清晰的礁石，由衛士組成的浪潮不斷朝這個方向匯聚集中。轉瞬間，一道浪峰便試圖拍擊礁石。
麵對爭先恐後撲來的諸多黑色身影，道格拉斯隻是輕輕悶哼一聲。聲音雖小，卻如有實質，讓所有撲擊的衛士動作略微一滯。在這連眨眼也談不上的瞬間，卻已經決定了生死。道格拉斯抬臂、握拳，橫掃！拳鋒拉出一道四溢的波紋，橫掃半徑三十米內的空間。
奇異的是，同樣處在攻擊範圍之中，奧格洛克卻沒有像眼前這道黑色浪峰般直接被道格拉斯拍散！
飛散的浪花，既衛士的屍體。然而對於這些沒有恐懼，甚至沒有任何情感的冰冷兵器而言。踏過同伴的屍體撲向目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於是數以百計的衛士穿過死亡的浪花，形成第二道浪峰繼續衝擊礁石。
奧格洛克羽翼熊熊燃燒，他飄了起來，離地少許。雙翼突然彈射出十枚黑焰翎羽。翎羽拖行著漆黑的焰尾，散射進諸多衛士形成的浪峰裏。其中一根在道格拉斯的鼻間掠過，道格拉斯甚至可以感覺到鼻間擦過的高熱，以及那看似不起眼的翎羽中，所蘊含的毀滅性能量！
翎羽散開，轉瞬化成十道黑色火柱衝向高空。直徑米許的火柱道道緊挨，衝進火柱的衛士瞬間融解，沒有一隻能夠衝出來。火柱升了又滅，在礁石和黑潮之間便出現了一圈空白的真空帶。
那是死神的領域！
衛士依舊多如蝗蟲。畢竟殲星者為了清理他們兩人，當在永夜城裏便投放了所有的衛士異卵，典型的人海戰術。盡管衛士隻相當七階左右的能力者，無論道格拉斯還是奧格洛克，都可以隨意轟殺一片。可凡事總是相對的，頂尖強者或者可以殺死上萬乃至數萬的衛士，可麵對以十萬計的海量衛士時，卻足以被巨量的衛士堆死。
就像當日在黑色大地的地底空間中，零便用高階兵器堆死了同階的艾伯特，殲星者也可以用海量的衛士堆死奧格洛克兩人。當然，衛士將會損失慘重。然而隻要殲星者不死，衛士就可以源源不斷的生產。可整個中洲大陸，沒有第二個奧格洛克或者道格拉斯。
這就是區別。
“本！”奧格洛克手上多了把熊熊燃燒的黑焰戰斧，這是能量實質化後的武器。奧格洛克掄斧掃了一圈，灼熱的斧鋒把幾十隻怪物砍翻：“我給你開路，你……走吧！”
道格拉斯全身一震，隨手揮拳，既在黑色浪潮中轟出一個缺口來：“奧格，你想找死嗎？”
奧格洛克露出一抹苦笑：“真可惜，本來我以為時間會更多一些。沒想到，那個家夥這麽快就有所行動。”
“或許你是對的，本。雖然即使是現在這個時候，我也不喜歡你那一套所謂的民主。不過就現在這種情況看來，你那一套比我更有凝聚力。”奧格洛克戰斧揚起，拉出一道暗淡的炎流。炎流雖然不起眼，卻將幾十隻衛士全身點燃，變成個個黑色火團：“帶著雷歐和肖納他們離開吧，你們還有希望。就由我來斷後好了，別以為我是為了你們，我隻是為了人類這個種族的未來而已！”
漆黑的羽翼一合一斬，翼端噴射出一片黑色的火幕。火幕薄得像紙似的，卻猶如最鋒利的刀鋒，在黑色浪潮裏撕出近百米的裂口。接著火幕震**爆炸，烈焰朝兩邊排空，直接為道格拉斯清出一條通道來。
道格拉斯看向了奧格洛克，後者點了點頭。道格拉斯輕歎一聲，腳尖點地，當即沿著通道掠去。到達通道盡頭時，他腳尖再點，人迅速竄高，斜掠向街道附近一棟建築。
當站在天台上時，道格拉斯回頭看去，黑色浪潮再次合攏，層層疊疊往奧格洛克湧去。奧格洛克從容地擺手道別，轉瞬身影被無數的衛士所淹沒。
道格拉斯不再停留，在其它衛士追上來之前已經破空而去。在他身後，奧格洛克威勢迸發，那層疊撲上的衛士縫隙中，透射出道道黑色的炎流。突然，已經堆積如山的衛士隻隻彈開。在它們的身下，一個黑色的光球飛快膨脹。當直徑達到三十米時，光球的表麵裂開，灼熱的黑色火柱衝了起來。猶如火山暴發般，恐怖的能量橫掃四周，伴隨著擴散的火柱和焰浪，將無數的衛士卷入其中，將之盡數焚為灰燼！
強烈的震動從後方沿著地麵傳遞而來，道格拉斯朝後麵看了一眼，隻見身後已經升起一道巨大的火柱。火柱幾乎籠罩了近百米平方的區域，持續的噴發之後，又飛射出無數火流，濺射著邊緣區域的其它衛士。道格拉斯回過頭來，直接從五層樓高的天台跳下，踩爛了幾隻衛士的腦袋繼續往前奔行。
在他前進的方向上，衛士的數量已經十分稀少。大多數的衛士朝著奧格洛克的方向湧去，加上道格拉斯刻意收斂自己的氣息，離開永夜城基本沒有什麽障礙。
火柱回落之際，一道身影衝天而起。奧格洛克背後雙翼展至極限，托著他斜斜向天上那頭殲星者掠去，殲星者泛起一陣強烈的不安。恒星級兵器本來就是智慧生命，殲星者也會有各種情緒，但不安和恐懼絕對是稀少的情緒之一。它立刻壓下這股奇怪的感覺，操控著衛士撲向奧格洛克。
衛士首尾合抱，轉變成刺輪的形態。它們在地麵高速旋轉飛馳起來，借助一些指向空中的坡度物體，又或同伴的輔助之下紛紛朝半空的奧格洛克撞去。隻是奧格洛克的飛行高度超過多數衛士所能夠抵達的極限，偶有衛士擦中他，也被那燃燒的雙翼所斬斷。
奧格洛克徑直向殲星者飛去，天空的生物兵器發出一聲沉悶的咆哮。它張開了嘴巴，點點光螢開始顯現、匯聚。奧格洛克沒有絲毫回避的意思，在他的頭頂下，銀白的光河終是傾瀉而下。殲星者的巨嘴中噴出一道高能光束，這生物兵器目前的能量儲備顯然下降了一個能級不等，噴射過來的光柱沒有之前那麽粗大。
然而直徑三米的光柱仍然將奧格洛克淹沒於其中，殲星者持續噴吐著能量光束，持續數秒後，光束漸漸收攏、縮小、消失。殲星者的嘴邊翻騰著灼熱的青煙，那腦袋上一排眼珠則搜索著奧格洛克的信息。在它的預估中，奧格洛克當為了規避這道高能光束而出現於他外，那麽幾十發震爆彈已經蓄勢待發。
震爆彈未必能夠殺得了奧格洛克，但隻要把他逼回地麵，海量的衛士就會糾纏著他直到一方死亡為止。
可殲星者大大小小一排眼珠，卻搜索不到奧格洛克的身影。忽然生物兵器朝正前方看去，在光束過後殘留的青煙裏，奧格洛克飛了出來。議長的上衣已經完全消失，堪比年青人的強壯身體上留下大片焦黑的痕跡。有的地方皮膚裂開，從裏麵露出血紅色的肌肉組織。奧格洛克飛過的地方，洋下了零星的血花。
他竟然不閃不避！
這絕對是一個出乎殲星者意料之外的答案，竟然有人會瘋狂地直接穿過了高能光束？殲星者來不及思考這個答案的正確性時，奧格洛克已經一頭紮進它還不及收攏的大嘴裏。殲星者在半空發出驚恐交集的咆哮，盡管在身體內部也不是完全奈何不了入侵者。
可體內的防禦機製未必見得可以殺死十二階的頂尖強者，何況殲星者並非真正的戰鬥單位，它的主要功能還是在輸送以及生產衛士方麵。
奧格洛克飛進殲星者的口腔，雙翼如同燒紅的刀子般重重刮過生物兵器腔內的肉壁。翼尖掠過，立刻劃破了表皮，大量的血液和組織從傷口流了出來。頓時，殲星者嘴中血腥味四逸。奧格洛克大肆破壞起來，雙翼撲打揮砍，不時送出一道暗影射線或破壞光球，他打算把這頭巨獸從內部將其撕碎！
殲星者發出痛苦的咆哮，巨獸在輻射雲下開始扭動著身體。它的體溫已經上升到驚人的70度高溫，體內的防禦機製盡數啟動，數以萬計的細胞轉化成微型的衛士，它們沿著殲星者的血管被輸送到入侵者所在的地方，然後鑽出血管，成群結隊向奧格洛克殺去。
微型衛士個頭隻有巴掌大，它們擁有和正常衛士一樣的性能。但殲星者並沒指望它們能夠傷害得了奧格洛克，這些微型衛士的作用更像生物炸彈，它們一旦撲近就會想法設法把自己掛在奧格洛克身上，接著以自爆的方式衝擊著議長。每一秒鍾都有上百記自爆出現在奧格洛克身上，對於這種密集的攻擊，奧格洛克根本無法去進行完美的防禦，隻能用自己的身體以及能量去抵抗這種攻擊。
奧格洛克一邊承受著微型衛士的自爆，一路深入殲星者的體內。天空上，殲星者開始爆出泉水般的血漿，身體緩緩朝地麵降下。奧格洛克殺得性起，掛著無以數計的衛士直撲殲星者的大腦。生物兵器掠過一陣驚慌，忽然另一道意識奪取了它的控製權。
同時，那股意識狠狠衝撞在奧格洛克的身上。奧格洛克隻覺大腦像被一柄戰錘砸了個正著般。劇烈的疼痛伴隨著眩暈讓議長不得不停下來，然後一個聲音在他腦海裏響起：“以人類而言，你十分強大。哪怕放到整個宇宙裏，你也遠勝大多數高等生命。人類，我認可你的力量。現在在你那個大陸上，我還缺少一個指揮官。怎麽樣？成為我的指揮官吧，或者當我的將軍，你可以管理我所有的軍隊！”
那個聲音如同雷鳴般在奧格洛克的腦海中回**著，與此同時，半空的殲星者也停止了任何動作。它安靜地懸浮在空中，哪怕身體多個部位依舊血如泉湧，卻沒它哪怕掙紮一下。
“普羅休斯？”奧格洛克悶哼道。
“你竟然知道我的名字？這可真是難得，對於我的提議，你考慮得如何？”
奧格洛克想都沒想便說道：“我拒絕！不過你如果肯臣伏於我，那我不介意接收你手下的軍隊。”
普羅休斯沒有憤怒，它的聲音依舊平淡：“人類，你的想法很大膽。”
奧格洛克聳聳肩：“承蒙誇獎，我向來如此。我奧格洛克，隻有別人向我卑躬屈膝。要我聽命於你，那絕不可能。”
“那可真是遺憾，本來我以為會得到一名不錯的將軍，你也可以率領我的軍團縱橫這顆星球，甚至有機會去攻打其它的低等文明。”普羅休斯的聲音繼續響起：“這麽一來，那我隻能給你一個體麵的葬禮了。”
殲星者體內那股龐大的威勢如潮水般退去，奧格洛克知道它離開了。普羅休斯在完全退出殲星者的身體之前，意識的末梢無視殲星者發自本能的尖叫，越過殲星者直接下達了一個命令。於是奧格洛克敏銳地捕捉到，殲星者的體溫急劇上升，那是生物兵器每一分能量都在沸騰咆哮的跡象！
在生物兵器的體內，肌肉組織裏每根血管都亮了起來，它們形成一片縱深交錯的紋路，有著某種特殊的美麗。可惜奧格洛克沒有心情去欣賞這種另類的美，他隻知道殲星者要爆炸了。當能量的沸騰達到臨界點時，殲星者的身體會因為承受不了瘋狂攀升的能量潮汐而自爆，爆炸的衝擊力絕對是毀滅性的。
考慮到自己還在生物兵器的體內，自爆瞬間，能量受到身體的暫時性約束會先產生內爆效應。高能能量將會先行衝刷殲星者體內的一切組織，包括奧格洛克自己。接著才會撕裂身體，向空間渲瀉能量。奧格洛克不認為自己能夠在這種等級的爆炸中活下來，他可以拚命，但不代表他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他雙翼伸展，轉身折返殲星者的口腔。然而普羅休斯對此早有布置，數以萬計的微型衛士瘋狂攻擊著奧格洛克，它們的目的已經不是殺死入侵者，而隻為了拖住他。殲星者體內的肉腔開始收攏緊縮，外層的肌肉組織分裂出根根觸手向奧格洛克卷去。
哪怕一根觸手卷住奧格洛克，就會被漆黑的火焰傾刻焚燒殆盡。然而一根根觸手前撲後繼，不計死傷地牽製奧格洛克的活動，讓議長的行動大受阻礙。
永夜城裏，衛士們均抬起頭看著半空的殲星者。那對它們來說如同母船般的生物兵器正通體發光，甚至表麵的鱗片在體內的高能能量活動下都無聲分解，湮滅在升騰的光焰之中。在普羅休斯的意識飛快回卷的同時，所有的衛士像是接到了某道命令，它們開始如潮水般退出永夜城。
這時，空中的殲星者發出一聲嘶鳴，身體開始向下墮落。在飛墮的過程中，殲星者的體表出現一個個凸點，凸起的肉包突然炸開，從裏麵就會噴射出一道濃鬱的能量光束。殲星者拖行著一片焰尾往下落來，擦過了幾棟高樓。高樓哪堪被這巨物淩空一撞，紛紛碎裂倒塌。
最終，殲星者眼看要撞擊到地麵的時候，一道黑影在它身體中彈射出來。
奧格洛克！
他身上甚至還掛著幾十隻微型衛士，卻不敢久留，甚至連回頭看一眼殲星者的功夫都欠奉。整整縮小了一圈的黑色羽翼平展著，承托著奧格洛克的身體飛快在半空掠過。在他身後，殲星者終於撞落地麵。在這個時候，生物兵器早已死亡，身體則像一個延時炸彈。在體表光焰一閃之後，殲星者轟然炸開！
即使已經遠離的永夜城，零依舊可以感受到從那個方向突然升起一股毀滅性的氣息。他轉頭看去，遠處光芒一閃之後。突然從永夜城中升起一個熾白明亮的光球，光球不斷膨脹，將永夜城中大部分建築的輪廓全籠罩其中。零臉色大變，朝著前方大吼道：“快趴下！爆炸，永夜城要爆炸了！”
奧格洛克眼看就要放出永夜城，終於，從後頭吹送來一陣灼熱的風。跟著整個世界變得熾白一片，強烈的震**自後方席卷而至。奧格洛克勉強回頭看了眼，隻看到無盡的白光淹沒了城市所有街道、建築，最終追上了他。如同被一麵無形的巨牆撞中般，奧格洛克悶哼一聲，整個人給彈飛了出去。
白光轉瞬淹沒了他，再驟然回卷，終於光球迸裂，從每道裂隙裏噴吐出猛烈的火焰。
地麵強烈的震動著，耳邊也聽不到任何聲響，然而從永夜城方向滾滾而來的毀滅氣息卻是真實不虛的。狂暴的衝擊波從後麵撞來，來不及趴倒的人們被爆炸的氣浪掀飛，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摔向地麵。零臥倒在地上，感受著陣陣毀滅性的力量不斷在空氣中掠過，整個空間的能量分布變得紊亂不堪，甚至空間被撕裂，出現一道道黑色的光紋！
直過了片刻，零才在地麵站起來。回頭看去，永夜城已經不見了。在身後的地平線上，隻有一團火球徐徐升起，再化成衝天而起的連綿火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