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5章 若有歸途
一聲劇烈的爆炸轟鳴在頭頂上響起，強勁的衝擊波震得這個小小的碉樓土石滾瀉。蓋倫搖了搖頭，讓落滿頭頂的石灰飄灑過去。他舉起一挺碩長的狙擊槍，用穩定的手將槍口微微探出隱蔽的射擊口。
狙擊槍“鷹擊”，英靈殿特殊子彈專用槍，取鷹擊長空，鳥過無痕之意。鷹擊的射擊距離可以達到2000米，這麽長的距離並非所有狙擊手都駕馭得來。蓋倫是受過專門訓練的狙擊手，他們這批代號為“獵人”的狙擊專家，隻有在需要狩獵重要“獵物”時才會出動。
此刻，在鷹擊的瞄具裏，一道高大強壯的身影躍入十字準星之中。那是一頭高階兵器，人型，全身覆蓋著繁厚的生體盔甲。堪比5厘米鋼板的重型盔甲讓這家夥有非凡的防禦力，而且在之前的狙擊行動中已經可以看出，這種人型兵器感覺異常敏銳，隻有鷹擊的長距離射擊，才能夠規避其感知。
蓋倫所瞄準的是一隻仲裁官，眼下，這名人型兵器正拖動著那幾與人高的誇張異型兵器衝進一條戰壕中大開殺界。蓋倫知道，隻有自己才能夠阻止它。
狙擊手放緩了呼吸，沒有特意去鎖定仲裁官哪個部位。過於專注的瞄準，會讓仲裁官生出感應。在與這種人型兵器的數次交鋒後，蓋倫已經摸索出一套自己的辦法。十字準星在仲裁官身上遊離不定，宛若不經意掠過其胸口時，蓋倫卻猛扣下了扳機！
幾乎在同時，瞄具中的人型兵器全身一震。在它的胸口處出現一個彈孔，生體盔甲完全給撕裂，從彈孔中正騰起一絲灰白的熱煙。接著仲裁官全身顫抖起來，道道湛藍的電蛇在它全身上下遊走亂竄。鷹擊射出的並非普通的狙擊彈，而是高頻脈衝彈。
這種特殊子彈在命中獵物之後，彈頭內部會釋放強烈的電磁脈衝，使得獵物在短時間內機能癱瘓。它並非什麽針對性的特殊用彈，但因為可以泛用在多種生物甚至機甲上，而被大量製造。
此刻，這隻仲裁官陷入機能癱瘓的尷尬局麵裏。徒然保持著揚起巨兵的姿態，卻如同石雕般站在戰壕中無法動彈。趁這個時候，戰壕裏的士兵朝它狂轟亂射，可普通士兵的步槍隻能在它的盔甲表麵激打出陣陣星火，卻連破防也做不到。
便在這時，一道人影閃至仲裁官附近。
毀滅之錘的斯塔利屈起手肘，以一記重擊砸在仲裁官的腦袋上。力量襲體而下，仲裁官身上的盔甲節節碎裂。斯塔利悶喝一聲，雙拳拖著道道灰白色的波紋不斷痛擊在仲裁官的身上。拳鋒所至，盔甲塌陷破碎，從甲葉的碎片中跳出道道綠螢般的血液。
不知道轟出多少拳，斯塔利驟然凝停，再跟著雙拳轟出砸在仲裁官的胸口。人形兵器立刻跳飛出了戰壕，還在半空的時候，有光芒在它體內透出，接著轟然爆成一團血霧。
“漂亮！”
蓋倫忍不住叫道，可現在不是喝彩的時候，這個防區裏還有其它的高階兵器。狙擊專家用瞄具再次搜索獵物的時候，突然一張蝙蝠臉撞進了瞄具裏。
黑焰督察！
這是和仲裁官並列的高階兵器，所不同的是，仲裁官同時也是中低階兵器的指揮官。衝鋒陷陣時，周圍都有其它的兵器相隨。黑焰督察卻是獨來獨往的悍將，可這家夥隨時能夠製造上百個小型火傀儡，那也等同於一支小軍隊了。
在看到黑焰督察那個蝙蝠似的腦袋時，蓋倫也是反應迅速，立刻抽槍倒仰。堪堪一道火流破入碉樓，用土石砌成的牆壁像奶酪般輕易被炎流切碎。炎流事實是一道纏繞著火焰的長鞭，那是黑焰督察的武器，它耍動時鋒利無比，兼具高溫效果。如果不是蓋倫閃得夠快，現在隻怕腦袋和牆壁一樣被黑焰督察抽爆了！
碉樓穹頂驟然四分五裂，伴隨著黑焰督察的咆哮，大石、泥灰和斷木揚揚灑下。蓋倫隻得不斷後退，不然非得給這些落石砸死生埋。燃燒著黑焰的生物兵器跳進碉樓，蓋倫立刻爬了起來，向樓梯口跑去。人末至，炎鞭呼嘯而來。在蓋倫眼前劃過，砸在樓梯口上，直接把那邊的牆壁砸爆。
飛濺的碎石讓蓋倫不得不抱頭趴到地上，等石頭落罷，再看時，樓梯口已經被落石堵住。蓋倫心中一沉，立刻舉槍點向黑焰督察。
生物兵器的咆哮同時響起，蓋倫隻覺灼熱的空氣迎麵撲來。眼睛中閃過一道火流，纏繞著烈焰的長鞭卷起鷹擊，再一震，狙擊槍立刻散成一地零件。零件的表麵，還殘留著高熱掠過的餘紅。
蓋倫從腰後抽出手槍向黑焰督察連射，這已經與殺敵無關，純粹是臨死前的一種發瀉。自動手槍的子彈別說傷害黑焰督察，就連它身體周圍的黑焰力場都無法穿透。黑焰督察揮動長鞭，炎鞭在它頭頂上轉動著，形成一片滾滾火幕。生物兵器驟然揮下手臂，炎鞭立刻扯得筆直，如同一條炎龍般朝蓋倫砸下。
蓋倫自問必死，卻在這時，一蓬藍色的電光打橫撞來。電光砸在炎鞭上，流光電火奪目綻放，圈圈因能量碰撞而形成的藍紅波紋擴散開去，炎鞭卻給電光砸得**遠開去。電光漸漸收斂，露出一道身影。金色的頭發飄揚起來，如同一團燦爛的火焰。手握著一柄由雷光電火凝聚而成的戰錘，有著金色頭發的男人朝蓋倫一笑：“躲遠點，小子。”
“索爾團長！”
蓋倫眼前一亮，毀滅之錘的團長在軍隊中，威望可不比道格拉斯差多少。這位豪邁的團長總是身先士卒地戰鬥在第一線，隻要看到他那不倒的身影，士兵就會有用不完的力量。
“接下來會很危險，快離開。”索爾說完，提著雷神之錘便朝黑焰督察迎了上去。
蓋倫可不想卷入索爾的戰鬥裏，狙擊手立刻從碉樓的缺口跳了出去。落到地麵時就地一滾，剛卸去墜勢，碉樓上方已經整個炸開。電火飛騰中，蓋倫看到黑焰督察怪叫著倒跌了出去，落到十幾米外的地麵上。跟著索爾也從碉樓中閃出，帶著一抹電光瞬間落到黑焰督察的旁邊。
哢嚓裂音在蓋倫耳中響起，狙擊專家看去，幾道粗大的裂縫在碉樓上自上而下地蔓延開來。碉樓晃了晃，終於散架崩潰，落石飛至，蓋倫隻得抱頭閃開，再無暇去看索爾的戰鬥。
黑焰督察的眼裏，雷神之錘以完全無法捉摸的速度飛舞著。戰錘在空氣裏隻餘下道道電火光軌，不斷砸擊在黑焰督察的身上。生物兵器那身攻守兼備的黑色氣焰全然沒有用武之地，被雷神之錘全麵壓製。戰錘每次砸落，氣焰不是消散就是壓低，全然起不了防禦作用。
索爾的戰錘每錘下去，必定砸得黑焰督察鱗甲翻飛。幾錘之後，索爾手往上揚，戰錘帶起一道弧光砸在黑焰督察的下巴，直接將這人形兵器砸得飛起。尚在半空，戰錘又垂直轟下，正中胸口。一道吞吐的電光追著戰錘痛擊在黑焰督察身上，再狂暴地流遍四肢。
等生物兵器著地時，已經全身有如焦碳，卻是給數百萬伏特的電磁脈衝轟殺。
索爾看向前方，身隨意動，帶著一抹電光不斷閃爍，轉瞬便到了遠處防區的戰場上。這時斯塔利剛踢飛幾頭衛士，又有一隻仲裁官淩空朝他撲至。斯塔利還未有動作，索爾已經帶著一身電光從旁側切入，撞在仲裁官的身上。
強硬的碰撞上，仲裁官飛了出去。索爾朝斯塔利微微一笑，掉鬥已經殺向了仲裁官。
戰錘幾次起落後，仲裁官變成了一具焦碳般的屍體。
索爾呼出口氣，再看向四周，剩下的生物兵器已經十分零散，正被後方幾名狙擊手一一收割幹淨。這個防區的戰鬥算是結束了，可索爾卻沒有休息的時間，他朝斯塔利打了聲招呼道：“這裏就交給你了，我還得去看看老頭那邊的情況如何。”
斯塔利點頭道：“知道了，那些家夥應該沒這麽快殺過來，你放心去吧。”
索爾揮了揮手，便徑直朝另一個方向掠去。斯塔利擦了擦身上的汗水和血漬，從身上拿出根已經變形的香煙，用腳邊一截木頭上還在燃燒的火焰點著，便挑了個還算幹淨的地方坐下。
深深吸了口煙，斯塔利呼出一個煙圈，咳嗽了幾聲，卻是給煙嗆著，不由低罵：“這東西還真它媽辣……”
這是根劣煙，在前天戰死的一名士兵身上發現的。斯塔利看著開始打掃戰場的士兵輕歎一聲，這些人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夠返回阿斯加特。
襲擊是在一周前開始的。
在零離去之後，英靈殿和黑暗議會都極力動員士兵，戰爭機器就這樣開始運轉起來，各種物資調配到位。可就在大軍要北上反擊永夜城中的生物大軍時，普羅休斯的大軍卻率先攻了過來。數十萬的大軍狂攻藍光山嶺，幸好人類軍隊已經做好的戰前準備，雖遇大軍來襲，卻不至於被打個措手不及。
在道格拉斯等一眾強人的作用下，軍隊投入戰場。憑借著藍光山嶺居高臨下的地勢之利，人類軍隊抗衡著數倍於已的生物軍團。這是一場艱苦絕倫的戰鬥，但總算堅持了下來。在丟下以十萬計的屍體後，生物軍團開始撤去，道格拉斯主張追擊。
於是軍隊自藍光山嶺開出，追擊生物軍團過百裏，斬敵逾萬之後。生物軍團重整旗鼓又轉身殺回，至此，兩支軍隊在距離藍光山嶺百多公裏外的荒野上交鋒。第一天的交鋒隻能用慘烈來形容，兩支軍隊皆死傷無數。或許意識到集中兵力也無法衝跨人類軍隊之策，生物軍團分成若幹兵鋒同時推進，於是戰鬥便演變成如今在好幾個戰區同時進行的現狀。
在道格拉斯的主張上，如今正全麵交火的五個戰區，每個戰區之間又細分出若幹防區。防區與防區之間緊密相聯，互為援助，這樣可使兵力的調動靈活多變，由此而延伸的戰略組合也多不勝數。如此一來，人類才能夠憑借弱勢兵力，卻和生物軍團打得難分難解。
至於高階的人類強者，則專門獵殺各個防區中的高階兵器，又或者鎮守某個重要的防區，起到防禦節點的作用。在這樣的分配下，人類軍隊形成一張韌性十足的戰網，牢牢將生物軍團鎖死在五個戰區裏。
藍光山嶺在戰後迅速投入到支援前線的後勤工作中，雷歐留在藍光山嶺中主持大局，以確保前線的物資能夠得到及時補充，重傷員可以得到救治等工作。
戰爭雖然艱苦，卻並非沒有希望。其中最大的關鍵就是零提前狙殺了生物軍團的生產單元，王後！失去王後，生物軍團便沒有了援兵。除非普羅休斯再向中洲大陸派遣殲星者，否則，生物軍團就無法恢複元氣。它們是死一隻少一隻，每一天，生物兵團的數量都在不斷減少，這也鼓舞了士兵。
強大的敵人並不可怕，殺不死殺不光的敵人才叫人恐懼。
既然敵人能夠光死殺光，那麽堅持下去總有希望。
當然，戰爭結束後，也會如斯塔利所想的那般，將有很多人無法生還故裏。這個數字，會多到令人窒息。
遠處傳來炮鳴聲，斯塔利將還剩下半截的香煙扔到地上，用腳踩了踩，然後朝後頭吼道：“去，看看13號防區需要我們幫忙嗎！”
索爾在各個防區間穿梭著，他手上的雷神之錘，不知道砸死了多少隻高階兵器。每隻高階兵器都會給索爾提供數量不等的進化點，索爾隱約有種感覺。這場戰爭結束之後，他興許可以晉級十一階了。
雷神之錘衝天而起，怒指長天，帶起的雷霆電光將一頭仲裁官砸飛十米。剛落到地麵，忽感一道隱晦的力場從腳下掠過，讓索爾生出滑退之感。這並非錯覺，那道無形的力場真的把他輕輕拋離地麵，並向後推去。遠處轟隆巨響，有爆炸的火光衝上高空，索爾微微一笑。伸手在旁邊一棟倒塌的小樓牆上一按，止住滑勢，再掠往前方的爆炸地點。
他橫過一條街道，跳上被火焰熏得發黑的平房。朝目標地點看去，爆炸的餘煙正在飛散，那裏匯聚著大量的衛士，以及數量不等的仲裁官和黑焰督察。
可以看到，生物兵器的中心處出現一片巨大的空白，在那片空白處的中央，道格拉斯正持錘而立。
他赤著上身，身上隻披一件長軍衣。手上拎著一柄合金戰錘，戰錘豎起，幾與人高。錘柄粗糙，錘身碩大，表麵布滿大大小小的鐵疙瘩。看這樣子，戰錘還是一件半成品，別說裝飾，連最起碼的打磨都沒有。這柄戰錘是藍光山嶺的兵工廠臨時鑄造的，按照道格拉斯的要求，用大量的合金熔煉而成。
戰錘沉重無比，高達十五噸的重量已經和一輛小型戰車無異。也隻有道格拉斯這種走極致力量路線的頂尖強者，才能夠輕易揮動這麽沉重的凶器。
單是戰錘的自重，道格拉斯甚至不用特殊的技能，隻是揮舞戰錘便能夠擊殺眾多兵器。而事實也正是如此，當索爾落足平房天台的時候，包圍著道格拉斯的生物兵器已經聚攏了過去。多不勝數的漆黑衛士如同浪潮般拍下道格拉斯，仲裁官和黑焰督察則落後少許，並穿插在眾多衛士之間伺機而動。
在道格拉斯的周圍，生物兵器密密麻麻，數以千計。索爾自問落入這樣的包圍圈裏，隻能全力突圍。可道格拉斯卻神色如常，任由無數衛士的身影遮擋了頭頂的光線。
在黑色陰影的籠罩之下，道格拉斯伸腳輕挑錘柄。合金戰錘彈了起來，拉出一片劈裏啪啦的震暴雷音，在道格拉斯的頭頂旋轉一圈。
黑色浪潮立刻飛散迸裂，衛士如同飛濺的浪花朝四周拋躍開去。合金重錘揮灑之間，在它掠過的軌道上，空間竟隱隱扭曲起來。那是一道道恐怖的能量力場，殘留在空氣中毀滅性的力量把接近的生物兵器一一絞殺。道格拉斯隻揮動了數錘，周圍的兵器明顯少了許多。
他哈哈一笑，舉錘轟地。戰錘急劇擦過空間，凶器上附帶的狂暴力量將空間的空氣點燃、爆炸！
於是又是一道烈焰衝起，隱晦而巨大的力場擴散開去。爆炸周邊的生物兵器無不震飛到半空，再隻隻爆體死去。力場擴散到索爾的附近，索爾隻覺腳下平房震了震，跟著連同附近的建築轟然傾塌，倒向與道格拉斯的相反方向上。
在平房倒塌之前，索爾已經落到地麵。他一掄雷神之錘，輕笑道：“老頭子心情不錯啊。”接著帶起一抹電光，不斷閃爍的身影向道格拉斯掠去。